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5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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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杀了他?”
郑玉磬听到这一处,忽然想起当初圣上将所谓秦君宜的骸骨劈成两半,几乎要了她和元柏的性命,她杏眼圆睁,死寂的面容上终于带了些生气。
“你是说过的,只要我肯安安分分给你绣香囊,一年四季,你便不会要他的性命,也不会将他的行踪透露给外人!”
郑玉磬难以置信地瞧着他,双目含泪:“你不肯放过我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不肯放过,他都已经那么可怜了,你还要怎么样?”
当她看见元柏的血融入秦君宜的骸骨时,人的魂几乎都被吓没了,立刻便想到了是萧明稷所用的心思,她眼中的泪一滴滴流下来:“我知道,我和元柏挡了你的路,你是一定不肯放过我的,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闹到掘人祖坟的程度?”
在秦家做新妇的时候,她对婆家也不是没有过怨言,觉得嫁人便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可是如今看来,因为她一个女子,却叫秦氏的祖坟都被挖掘,尸骨被抛到荒野,白骨森森上粘连的点点腐烂皮肉连秃鹫都不会再沾一口。
“他们欺负你,难道不该死吗?”
郑玉磬不说还好,毕竟时间久远,萧明稷起初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再计较,但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依旧怒火中烧,“我连一点委屈都不肯叫你受,那些混账东西居然敢叫你煲汤罚站?”
别说是何充容早早便去世了,便是他的生母在世,也断然不敢折腾自己儿子喜欢的正妃,但是秦家的规矩大,人口也不少,是非多了许多,郑玉磬的婆母当年也是从寡妇拉扯孩子,对待儿媳们严苛,伺候婆婆是做媳妇天经地义的事情,秦君宜碍于孝道明面上也不敢说什么。
秦君宜那个窝囊废连替她说一句话都做不到,凭什么叫她这样痴心?
“音音,除了朕之外,所有欺负你的人都该去死,”萧明稷面上的柔和几乎全部消散了,手指抚过她咽喉的时候让郑玉磬担心他是不是要把自己掐死,“再说便算是杀人掘坟,那也是废太子与太上皇做的,朕如何料得到?”
“郑母妃还是乖一些,”见她将头偏向一边,萧明稷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怒色:“你若是肯顺从些,如今要什么没有,便是皇后的金印金册也使得。”
太上皇曾经将金印交给过郑玉磬,但是也几度收了回去,因为她冲撞了孝慈皇后的祭礼,因为元柏很有可能不是皇室的血脉。
“那我要皇帝杀了溧阳,叫她挫骨扬灰,想来皇帝也是肯的,”郑玉磬冷冷地看着他,听他说这些只觉得讽刺,“都说侄子随姑姑,想来溧阳与你当真是极为相配的一对,都是不顾人伦的混账!”
溧阳长公主因为圣上没有死在那一场动乱里极为恼怒,与萧明稷几乎大动干戈,但是对比手握兵权的皇室男子与铁骑,她从前就是再怎么得皇兄的宠,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还是恨恨地献出了他想要的女子。
郑玉磬知道,溧阳长公主肯定是与萧明稷狼狈为奸,只是面对两人的时候除了恶心却也没什么别的感想,她冷冷地道:“怎么样皇帝,我要你将她折磨致死,你肯么?”
那到底是他的同盟,溧阳长公主愿意自尽追随太上皇于地下是一回事,但是被人挫骨扬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萧明稷若是为了她而杀襄助自己的功臣,那当然也会叫追随自己的人寒心。
两人对视了几瞬,萧明稷却淡淡笑了,不像是因为她提出过分的要求而生气,反而欣然同意,执起她的手轻吻,“朕本来也不准备叫她这样舒舒服服地去死,音音所想与朕正是一样的。”
溧阳长公主表面上一直是一个温柔油滑,长袖善舞的女子,即便两人的心思彼此一清二楚,萧明稷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说到底直接将郑玉磬献给他父亲的,还是自己这个姑姑。
这个姑姑之所以挑选他扶持,并不是看中这个失意的侄子有惊人的才干,只是两人怀了同样不可为世人所知的心思,不敢公之于众,反而成了狼狈为奸的纽带。
作为同盟,溧阳知道他喜欢郑玉磬,本来也没想过在他御极之后继续活下去,一个存了必死念头的人对与一只狼合谋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这只狼并不打算叫她死得体面。
“音音,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萧明稷含笑问道,像是说起今日的天气,随意决断了一个人的生死:“只要你有所求,说出来就是。”
萧明稷并不急于占有她,反而仔细欣赏她的面颊:“音音,你若是喜欢,朕明日就安排册封的典礼,叫礼部尽快拟定一个方案出来,按照元后的礼制册封。”
他想了想,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妥:“往常天子册立元后都是先帝过世,如今阿爷既然还在,不妨就请太上皇为音音授册,比往昔还更方便些,省了第二日到太后宫中请安的事情。”
历代天子都是不到咽气那一刻不放权的主儿,往往新君御极的时候只有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却没有父亲见证册封新的功臣与后宫。
“皇帝说的很是,但是唯有一点,”郑玉磬竭力叫自己显得平静了许多,淡淡一笑:“只是我以为立政殿却不如清宁宫,我若是搬去那里反而更省事些,皇帝觉得呢?”
