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离之后 第3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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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不无道理,即便是徐空月也无法否认。但他仍然心存疑虑,狐疑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问这话时,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有种深邃的阴沉蕴藏其间。卫英纵深知,倘若自己一句话说得不对,昨日那些落入慧公主手中刺客的下场,就很有可能是自己明日的下场。
但不知为何,他反而很喜欢、很欣赏这种危险气息外露的徐空月。这种杀机常随的感觉,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的。于是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恨不得多笑出来几个褶子:“当然是要除掉张氏。”
“可张氏如今在慧公主身边。”徐空月的目光深沉,微微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应该清楚,如今你不能动慧公主。”
“将军不让动慧公主,是因为您觉得慧公主极有可能是您的妻子,那位荣惠郡主。”
这话一出,徐空月顿时眉间微拧。这些年,他尤其不喜欢身边人提起皎皎,于他而言,那是他不忍再回忆的往事,也是他独自一人时,默默舔舐的伤口。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卫英纵。
卫英纵便知道,这是就是默许了。于是他脸上不由得笑容更深:“但您不是一直没有机会看到那位慧公主的真实容貌吗?不如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顺便看一看,慧公主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位死而复生的荣惠郡主。”
他知道自己这个提议会让徐空月心动。这段时日,为了能一睹慧公主的真容,他想出了不少办法。可慧公主不见命妇,极少未出,即便是太傅七十大寿,她也不过是派人送了贺礼,没有亲自前往。她像是小心翼翼躲藏的刺猬一样,一边竖起全身的尖刺,一边警惕着四周,以此保护着自己。
可徐空月却偏偏想要打破保护着她的尖刺,一睹她帷帽之下的真容。
果不其然,沉默许久的徐空月最终点头。但还是不忘叮嘱:“切记不可伤了她。”他不知道卫英纵会怎么做,但无非是那几种办法。这些年,为了达到目的,他也曾用过很多卑劣手段。
然而他不知道,卫英纵得到他的点头之后,心中想得却是,一旦证实慧公主不是那位荣惠郡主,那么他不一定毫不留情宰了她。一个女人,仅凭惊鸿一瞥便让将军失了神,即便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但容貌上的相似,也绝对会令将军处处受掣肘。
他根本就不曾想过慧公主就是荣惠郡主的可能。当年之事他虽然不曾亲眼目睹,但如今早已将所有事打听清楚。从那样高的宫墙上跳下来,除非她是神仙,否则全身骨碎而死在所难免。
明华殿中,慧公主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或许她能猜到一二,但有些危险永远是防不胜防。
她正坐在莲池旁的水榭中,半趴在围栏上往下投着鱼食。
明华殿的后方有着很大一片莲池,每到夏季,莲叶亭亭净植,不蔓不枝,香远益清,很是好看。莲叶之下养着不知几许的观赏鱼,因为时常有投喂,所以也不怕人。只要有人影映照在水面上,不消片刻便会有一大片橙红聚集水边。
此时这片橙红就集聚于慧公主身前的水面之下,争抢着她投进水中的鱼食。
“你说,是有人告诉你,你父亲之死,与你夫君有关?”
