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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宁帝试图为他们两人赐婚的这一提议,就好比上一世中无端而亡的蒋昭仪。

他们都无法在这盘棋局中独善其身,但至少

岑远心想,但至少,晏暄在他这里不应该是棋子。

这一世重来,他不想和晏暄再次形同陌路,也不想让晏暄成为被他利用的人。

第 9 章 久违

锦安宫内一片幽静,岑远拦住了想去通报的宫女,独自走往后院的方向。

果不其然,蒋昭仪背对着他,正闲躺在葡萄架下,手里捧着一册书卷。塌侧另有一名宫女执着罗扇,见到岑远便惊讶地张大了嘴。

岑远立即抬手朝她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而蒋昭仪也没有听见他的动静,还一心只将注意力放在手中书册上。

岑远背过双手,轻手轻脚跳着小步到她的身后,望向书册上的字句。

瞥然醒寤,竟是梦景,而鼻口醺醺,酒气犹浓。

哎!

蒋昭仪只感觉自己耳旁突然有声音炸开,惊得几乎整个人都要从榻上跳了下去。还没等她转头,就听亲生儿子大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当母妃这么专注在看什么呢,怎么看起话本来了。

母妃倒是要问你。蒋昭仪抬手整理了一下发饰,回身看去,怎么突然来了?来了还不出声,就光在那儿吓人。都快及冠的人了,还总是没个正经样。

岑远但笑不语,蒋昭仪便又狐疑地问:怎么了?

岑远还是不答,只静静地盯着蒋昭仪瞧。片刻后他抿唇笑着摇了摇头,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还没出声就觉得喉咙干涩。

蒋昭仪看着他的脸色,将话本收拾起来,坐直了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岑远再次摇摇头,从一旁的果篮里挑了颗李子啃起来。他咽下两口后才勉强开口:好久不来母妃这了,来看看您。

可即便如此,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蒋昭仪立刻发现他的不对,问道:可是身体有不适?之前的伤还没好透吧,我去让人喊太医来。

说罢她就要起身,被岑远拦了下来。

重生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与对方说的,岑远轻描淡写地道: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前两天吹风吹得多,喉咙有些干涩,已经没事了。

蒋昭仪闻言仍然是一脸担忧。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做母亲的又岂会不知对方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她轻叹一声,换了个位置坐到石凳上。

你啊,就知道在宫外嘻嘻哈哈的,总是没个正经,让人担心。蒋昭仪道,我听说晏暄回来了?有时间的话,你去见见他,找他出去一起骑射都行。

岑远心说:这不是刚见过了。

他一停顿,蒋昭仪便又道:母妃从不求你能扬名天下,可总比成日没个正形要强。

岑远嬉皮笑脸道:晏少将军此战大胜,父皇将南军交给他管辖,怕是没有时间同我游乐。而我呢,就好好享受这苦短人生便是。

蒋昭仪笑道:那等你们成亲之后,你也依旧这个样?

岑远:

他干笑着说:母妃您这消息还真是快啊。

我这就是小姑娘家多。蒋昭仪道,几张嘴皮子叽叽喳喳起来,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方才那摇扇的宫女闻言立即嗔道:蒋昭仪

话音未落,她瞄了眼这传闻中的二皇子,又羞赧地垂下脑袋。

阿静,行了,别不好意思了,我又不是在怪罪你们。蒋昭仪轻声唤道,去将刚挖出来的酒盛一壶来吧,留我们母子俩单独聊聊。

那名被唤阿静的宫女点头称是,抬头又瞄了二皇子一眼,小碎步地走了。

岑远问道:什么酒?

蒋昭仪道:我这里的,除了当年你和晏暄一起埋下的那几坛粟醴,还能是什么酒?

粟醴是一种用特殊的粟米酿制而成的甜酒,而那粟米由于习性原因,只能种植生长于北方一处叫作长乐县的地方,因此,这粟醴自然而然成了长乐县的特产佳酿,就可惜产量甚少。

秋季谷物收割时期,长乐县便人流如织,皆是为了能够购得几坛粟醴,毕竟一旦错过时节,就只能再等一年了。

十余年前,岑远的舅舅、蒋昭仪的兄长正好在丰收时期去了一趟长乐县,回京后就差人送了几坛酒进宫送给蒋昭仪。当时正巧太学堂刚下了课,岑远与晏暄都在锦安宫,闻到酒香就移不开视线了,但蒋昭仪念在两人年纪还小,让他们把酒埋了起来,日后再饮。

蒋昭仪看向不远处的一道藤蔓下的土地,只见那里的颜色明显要比周围更深,显然是刚被人翻过。

想当初你们两个还都只有那么小,翻地都要翻个老半天,你还总嫌晏暄帮倒忙。

岑远面露悻色,连耳朵尖都红了。他抬手碰了碰鼻子,道: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在母妃看来,就跟眨了个眼似的。蒋昭仪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晏暄才是第三回来这里,不怎么爱说话,就连被你欺负了也不吭声

母妃!岑远喊道,怎么就成我欺负他了!

你还狡辩呢。蒋昭仪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人家孩子老老实实,被你一念叨就不吭声了,也不去帮你的倒忙,结果你又嫌人家光站着不干活,之后的活全让晏暄一人干了。

既然被说了狡辩,岑远干脆就坐实这道指控:谁说的,那酒不就是我和他一起埋的。

他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又道:再说了,那时候我又不是为了欺负他。

那是为什么?蒋昭仪道,当年你自己做的事,可别今日又耍赖。

岑远正欲反驳,然而等他张了口,却又忽而不知自己想说什么了。

那时候,晏暄因为与他相处时间并不算很长,即便在锦安宫里,也一直表现得非常拘谨,同时还不会掩盖自己的感情。

岑远那时心直口快,把话丢出口时从来不会斟酌语句,于是每当晏暄被念叨时,就会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手下意识地攥住衣服,一副想要离开的模样。

而岑远自然也是一眼就读出了他的心思,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又立即开口把人留下来。

如若不是今日蒋昭仪再次提起,他根本不会去深究那些挽留背后的原因。但真要他解释,他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好在蒋昭仪也并非真的在等他的回答,没有介意他的沉默。与此同时,方才去拿酒的宫女也正好回来,放下酒壶和酒盏后便自觉告退。

看你喉咙不舒服,本不该让你喝的,但要是真这么做了你铁定要和我犟。蒋昭仪往两个酒盏中分别斟上酒,粟醴的酒香顿时在院中满溢。

蒋昭仪递给岑远一杯,道:现在就许你喝一杯,剩下的你给带回去,顺便也拿一些去常平府。

岑远回过神来,嘻嘻笑着:还是母妃了解我。

蒋昭仪道:别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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