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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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和缓的优雅的平静。

只有当夜幕降临时,你才会有一丝的惶惑,那惶惑背后,是无穷尽的恐惧的海洋。

可是你不敢往后想,因为稍微多想一点,眼前的这一点平静便迅速地坍塌掉,那无尽的黑暗就会吞噬你最后的一点理智。

毫无征兆地被封为梁国夫人,除了落人口实,被身后的人指点论之外,晚晴未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她无法堵住那嚣嚣之口,也无法面对坤宁宫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和恭贺。

裴家对她的不满几乎遮掩不住了,即使裴后,也眼见得有些心灰意冷,因采芹忽然染病,珊瑚重又回到了皇后身边,并告知晚晴,皇后吩咐,以后不用日日来侍奉,自己有事会来找她。

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的起点。

晚晴这次再也无法为自己辩别,只能日日独坐在冰冷的怀玉殿,殿内没有点灯,黑黢黢的,只有一丝半缕清冷的月光照射进来。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她喃喃自语,见那阴惨惨的月亮终于一点点升到了半空中,发出幽暗清冷的光。

可那光只会让人更加寒冷,照得这幽暗的殿内似乎镀上了一层银。

晋封为梁国夫人还不到三个月,她便被暗中剥夺了中宫殿的协理权,由韩淑妃和柳贤妃暂摄六宫事务;

同时她被勒令关闭了宫内的学堂,那讲经堂空空落落,很快便将结上蛛网,过不了多久,就再也不会有人记起这里曾经书声琅琅。

一切犹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她帮助了侯昭仪。契丹前太子狼狈逃窜到了晋国,因皇后病着,皇上命柳贤妃酌办此事。

贤妃择取了侯昭仪服侍契丹太子。

契丹太子残忍又变态,侯昭仪自然不愿去服侍他,所以求到了裴后这里。

对侯氏的事,裴后本不置可否,但晚晴坚认侯氏尚有用,硬是保下了她。

晚晴本想择宫内不受宠的宫嫔去,结果皇后还未颁布懿旨,宫内竟忽然有传言说会派蒙受盛宠的夏昭容去服侍契丹太子。

夏氏究竟年轻,尚未求证真假,便不知为何悬梁自尽了——这下晚晴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夏昭容出身高门大族,她一死,她的母家几次上书,坚请皇上为自家的女儿讨个公道。

皇上果然因此事十分震怒,虽经晚晴苦苦解释,勉强应对过去,但皇后却因此被褫夺了管理六宫之权,更被勒令在宫内思过,其实便是变相的禁足了。

此事由晚晴起,板子却最终打到了裴后身上。后宫之中都对她议论纷纷,坤宁宫上下更是对她颇有怨言,裴后倒是没说什么过激的话,只安慰她道:

“本来管理六宫便是劳心费力的事情,咱们不做也就罢了,你莫要在意。”

皇后虽这么说,但晚晴听说前廷为皇后说话的人不少,大臣们的帖子雪片似的飞到皇上的案头上,都是弹劾新晋的梁国夫人不守本分,恃宠而骄、挟持皇后。

一时之间,晚晴也不知这么多的非议从何而来,深觉困坐愁城,无计可施。

即便如此,皇上待她,倒还算和气。宫外的梁国夫人府邸依然由国家出银两修缮完毕;

棋待诏和诗待诏也一样三日来一次坤宁宫与她教习,只是她再也不敢私自见这些待诏,一一婉拒了,每日里又恢复了在殿内读书的旧习。

可坏消息又怎会这么快便停止呢?

