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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还需要他。
于是在入宫之后,在宁帝主动询问他想要什么奖赏的时候,他一手抱胄,跪地作礼,盔甲在大殿的砖面上发出铿锵声响。
臣恳请陛下,为臣与二皇子岑远赐婚!
第 95 章 起始
前世今生的种种如云烟般在梦境中依次浮过,距离在大殿上求圣上赐婚的一幕过去似乎没有多久,晏暄就睁开了眼,侧首望去。
人世间的早晨尤为清净,屋里盛着从窗后透进来的熹微晨光,院子里只有早起的鸟儿正在叨扰。
晏暄难得多躺了一会儿,才俯首在仍然熟睡的岑远额前轻轻印了一个吻,起床洗漱。
上元后的一日通常还是休沐,但在出门之后,晏暄就同其父晏鹤轩一道入宫,与宁帝和众位大臣协商此次北伐事宜。出宫后他又绕道校场吩咐了几句,看了眼将士们训练的状态,这才返程。
回到府邸的时候已过未时,家里的管家和下人们都已经用完了午膳,晏暄没在前厅见着人,一问才知道,那位殿下午时起床吃了点东西,这会儿又已经回房躺下了。
晏暄:
回卧房的一路,小将军半垂着脑袋,不禁自省昨夜是不是因为没能收住而做得有些过了,心底少见地有了些忐忑,一张俊脸上哪儿还有方才和大司农商讨军需时的寸步不让。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绕过屏风,刚探头就见岑远只穿着中衣侧躺在床上,从手中书册上收回视线朝他看来。
这么早?岑远说,还以为你要晚膳的时候才会回来。
晏暄在床边坐下,伸手隔着被子在他腰上揉了揉,反问道:身体不适?
没有的事。岑远一把就将书册盖在了自己脸上,只有逃过一劫的耳尖露了点红。他还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书下显得更为闷声闷气:就是困。
晏暄又给他按了会,心中默默吁出一口气,片刻后收走了那本盖在脸上的书:既然困就别看了。
岑远的视线在遮挡物被撤走的刹那变得清明,他揉搓了把脸,偷偷打了个哈欠,嗫嚅着说:躺床上又精神了。
说罢,他定睛看了晏暄一会儿,蓦地拽过对方没能来得及脱下的大氅闻了闻:外面下雪了?
刚下不久。晏暄从他手中又抽走衣物,都是寒气,我先去换身衣服。
岑远嗯了一声,只能另外抓过旁边另一只软枕,目送对方身影消失在屏风后。
等晏暄再次裹挟着一身热汽回到床边时,岑远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只有鼻间捕捉到了熟悉的味道,于是伸手胡乱抓了两把,将对方攥上了床。
有了新的抱枕,原本手里的枕头就没了用武之地,岑远胡乱一丢,蹭到晏暄耳边亲了两下,在他耳边小声喃喃:你怎么早上出去溜达一圈还能这么有精神
晏暄替他重新盖好被子,眼底浮出笑意:习惯了。
岑远闭着双眼,也不知有没有听见这一答案,直到少顷过后,就连晏暄都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才再次低声问道:一会儿还出去吗?
不出去了。晏暄搂着他的手臂又收拢一些,睡吧。
怀里的人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个模糊的音,也不知是嗯还是好,不多时,晏暄就听他呼吸绵长,看来是终于睡熟了。
室外白雪漫天纷飞,在地砖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墙头枝丫像是比昨日又长长了些许,在轻微的摆动中勾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偏殿中,管家与下人也有了片刻的闲余,正围坐在暖炉四周烘手喝茶,赏景闲谈。
二皇子府中的日子好像总是能这般悠闲,即便身处都城长安,也恍如远离尘嚣。任天地再辽阔也好似只剩角落一隅,一草一木、一花一景,再留一人陪伴便是永恒。
晏暄在之前鲜少享受这般闲暇的日子,通常等上元一过,便马不停蹄开始新一年繁忙的日子,就连睡个回笼觉也是奢侈。他睁眼望着床顶,脑中一一划过的是漠北各地的路线和此次出征的军需数量,但还不等他简单地整理完一遍,整段流程便戛然而止。
暖炉中的炭火轻微地炸了一下,香炉中的白烟升腾上空,安神的清香悬浮左右。
怀里的人倏然哆嗦了下,攀着他的身体又抱紧了些,也不知是在睡梦中发现了什么,小声咂了两下嘴才终于安稳下来。
罢了,他想。
偶尔懒散一顿也无妨。
他敛眸侧首看了眼,在岑远鬓边轻轻落下一个亲吻,同样阖眼睡了。
再睁眼时,就见岑远正张着眼盯着他瞧。
晏暄道:在看什么。
他刚醒来时的声线有着难以言喻的低哑,颈间喉结被带动着微微滑动。这一刹那的冲击就仿佛是往人心尖上磨,油然升起的酥麻不仅仅是涌上五官,更是随着身体流向四肢百骸,就连指尖都被带动得不禁蜷缩。
岑远蓦然凑上前去,用鼻尖往对方鼻翼蹭了一下,窃声笑道:你做梦了。
晏暄捏住他的后颈,气息在狭小的空间中纠缠,彼此视线藕断丝连,时而落在对方的唇上,又紧接着回视相接。
怎么看出来的。晏暄声音中也带着笑意。
真做梦了啊?岑远小挑了下眉,因为听见你骂我了。
晏暄视线一顿,接着就见他敛下双眸,长睫半掩住眼中神色:别瞎说。
真是骂我的啊!岑远一听便来劲了,坦白从宽,都骂什么了。
晏暄道:不是都听见了?
没听见,就看你嘴唇动了动。岑远老实交代完,就一把捏住他的耳朵,快说,梦见什么了?
晏暄淡然笑了,安静地看着对方,未几才轻声开口:梦见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
岑远道:太学堂?
晏暄却摇了摇头。
宁桓十年三月初六,二皇子六岁生辰,宁帝特设夜宴,邀请百官共庆。
那是晏暄第一次入宫。
小时候的记忆太过零散,能拼凑完整的不多,只有这一日的片段还历久弥新。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同父亲一道在宫门内换了车舆,车轱辘在白砖上碾过的声音在黄昏中越显突兀,幽深的走道仿佛永无尽头,两旁高耸的墙垣几乎挡住了所剩无几的夕阳,从车窗望出去的时候,一眼竟看不到天。
他不喜欢皇宫,他想。
那时候晏暄也不过五岁半的年纪,只是因为从小身体长得比别人快些,又因为性格的原因一直板着张脸,总是会给人一种十分成熟的错觉,就连跪坐时的腰背也挺得比上座那位没骨头一样的二皇子更为笔直。
除了必要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在默默用菜,或观赏殿中舞乐,可是这传说中的山珍海味并没有很美味,眼前的高歌曼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有趣。
他不喜欢筵宴,他再次想。
等到了宴席后半,他找了机会,同父亲说想出去透透气。晏鹤轩叮嘱了几句宫中的规矩,知道他不会乱来,便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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