张婉容坐在一侧,她是商贾之女,自小也是被当做大家闺秀养大的,逃亡之时顾忌不了太多便就罢了,如今脱离了危险,却又格外注重起外表来了。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长裙,外罩一件轻薄纱衣,宽大的裙摆上绣着一副鱼戏莲叶间。一头青丝如瀑,简单的挽了一个飞仙髻,一枚素净的白玉簪点缀发间,衬得乌发更显柔顺亮泽。
她端坐在慧公主身侧,比之那些官家小姐,更多几分儒雅端庄。连慧公主刚瞧见她时,都赞了一句:“果然‘美人出南国,灼灼芙蓉姿’。”
张婉容低眉浅笑,“公主过誉了。”
慧公主摇了摇头。她脸上依旧蒙着轻纱,身上虽换下厚重的冬衣,却仍穿着严实,外罩着一件薄披风,上边滚着一圈狐狸毛,越发衬得她小巧精致。“姐姐‘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是常人非能比拟的。”
张婉容脸色越发绯红,整个人羞得几乎抬不起头,“公主所言,婉容愧不敢当。”慧公主瞧着她这副窘迫样,笑了两声,这才大发善心放过她。
但她又不肯完全放过,只说她这样漂亮的人儿,决不可窝在屋子里不见天日,于是便拉着她来到水榭,一同瞧这漫天荷叶,顺便喂喂鱼,遛遛狗。
一只浑身白毛的小狗,蹲坐在慧公主身旁,前爪搭在围栏上,整个脑袋更是从围栏缝隙中探出去,饶有兴致地瞧着水里游动的游鱼。
慧公主问完,抬手摸了一把小狗雪白的皮毛,惹得小狗缩回脑袋,睁着湿漉漉的大眼望了她一眼,而后继续伸出脑袋,盯着水下的游鱼。
张婉容点了点头,“倘若不是有人告诉我,我是不会对夫……对他起疑心的。”
第42章 就是一场笑话
十年夫妻, 举案齐眉。张婉容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她出身于清源一个商贾之家,父亲以贩药材为生。家中父母恩爱,族亲和睦, 她自幼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半生顺风顺水,从未尝过孤苦无依的滋味。
到了议亲的年纪,父亲为她定下一门亲事, 对方是父亲故交之子,虽然家道中落, 但有父亲时常接济, 日子倒还过得去。加上他本人颇有上进心,早早中了进士,入朝为官。算起来,还是张家高攀了他的门楣。
但两家关系亲近,无人计较这些。成亲后,张婉容随着夫君北上做官, 但两人始终琴瑟和鸣, 从未有过争吵。
变故发生于她有孕那年。父亲的铺子突然惹上官司,所有铺子被查封,就连父亲都被抓进牢中。她身在外地, 得知此事心急如焚,立马收拾行囊就要回清源。还是夫君拦下她, 对她说:“你一介女子, 虽是官家夫人, 但身怀有孕,又如何四处奔波,为父亲伸冤?小心到头来, 父亲之事还没有眉目,你却先倒下了。”
随后他特地告假返乡,处处打点,才将父亲平安从狱中带回。
她仍记得,那日她与母亲站在冷风中相互扶持,直到看见夫君扶着父亲出来,高高悬着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到了实处。
只是父亲到底在狱中亏空了身子,不过熬了数月,连刚出生的外孙都没能看上一眼,便撒手西去。母亲受不了打击,也在数月之后驾鹤而去。
张婉容悲痛欲绝,几度想要追随父母而去,但怀中幼子嗷嗷大哭,又有夫君真心相待,慢慢地她便收拾起了悲痛,重新以笑面对世间。
不知不觉,十年光阴过去,当年嗷嗷待哺的婴孩也长成大孩子了,而她与夫君之间仍似新婚一般甜蜜。
一日,她送孩子去学堂,归来的途中遇到一位算命道人。她并未在意,却被道人一句话留在了原地。道人说:“夫人命格有异,克父克母,将来恐会克夫克子。”
身为人子与人母,张婉容如何能听得这样的话?她当即站在了那道人面前,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那道人掐指一算,而后一番故弄玄虚,趁着身边的下人打哈欠时,猛地上前一步轻声道:“你夫君的书房之中,有他残害你父亲的证据。”说完这句,他又后退一步,仿佛刚刚那句话,不过是她恍惚之时的幻听。
然而张婉容却知道,这很有可能不是幻觉。说来旁人或许不信,成婚十年,她其实从未踏进过夫君的书房。起先是因为她不懂朝政之事,唯恐自己商贾之女的身份给夫君带来非议。后来……后来不是没有想过进去,她记得那一次,清源府境内罕见的出现了旱情,夫君整夜忙碌,一连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她看得十分心疼,于是做了银耳莲子汤准备亲自送去书房。只是才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惨叫。那声音凄厉瘆人,听在耳中,寒从脊背起。她手一抖,一整盅汤罐就掉在了地上,发出无比清脆的碎响。
随即,夫君从书房中出来。瞧见她,原本肃穆冷厉的神情变得柔和,他揉了揉眉心,问:“你怎么来了?”
她仍是心有余悸,往里面看了一眼,问:“里面发生了什么,刚刚那声惨叫是怎么回事?”夫君很是警觉,立马用身子挡住她的目光,随即又揽住她的肩,将她半拉半推带离了书房门口。“不过是一个下人没办好差事,我训斥他一顿罢了。”
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仿佛刚刚凄厉的惨叫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而自那之后,夫君便不准她进书房了。
只是他没有明说,可每一次她送汤到门口,夫君都会立即迎出来,有时会带着汤盅返回书房,有时则会揽着她的肩,与她一同回房。
慢慢地,她也就习惯了不进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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