到了十一月初三,永宁寺突然来报,惠宁仙师病重。裴后热泪长流,心痛地不能自已,因自己出不去,便委托晚晴代自己去一趟。

晚晴应允后,便乘一顶驼色小轿,前往永宁寺。

这日彤云密布,寒风刺骨,眼见得一场鹅毛大雪便要下来。轿子刚过了朱雀门,便被拦下,裴府的家丁恭请晚晴上了一驾马车。

晚晴深深呼吸,知道该来的总归会来。

她自然知道谁会在马车上等待她,理智告诉她,她也必得和他见一面了。

如果误会不消除,她在宫内的路只怕会更难走,可是情感上,她又不愿见他,物是人非后,她再不愿去看那段前尘往事。

但这一段时间,各种事务犹如乱麻一般,绞在一起,若还不借助外力,事情一定还会继续糟糕下去,直至再也无法解开这个死结。

所有人都困在这个局里,无法挣脱。

“轩郎,你来了。”她还是上了马车,果然那人便坐在那里,面色冷峻,神色犹如朔风扑面,和他身上穿的玄色锦袍一般无二。

“梁国夫人大喜啊,还未给您贺喜呢。”过了许久,钰轩方冷冷道。

他一反常态,不但对晚晴的到来没有半点欣喜,而且似乎有些嫌恶的往里面坐了坐,似乎不愿再沾染她半分。

晚晴明明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良久不言。只掀开帘子,瞬间便有大风雪扑面而来,那寒风刹那间充盈了这小小空间,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忽地,帘子被钰轩一把拉上了,他铁青着脸,胸脯起伏不定,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晚晴幽幽叹息道:“你马上要当父亲的人了,火气怎得还这么大呢? ”

“我是不得已,晴儿,你呢?”钰轩毫不留情地斥责她道:“你这段时间来又做了什么?

你希冀富贵,干涉朝政,恃宠而骄,越俎代庖,你的事迹,都快传遍整个京城了。晴儿,”

他死死盯住她,沉痛地问:“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裴钰轩是个傻子?还是觉得我费尽心机其实还是螳臂当车?

而那个人,他只要一句话便可给你无上的尊贵与荣宠?你口口声声说不慕富贵,可是今日你的富贵从何而来?你说,从何而来?”

他一把攥起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掰正,让她正视自己。

“轩郎,你怎地不信我?我从未为自己谋求过富贵,这个……什么梁国夫人,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再说,我何曾干政过?

协理皇后处理后宫事务,亦是你裴府诉求,不是我主动的。

轩郎,你为何没想过,是有人陷害我,或者是,我们?”

晚晴眼中虽是悲伤,却也有热切的希望。

“你还在撒谎!”钰轩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他用手指着她,呵斥道:“晴儿,你在我心中,向来冰清玉洁,可是,这段时间你做了些什么?

我问你,你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后生病时,是谁在偏殿和皇上饮酒至中夜不息?

又是谁让你能有权利在后宫设讲经堂,甚至连魏王殿下你都要笼络,皇上数次带魏王光临你怀玉殿,你可曾拒绝?晴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晚晴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低低道:

“轩郎,我在宫中,有时,也不得不……曲意逢迎……,这宫廷内,不都是帝王的天下,难道我能选吗?”

“你不能选,你不能选……”钰轩眼底一片灰暗,痛心疾首道:“你已经选了,晴儿,你选了放弃我裴钰轩,放弃我裴家,投到了权势欲望的怀抱了!”

晚晴那滴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她忍不住泣道:“你们裴家,向来拿我做棋子,怎得我这棋子稍有差错,你们便要斥责我、抛下我?

一帆风顺时你们都来锦上添花,稍有差池时你们便来落井下石,好啊,好啊,我知道——

无论是你裴家,还是皇上,都无非将我杜晚晴当成一颗过河卒子,都想利用我打压对方,你们哪个对我有半丝真心?哪个?”

她抬头,满含绝望地质问裴钰轩道:“你吗?你马上就要当父亲了,你娶了两房夫人了,你现在责怪我和皇上有接触?

即便是你裴钰轩,皇上若让你入宫侍奉,你也未必能如我一般选择撞案而死吧……

可我死过一回了,我父母还在江南苦苦等我,我不想做不孝子,还想有朝一日能与他们团聚,轩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江河,顺着面颊汹涌而下,打湿了衣裳的前襟,宛若一株盛开的花枝暴满冰雪,三分憔悴,七分哀伤,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钰轩见她这般说,本来郁积于胸的那一腔怒火,不由消了大半,他终于还是舍不得再呵责她,叹了口气,他的语气缓了缓,说道:

“晴儿,我知你为难,可是任谁也不能不疑窦丛生,坊间都传河东大水,是你劝皇上免了当地一季的赋税。此事是不是真的?”

晚晴见他忽然这般问,不由匆匆抹了一把泪水,惊讶道:“此事……倒也不假,可是,这并非为我个人谋福……”

钰轩眼神迅速黯淡下来,他失望地说:

“你知道吗?这件事台阁已经一连上书多日,一百多个三品以上大员联名上书,想要减免河东赋税,皇上都以军费日增为由,拒绝了。晴儿,你已经……”

他顿了顿,满目苍凉道:“你已经和他……关系匪浅了吧……”

晚晴心下一沉,旋即道:“轩郎,你也疑我。赋税一事,我确实曾劝谏过皇上,但当时他并未允诺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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