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四犯 第5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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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心想就算勉强接受,也不得长久,最后多几个日日悬望的女人,虽给了人富足的生活,但在感情上来说却是造了大孽,有什么意思!

***

那厢云畔把两个符咒放在桌上,细端详了一阵,只看见红色的朱砂字迹力透纸背,奇怪的符号交错着,中间倒有蝇头小楷。正想展开看,听见姚嬷嬷在屏风外通传,说公爷回来了,她便起身上廊子,等着他进来。

四下环顾,日子过起来好快啊,庭院里结了果子的石榴树开始掉叶子,到如今稀稀疏疏只剩不多的几片,在风里飘摇着。因果子很小,吃不得,就任由它留在枝头越长越红,红到了一定程度,逐渐开始出现枯萎的迹象,但远观上去还如一个个小灯笼似的,为这日渐萧条的庭院,增添了一点亮色。

李臣简从月洞门上进来,隔着园子便望见她,外面再多的腥风血雨都留在门外,踏进续昼,便有种安定安逸的美好。

他的小妻子在廊上等着他,人还未至,便眉眼弯弯含笑望着他。等人到了跟前,问公爷今日累不累呀,伸手摸了摸他的指尖,若是凉了,便让女使备热茶来,先暖和暖和身子,再对坐着说一会儿话。

“曹家母女上半晌来了。”她细声细气说,“我想了个法子,把她们吓跑了。”

李臣简由来喜欢听她说她那些琐碎的家常,捧着热茶详细询问经过,她还没说,就先红了脸,“我编了个要爬主子床的女使,当着她们的面狠狠处置了,让她们知道在我手底下做妾日子不好过,曹夫人爱惜女儿,自然不会让女儿趟这趟浑水。”

他设想不出她所谓的“狠狠”是什么样,必是咬着槽牙横着眉,那种神情搁在这张略有些稚气的脸上,仿佛很不可想象。

无论如何把麻烦解决了就是好事,不必在意过程如何,云畔自信地又添一句,“我料着,年前应当没有人再想往咱们院子里塞人了。”一面说,一面从两个符咒中挑出一个来,放进他手里,“这是母亲从白云观求来的平安符,叮嘱你随身带着。”

李臣简道好,将符收进袖子里,又看另一个,“这是给你的?求的什么?”

她抿唇笑了笑,低头抚触那符咒,“还能是什么,求子的。”

第70章 嫁我这么长时候,你可曾……

关于能不能得子,这事不能强求,当然有那造化很好,没有也没什么可失望。照着李臣简的意思是,眼下官家还不到即刻挑选承继人选的时候,若是能等陈国公重新有了嫡子,自己这头再有动静,那么对孩子也多了一重保障。

孩子的话题不去讨论,反正夫妇两个早就达成了共识,各自把符咒收好,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商讨朝中的近况。

李臣简道:“楚国公今日已经返回上京了,官家将京畿周边的铁骑军交由他掌管,另遥领丰州团练使,至此我们三人军职相当,分不出伯仲来了。”

云畔忖了忖道:“我不懂政务,但觉得三人要是势均力敌,能互相制衡,倒也是好事。”

李臣简颔首,“是这话,暂且谁也不能耐谁何,反倒可以相安无事……明晚大哥哥在梁宅园子设宴,为三哥接风洗尘,我可能要晚些回来。”

云畔嗯了声,“多带两个身手好些的护卫吧。”

他知道她担心什么,只道:“他才刚回上京,暂且不会下黑手,否则这嫌疑一下子就落到他身上,他也不是傻子。”顿了顿又望向她,“你知道向序任敷文阁侍制了么?今日朝堂上晤对,狠狠崭露了头角,连官家都夸他少年英特,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云畔点了点头,“我上回听梅表姐说了,没想到他入仕这样顺利,一下子就授以从四品。早前暂居在姨母家时,只知道他爱读书,整日在国子监习学,也不怎么过问家里的事。”

“他在国子监时,协助龙图阁大学士修复了很多古籍,官家跟前露过脸,官家还赞叹他们父子一文一武,社稷栋梁呢。”李臣简曼应着,眼波在她脸上流转,复又道,“今日听姨丈说,向序和余参政家的千金,婚事不成了。”