清宁宫是太后的住处,并不作为天子皇后嫔妃的住处。
他果然还是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郑玉磬自嘲地想道,萧明稷这么多年不纳侧妃不是为了她,而是固执地选择证明,他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她如今却已经不再是当年与他相好的姑娘,便是他再怎么巧言令色,自己也绝对不会再相信他一分一毫:“皇帝说做皇后比做太上皇的贵妃好,但哀家以为,做太后比做皇后要更强些。”
除了民间的戏文,无论自己的夫君是禅位还是驾崩,从没有一位太后会自称为哀家,但是郑玉磬却带了几许玩味,反握上萧明稷的手腕:“皇帝,你为什么会觉得,吾抛弃皇太后的尊荣,嫁给一个手里连虎符都没有的皇帝会更好些?”
“我肯委身先帝,本来便是盼着来日母仪天下,”她身上略有些冷,肌肤颤栗,但瞧见自己说起虎符时萧明稷的脸色一变,还是莞尔一笑。
“虎符在你手里?”萧明稷本来今日过来是存了与郑玉磬燕好的心思,但是听她说起虎符,那些缱绻亲昵的心思却尽数消散,锐利的眼眸直视着她,“音音,太上皇将虎符交付给你了?”
“父死子继,皇帝执意学蛮子那些野蛮行径,除了为士大夫所不齿,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年老色衰的皇后,而我图皇帝些什么?”
郑玉磬并不搭他的话,顾左右而言他,轻声笑道:“立政殿便是再怎么好,住在里面的也不过是附庸天子的女人,我放着天子之母不做,图你什么,图皇帝那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吗?”
……
她对萧明稷那一盏茶的事情记忆犹新,萧明稷不纳侧妃归不纳侧妃,但是外宅里却养着许多无名无分的女子,那些女子个个都不算丑,若说男人们动过那份心思,她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吾已经不是那些好骗的小姑娘,年老色衰,也不如她们心思单纯,皇帝与其有心思将心情放在这上面,倒不如问问太医,怎么好生进补一番,省得将来元阳稀薄.....”
那形状姣好的唇里吐出恶毒的字眼:“断子绝孙。”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难得的温柔,但是却并没存什么好意:“皇帝,母妃也是一番好意,你这个年纪正该为皇家繁衍后嗣,不该讳医忌疾,倒是弄丢了自己的江山社稷,你说对不对?”
内殿一时间都静了,原本大气不敢出的宫人听见郑娘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立刻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天子怒容,更不敢靠近那危险之处。
这位新上任的皇帝一手调‖教了他们,因此这些服侍过新君的旧宫人,不会不知道萧明稷私底下到底是什么脾气。
郑玉磬有恃无恐,怎么闹或许圣上都舍不得杀了这位国色天香的昔日宠妃,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们这些从在别庄里挑选出来的女子连郑娘子都调弄不好,皇帝待她们可就未必宽仁了。
不过郑玉磬的讥讽也叫这些跪伏在地的人多了些隐秘的揣测,皇帝在潜邸时不见召幸她们之中的女子,她们那个时候虽然失望,但以为圣上若不是清心寡欲,便是好龙阳一道的。
然而郑娘子彼时尚且是太上皇的宠妃,却知道皇帝床帷里的时辰……这寥寥数语,实在是叫人浮想联翩。
萧明稷走到今日这一日,不知道听过多少恶毒的诅咒,但是这些刺痛男子自尊的凉薄讽刺出于她口,到底是叫人寒心。
若是诅咒便也罢了,最要紧的是,那还是真的。
内殿一时静了下来,唯有男子竭力压抑怒气时多少粗‖重了些的呼吸在此间略显突兀,郑玉磬以为萧明稷约莫下一刻便想要掐死她,然而下一刻,萧明稷却从榻上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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