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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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你回云城干什么?”季止行问。

“婉姨不见了,监控拍到她是自己走的,她应该回了云城,我先回云城去看看,”白知言靠在车门上,“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季止行道:“她老家的位置在哪里,你发一个地址给我,婉姨的身份证号码你有吗?”

“有。”白知言隐隐猜到他要做什么。

“你把她的身份证号码和姓名也发给我,我请人帮忙找,你手机记得充电,方便联系。”

“好,谢谢哥。”白知言挂了电话后,把地址和林婉的身份信息发给他。

姜悦悦问:“季总要帮你找人吗?”

白知言点头:“他在云城有朋友。”

姜悦悦:“他能做的,可不止这一点。”

如姜悦悦所言,季止行挂断电话后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请人帮忙查林婉购买车票的记录和酒店入住情况,他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消息。

林婉在一个半小时前,坐上了前往云城的大巴。

季止行没有耽搁,上车后,让李叔开往云城,一边给白知言打电话,让她放心,听到白知言松了一口气,季止行才如释重负。

他靠在后座柔软的椅背上,低声问她:“婉姨突然离开,是为什么?”

“因为敬老院的费用问题,我瞒了婉姨,她一直以为敬老院每个月只需要给两千块钱,昨晚跟几个老太太闲聊的时候,从那些老太太嘴里知道了事实,我没想到她得知后反应会那么大,否则,我早就自己告诉她了,也不至于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白知言解释道。

难怪那么穷,季止行暗想。

白知言和姜悦悦都以为既然林婉已经坐上了回云城的大巴,那么肯定就是回云城老家了,然而等两人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到云城老家的时候,却并没有在老家找到林婉。

家里许久没人打扫,到处都积了灰,屋顶上缠着不少蜘蛛网,推开门就能闻到一股霉味,姜悦悦用手扇了扇鼻尖,忧心忡忡道:“怎么办?婉姨没回来。”

“也许正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再等等。”白知言道。

“手机还是打不通吗?”姜悦悦问。

“嗯,一直关机。”

老房子太脏了,白知言怕林婉回来看着难受,拿起扫把开始打扫,两人忙了一个多小时,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放下扫把的时候听到大门推开的声音。

白知言以为是林婉回来了,立刻出去瞧,却看到缓缓将门推开的季止行。

一身灰头土脸的白知言:“……”

姜悦悦从她身后钻出来,见到季止行大吃一惊,惊愕道:“季总?您怎么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看,”季止行回答,他看白知言满身是灰的样子,不由地皱起眉头,“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打扫卫生?”

白知言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她脸上有点发痒,抬起手背去蹭了蹭发痒的地方,原本颜色还算匀称的脸立刻被她抹得黑一块白一块。

季止行:“……”

他的姑娘,果然还是很可爱的。

他转移注意力道:“婉姨在里面吗?”

“没有,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想去车站看看。”林婉本来就应该比他们先到,可是她们到了,林婉却还没有到,而且她们已经等了这么久。

白知言越来越不安,怕林婉在路上出什么事情。

“你们在这儿守着吧,我去找,”季止行看她满身疲惫,不忍她再奔走,“如果婉姨回来了,你就跟我说一声,我再过来。”

这里确实需要有人守着,白知言虽然不想麻烦他,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点头道:“好。”

季止行在车站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林婉,只能去调监控。

林婉下车后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她在车站大厅里坐了两个多小时,那么长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哭,车站的工作人员上前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只一个劲儿地摇头,然后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车站,逐渐消失在车站的监控系统里。

“坐着轮椅,行动不方便,上下车都是乘务员抱的,我们都以为她没有家人,所以才会一个人出行,看着怪可怜的,”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道,“你既然是她的家人,就赶紧找到她吧,眼看天都要黑了,实在没办法,就去报警,让警察帮忙找找吧。”

季止行道了谢,出了监控室。

林婉离开车站的时候是半个小时前,季止行一边请警局的朋友帮忙调林婉今天入住酒店的记录,一边顺着她离开的方向一路找过去。

他人还没找到,警局那边却已经告诉他林婉还没有入住酒店,季止行只能继续在大街上找,他不停地跑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在距离车站不远处的一处公园看到林婉。

此时天色已黑,周围街景昏黄,季止行站在街边给白知言打电话。

“找到了。”他说。

夜色喧哗,季止行的嗓音温柔似水,“别担心,我待会儿就把婉姨送过来。”

林婉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望着旁人的欢声笑语时不时地抹泪,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夜渐渐深了,她站不起来的双腿让她变成了一个累赘。

季止行在她的面前蹲下来,叫她:“婉姨。”

林婉睁开红肿的眼睛望向季止行,在认出他来后,她下意识就想走,季止行一把握住轮椅的扶手,道:“知言找了您一天了,现在还在您家里等您,您不为她想想吗?”

林婉的眼泪流得越发汹涌。

“我就是为她着想,所以才要离开,你看看我,我就是个累赘,我留在京城,就会一直拖累她,你让开,你别拦着我,也别找我。”林婉道。

季止行:“这只是你的想法,她把你当亲姨,从来不认为你是个累赘。”

“她认不认为是一回事,事实上我是不是又是另一回事,我跟她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拖累她?她从小到大,就没过过好日子,别人不心疼她,我心疼,我不能拖累她,我一副残躯,死了就死了,不能累着她的人生。”

季止行不会劝人,他给白知言打电话,让她过来。

林婉慌张道:“你让她过来做什么?”