云畔茫然啊了声,“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去拜访姨母了,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变故。为什么呢,原本不是好好的么,两家还连着亲呢。”

李臣简摇了摇头,“姨丈只说向序主意大,不知是怎么和余家小娘子商谈的,原先定好八月十八过礼,推到了年下。昨日余家婉拒了这门婚事,姨丈问过向序,他还是不大上心的模样,想是一开始就对这门婚事没什么兴致吧。”

云畔倒听得怅然,喃喃说:“真可惜,念姿的脾气那么好,和大哥哥正相配。早前听见姨母说两家要定亲,我还很为他们高兴来着……”

可是李臣简却不说话了,只是微微一笑,低头抿了口香饮。

这些年身处这样的环境,早就让他习惯了掌控一切,譬如向序曾陪着云畔逛瓦市,街边上吃蜜浮酥柰花的事,他都知道。原本觉得不过是表兄妹之间的情分,表兄关心一下表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三朝回门那日他和自己闲谈,字里行间不经意流露出来对云畔的关心,却让他不得不留了一份心。

看看她,她照旧淡然得很,除了替别人抱憾,好像也没有其他的情绪。他只知道向序对她应当是有情的,但却不知道她对向序如何。

如果当初没有太后的乱点鸳鸯谱,也许她和向序会是一对吧!他也看得出向序是个重情的人,不过读书人的感情内敛,不太善于表达,表面上的亲情掩藏住了更多更深沉的情感,但越是沉默,便越隽永。

心里不适,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适什么,就是听说向序的婚事告吹了,忽然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威胁感。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和政事上的明枪暗箭不一样,这种威胁让他心神不宁。他知道大可不必,但就是想留意她的每一次蹙眉,每一次微笑。他担心提及向序,她的神情会有改变……如果真有改变,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轻轻叹息,脸上还要装得从容,“实在没有缘分,也勉强不得,现在的年月,定亲退亲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云畔并未察觉他有什么异样,嘴里喃喃道:“等得了空,我去瞧瞧姨母吧!大哥哥的婚事搁置了,梅表姐和赵观察倒很顺利,听说明年开春就要办喜事了呐。”

他含糊应了声,心里的不自在也掩藏得很好。不过晚间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思量,不知向序同她表达过爱慕之情没有,自己现在很介意这个,又不好相问,害怕要是贸然提起,会引得她耻笑。

云畔只当他还在为朝中的事烦恼,睡眼惺忪下伸手拍了拍他,“再愁也得睡觉啊。”

他没有应她,只是朝她靠过去,轻声唤她:“夫人……”

云畔闭着眼睛,嗳了一声。

他不死心,又唤她:“巳巳……”

她说:“怎么了?”睁开眼睛望向他,“公爷今日不寻常,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态了,只道没有,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她:“嫁给我这么长时候,你可曾后悔过?”

云畔一怔,睡意也被他吓没了,“做什么这么问?难道你后悔了么?”

他说从未,“但我担心你跟了我,心里有委屈。”

其实他话未说透,他所谓的委屈,是担心那道指婚让她别无选择,违背了自己的初心。而云畔的理解,最大的委屈莫过于要将他分给别人。

有些话她不敢说,若是平心而论,她甚至不希望他参与到这场争斗中来。输了有性命之虞,侥幸赢了,皇帝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到了那时怎么办,凤冠霞帔,无边寂寞,赢了输了,对她来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人活于世,哪有不受委屈的。”她平淡地说,复又添了一句,“反正嫁给公爷,我一点都不委屈,至于将来还会遇到多少事,会不会委屈,那就留待将来你再问我,好不好?”

她真是个体人意的好姑娘,他听了她的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发现自己好像庸人自扰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替她盖好被子,说睡吧。

***

梁宅园子,上京名流聚会,大抵都选在这里。

虽说三位国公明争暗斗,大家心里都有数,但场面上兄友弟恭,却是从来不可少的。陈国公做东,设宴为楚国公接风,这也是向外传递堂兄弟三人一团和睦的信号。就算传到官家耳朵里,也没有什么可诟病,向来兄弟阋墙不是好事,兄弟友爱,总是长辈愿意看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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