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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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半空中传来几声闷雷,浮云散去, 显出明晃晃的烈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说书人说得绘声绘色, 底下的人便听得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随他的身影而动,待到众人缓过神来的时候, 这才发现,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黑衣男子,身负剑匣,斗笠遮面,犹如子夜中的一道暗影,不显山不露水,明显是位深藏不露的侠客。

他一出现,就直直地朝着比武擂台走去,众人纷纷避让,好似一片花花绿绿的苇草之中,有寒鸦低飞而过,于是芦苇被吹得四散而去,压弯了身形,不得不让出条路来。

强者之间大抵都是用刀剑来说话的。说书人向前踏出一步,双腿悬空,一屁股坐在了木桌边上,抬手端茶,吹开氤氲的雾气,润了润喉,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那位白衣刀客,还有那位黑衣剑客,一句象征性的寒暄,一个请字,便不再废话,取下了刀鞘和剑匣,狂风渐起,只听锣鼓声响,再定睛看去,他们便缠斗在了一起。

一时间,声音交叠往复,噼噼啪啪,是木柴在烈焰中燃烧时的暴烈;淅淅沥沥,是飞流直下的瀑布溅落在青苔时的静默;咿咿呀呀,是打快板的唱戏的说书的成了那故事中人。说书人说道,说来惭愧,我这一个普通的看客只闻声响,瞧不清虚虚实实的人影晃动。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们这些人不过就听个响儿,图个热闹。

说书人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颇有一副混吃等死的懒散样。

底下哄堂大笑。

也无需他说出结局,整个镇峨城的人都知晓,这两位虽然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但是最后却是黑衣刀客先落的地,之后才是白衣剑客,自然算作白衣剑客取胜。

白狐面这个三个字,算是镇峨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号了。

那两位侠客都有意不露出面貌,他们的真实身份倒没有几个人知道。

不过,因为白衣侠客的面具在最后掉了下来,所以还是有很多人看见了他的长相。

那副长相确实是叫人印象深刻,如果见过了一次,就不该忘记,可是过了这么几天的时间了,却没有一个知情人说出他的身份,皆是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言。

大抵是被镇峨王那头压了下去,毕竟是快过门的女婿,这么做也是能够理解的。

大堂内闹哄哄的,各持己见,聊得很尽兴,却无人发现那位说书先生不知何时消失了。

原本佝偻着背,眉眼深邃,脸上皱纹密布的油滑老头,从无人看守的偏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神情一改,讨巧的笑敛去,直起身子,手指在下颚处摸索了两下,指腹捏住细微的皱褶,由下至上,将面皮揭下,轻轻一卷,途径后厨时,随手扔进了火堆之中。

后厨同样空无一人,向来勤勤恳恳的厨子不知道去了何处,只留锅中烧焦的猪肉。

年轻男子从一堆胡乱摆放的木柴中抽出一件深黑的里衣,边走边换,走了几步,变戏法似的,从隐蔽的抽屉中取出根腰封,再往前走,又从门缝后拿出布鞋和外衣至此,他已经将先前的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全换了下来,撕成条状,扔进圈里的泔水槽中。

鞋子倒不难处理,在街上随便扔给一个叫花子就行。

他抬起手,五指从发间穿过,用发带将长发束起,露出一张没有特点的脸。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眉下有一个小小的凹陷,那里本来有一颗痣,被他取了下来。

走出后院的时候,厨子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喊着糟了糟了,肯定烧焦了,与年轻男子擦肩而过,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甚至没有往他的方向多看一眼,只顾着跑向后厨。

年轻男子目不斜视,眼神始终很淡然,冷静到极致,像块经年不融的冰。

发尾从眉梢蹭过,他轻轻摇了摇头,将那几根新生出来的细软碎发撇到一旁,在后院门口停留了几秒,确定周围没有人后,从怀中取出了黑布,遮掩住面庞,重新融入黑暗。

是他最广为人知的面目,也是他最熟悉的黑暗。

巷口巷尾,东街西街,绕过几个弯,越过几个屋檐,年轻男子终于停了下来。

如何?他朝着黑暗深处问道。

黑暗中的声音和他的一样,嘶哑低沉,全然不似之前说书人的高昂有力,恭恭敬敬地答道:禀报门主,教主与右护法现在已经出发,预计一个时辰后便能踏进镇峨府。

年轻男子或者该叫他玄武,垂眸思索片刻,说道:静观其变。切记不可与镇峨王在正面起冲突,那几千守城军可不是你我三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肆,我记得你的缩骨功是玄武门练得最好的。

被唤作肆的玄武门弟子心里涌起了不详的预感,门主的意思是

扮成一个侍女,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事一桩。玄武很冷静地和他分析。

肆顿时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赶紧推拒道:门主,我缩骨功练得还没有您好,您看,而且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穿女装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委实不太合适。

玄武很快就意识到他这句话的重点是在后半句,倒也没有生气,心下疑惑,问道:你身体怎么了?严不严重,需要我让陆过来替你吗?

哎,也不严重,也就是,嗯,那个,我葵.水来了而已。肆含糊道。

玄武宛如面具的表情头一次有了裂痕,不敢置信似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视线在他平坦如镜的胸口停留片刻,犹豫着,问:你不是男子吗?

肆说道:我是啊。

那你怎么可能会来葵.水?

最近天气反常嘛。

玄武无言,也知道肆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去扮这个侍女了,可镇峨府向来戒备森严,近来新进府的也只有一个年轻侍女,至于杂役、侍卫,更别想着能扮成他们糊弄过去了。

再耽搁下去,教主与右护法就该入镇峨府了,那时候再想混进去可就难了。

他不再和肆在这个节骨眼上推辞,从隐蔽的角落中取过那身侍女衣物,唤人取了火盆子和铜镜,瞥了一眼那个躺在草垛上,昏睡过去的王府侍女,还未等肆放松下来,只用一席话,就像是倒下一盆冷水一样,将肆好不容易升起的零星欢喜给浇灭了。

既然这次无论如何都不想进府,那下次就由你跑朱雀门。

肆心想,脸面和性命相比压根就不算什么,所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张妁倚在软垫上,沉吟道:父亲昨夜特地挑着灯将今日的公事一并完成了,为的就是提前回到镇峨府,好见见你这个上门女婿,传闻中武功高强的白狐面侠客。

所以,若是想在他之前到达镇峨府,肯定是来不及的。

她的视线在聂秋腰间的含霜刀上微微一停,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笑道:更何况,安叔还在镇峨府内,即使父亲真想做点什么,也得看在安叔的份上给你们留几分面子,加之,我和蕊蕊也会在一旁帮衬,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你们就放宽心吧。

马车内,方岐生和聂秋在听完张妁的话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精心筹划了很久的事情,若在一朝一夕之间瓦解,之后再想要找到这样合适的机会,不知道是何时了。所以,这次必须成功。

冒昧问一句,二位想要进我镇峨府,是要同我父亲商议什么事情吗?张妁试探道。

是我要见他。方岐生叹了一声,觉得这也没必要瞒,妁夫人也知道我和他因为常锦煜的事情闹得不大愉快,关系很僵。这次能有这样的机会,还是多亏了妁夫人的帮助。

不是聂秋,是方岐生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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