“您有什么话跟她说,”季止行挂了电话,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手却没有松开轮椅,“如果是因为钱的事情,您大可不必,知言现在演一部电视剧少说都是几百万的片酬,您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开销,真的不算什么,‘拖累’二字,完全谈不上。”

“那是现在,以前呢?”林婉不傻,“她为了让我安心住在敬老院,她打了多少工,做了多少事,难道都不算了吗?我就是个累赘。”

季止行道:“艰苦的日子已经熬到了头,好日子已经来了,您还走什么?”

林婉又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们知言,我心疼她呀。”

季止行没再接话,他不懂怎么安慰人,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白知言过来,这种事情,只有她自己能够解决。

林婉呜呜地哭了很久,大约是哭得累了,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哽咽道:“我家和知言他们家,以前是邻居,你知道吧?”

“知道,知言跟我提过。”季止行回答。

林婉长叹道:“知言的爸爸陆耀文,以前读书的时候成绩好,左邻右舍的都喜欢他,认为他将来会有很大的出息,后来陆耀文和她妈白蔓音结了婚,事业失败,每天烂酒烂烟,把自己喝成了一个酒鬼,每次喝醉了回家,就会对白蔓音拳脚相加,两人经常大吵大闹,白蔓音提过无数次离婚,陆耀文都不答应,后来终于答应了,条件是白蔓音得把知言留下来,那白蔓音也是个自私的,竟然真的把孩子留给了陆耀文。”

“陆耀文上头还有个母亲,也就是知言的奶奶,白蔓音走后,陆耀文就把知言丢给了她奶奶带,她奶奶重男轻女,心情好的时候就给知言做饭吃,不好的时候就让孩子饿着,这都是轻的,那老太婆不是个东西,对知言是动则打,不动则骂,那么小的孩子,每天身上都带着伤。我们两家住对门,她奶奶不给她做饭的时候,我就让她上我家来吃饭,我还专门买了药,她身上有伤了,我就给她涂药,你不知道,一支药膏,十来天就能见底。”

往事总是残忍而悲惨,林婉说着,眼眶又红了。

季止行紧握的双手,指骨泛白,青筋暴突。

“孩子渐渐大了,后来上了学,她奶奶也没少打骂她,陆耀文把孩子丢给老人后出去打了几年工,稍微存了点钱,回来做生意,又失败了,又开始酗酒,白蔓音不在,他喝醉后就把郁气发泄到孩子身上,每次醉醺醺地回家,抽了皮带就往孩子的身上抽,对孩子又打又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得出来。

“我那时候刚失去丈夫和孩子,看不得这场面,每次遇到了就报警,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每次来,都只是警告陆耀文几句,就没有下文了,后来我报警的次数多了,就连警察都不管了,我就跟知言说,只要看见她爸喝了酒,就躲到我家来。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孩子身上经常都带着伤,后来她上了中学,选择了住校,挨打的次数才少了一些,可她才读了半学期,她爸和她奶奶就不让她读书了,”林婉长吁了口气,“也不是不让她读书,就是家里没钱,他们不给孩子生活费了。”

“她那么小,想自己打工挣生活费别人也不要她,就辍学了好长一段时间,我问她为什么不去读书,她自尊心强,也不跟我说,后来老师找到他们家里,我才知道,之后她的生活费就是我给的,我说就当我借给她的,等以后挣了钱,再还给我,我当时没想真要她的报答,我只希望她能好好读书,等将来长大了,脱离她现在的家庭。

“可没想到却被我拖累了,老天对知言真是不公平,什么坏事都能让她遇上,她在糟糕透顶的环境下长大,好不容易考上了b大,却没有从事她喜欢的事情,都是我拖累了她。”

季止行很重地闭了一下眼睛。

今晚的夜色很暗,没有月亮,只有很远很远的天边有几颗暗淡的星星,他紧握的双手徐徐松开,掌心隐隐见血。

他想起白知言被关在黑暗的更衣室里的样子,想起她被张泽宇强行搂抱时满脸惊恐的样子,想起她说“我觉得我不配”时的样子。

她生在烂泥里,被抛弃,被谩骂,被鞭打。

她总是很努力,做一件事情始终拼尽全力,尽力做到最好,追她的人很多,羡慕她、嫉妒她的人不计其数,可饶是如此,也没能改变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自卑感。

自卑这两个字,好像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她不敢奢望别人对她好,也不敢相信爱情,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假装自己断情绝爱,是因为害怕被辜负,害怕被伤害。

她拥有的所剩无几,她承受不起。

季止行的眼角泛了一点红,他缓缓闭上眼睛,夜风吹过他冷硬的下颚,他就那么仰着头,很久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林婉擦了擦眼角:“季总,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那孩子太苦了,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希望你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季止行沉沉道:“我会的。”

白知言赶来的时候季止行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林婉的眼睛还是又红又肿,她一看见白知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白知言在林婉的身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现在有能力养您了,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开支对我而言不过九牛一毛,那些年,您对我诸多照顾,如果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现在您需要我了,我养着您,不是应该的吗?”

“你喜欢演戏吗?”林婉问。

“喜欢,”白知言毫不犹豫地回答,“别的不说,每次看见银行进账,我就觉得我走演员这条路是没走错的,大笔大笔的钱进账,睡着了都能笑醒呢,如何能不喜欢?”

“那你努力那么多年的学业呢?”

“我努力读书,本来就是为了能挣更多的钱,您操心这些做什么?”白知言笑了笑,“您一声不响地离开,吓着我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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