英雄主义下(2 / 2)
晚灵深吸一口气,呼出去时整个人都松懈了:“你不能因为我好脾气就这么欺负我,池筝。”
这句话就像一击重锤砸向他,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没关系,可你为什么也这么想我?”
“我没有。”池筝想解释,但却发现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团乱麻,他根本找不出一根能理清的线头。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我只是想帮你,我只是想让这件事情赶紧过去。”他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会也只能重复这一句话。
“你想帮我,但是赔了邓齐钱,于是他什么都没失去,而我却被骂了那么久最后还帮我证实了这件事是我的错。”她婉婉道来,温和地说出锐利的话,“其实你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我是小偷。你不信我,之前为什么要假装为我出头呢?”
“别乱想了,我怎么会觉得你是小偷?”
晚灵默了一瞬:“因为我没钱,我住烂尾区,所以你也觉得全班只有我会拿。”
“跟你住哪里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没钱?”
两人明明紧密相连着,但却并不同频,他拉着她的手,却想不懂她在纠结什么。
“那你为什么从不戴我送你的手表?”
池筝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个手表,能代表什么?”
接二连叁的反问宣告池筝的耐心即将告罄,晚灵了解他,但她并没有选择和之前每一次一样退让。
“因为我送你的手表拿不上台面,所以你宁愿戴普通朋友送你的手表也没戴过我送的一次。”
池筝松开她的手,站起身:“又扯到哪里去了,我单纯是因为运动手表日常更合适而已。”
视角又变成仰视,在晚灵的记忆里,她好像一直是这样看着池筝的,她很想站起来与他平视,但是她做不到,伤口很痛,而且就算站起来,还是有身高的差距。
两人之间永远做不到对等。
她只能坐着,但她选择不再看他,平静地注视前方黑板:“所以呢,你相信我吗?”
话题又绕回。
池筝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倦意扑面而来,与疲惫一同发散的还有另一种情绪,他来不及深究,因为烦躁将这两者一同压下:“我信不信你有什么用?我想帮你摆平这件事情也有错吗?”
他回避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么一切都不重要了。
晚灵说:“你不是帮我,你是为了满足你的英雄主义。”
“陈晚灵!”池筝一脚踹向桌子,两张桌子撞在一起,桌椅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桌兜里的掉出几朵纸花,又被砸下的书压扁。
晚灵低下头。
一片安静中,后门突然传出声音:“你们还在这干什么呢?”
池筝看去,是简语,她靠在门边。
池筝看不到晚灵的表情,他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这里的烦闷几乎要将他撕裂:“算我多管闲事,以后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再管。”
说完,他从后门拽着简语离开。
“诶,我约了人去实验室!”
……
楼道恢复安静。
晚灵弯腰捡起一本本书,最后抓起被砸得看不出样子的纸花,从桌兜里又摸出一盒,撑着桌子站起,膝盖疼到麻木,她尽可能小幅度地弯曲。
费力走到垃圾桶边,将一朵朵纸花倒进垃圾袋里,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一颗颗滴下,有几滴落在纸花的花瓣上,晕开淡色。
心脏抽疼,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哭泣,为池筝?为自己?还是为了根本不匹配的这段关系?
她想蹲下埋臂哭一会儿,却发现膝盖的伤根本不允许,这是个坏事,但也是个好事,因为它在,她就追不上离开的池筝。
她抽出几张纸,胡乱地擦掉眼泪,她这几天哭的太多次了,不能再哭了,晚灵收拾好书包离开教室。
楼道她走得吃力,每一步都得很小心,特别是眼泪会时不时涌上,模糊视线。
影影绰绰间,晚灵看到转角处有人,她别过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样,却听到他问:“你知道简语在哪吗?”
晚灵听出是谁,并不打算回答,她没心情也没空参合进他的事情里。
可那人又问:“你腿怎么了?”
晚灵依旧不理,手臂就被抓住:“我送你下去,你这样会摔倒的。”
很烦,很吵。
晚灵挣脱不掉,她太清楚这些男人是怎么想的了,更何况是第一次见面就不太体面的卓清越。
她直接扒开衣领,露出快消掉但还是有淡淡痕迹的吻痕:“你缠着我不就是因为你看到了吗?你想要什么你直接说,别假惺惺的,你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脑子混沌了,这话说到后面不知道是在说卓清越还是池筝。
她今天真的累了,卓清越想要怎么样都随便,就是别来烦她了。
她现在就像一只刺猬,毫不吝啬地展示她身上的尖芒。
卓清越瞥了一眼那个痕迹,慢慢把她的衣领拉好,看着她的眼神从锋利变到迷茫,他说:“我信你。”
这一瞬间,心脏的钝痛消散点,她的脑子转不动了:“什么?”
卓清越又说了一遍:“我信你,我送你回家。”
在晚灵对所有人都失望时,卓清越却说他信。
七零八落的心重新被拼接在一起,这一刻,晚灵清晰地知道,她逃不掉了。
没等她回答,卓清越轻松地将人打横抱起,斯文的外表下也充满力量,他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强硬姿态撕开晚灵强装的外壳。
晚灵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他的体温很高,烧得她的手开始回温,他的呼吸在她的上方,他的臂弯以保护姿势将人圈在胸前,就这么出了教学楼。
夕阳都将近没落,学校的路灯逐一亮起,晚灵哭肿的双眼还适应不了强光,她用手捂住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流眼泪了。
或许是她破罐破摔自我贬低时,又或许是卓清越帮她理好衣服说他相信她时。
总之,和卓清越的每次见面,她总是狼狈的。
……
池筝看着白色石膏上的血迹出神,被他强硬拉来的简语也不说话,等他自己想明白。
原本出现也只是害怕俩人的矛盾再次激化。
池筝这小孩脾气,什么都敢往外说,就是什么都不动脑想一想。
但小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抓起书包想回去找晚灵时不过才过了十分钟。
池筝跑回教室,伸手拍开灯,没人。
他喘息着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刚刚被烦躁压下去的情绪再次袭来,他讨厌这没来由,又说不上来的心情。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个情绪是恐慌和害怕,只是当时他已经选择用了最错误的做法。
用愤怒掩盖害怕。
而在他看到垃圾桶里的纸花时,池筝沉默了,双拳握紧又松开,他伸手想拿出那些纸花,但最后还是放弃。
不过是用纸迭的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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