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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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徐阆每次想挑着梁昆吾锻器的时候过来,而是他无时无刻不在锻器,仿佛这几千年都是如此过去的,叮叮当当,噼里啪啦,这样单调的声音,徐阆是不太能品出趣味的。

徐阆放松了身体,歪歪斜斜地站着,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玄圃堂吗?

你病好了就喜欢瞎跑。梁昆吾抹去鬓角的汗珠,说道,太闹腾了,又吵又烦人,即使是在蓬莱,我大概都能听见你的动静,也就只有你生病的那几日这昆仑才安静了些。

好吧,徐阆不自觉挺直了脊梁,咳嗽了两声,我那不叫生病,我身体好着呢。

我梦到了楚琅。

你见到了楚琅。

异口同声。

徐阆怔了怔,这才明白,梁昆吾全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但不屑于去问,也没必要问,这昆仑中一草一木的变化,一点灵气的变化,他都了如指掌。

我虽然不知道生病是种什么感觉,不过,你身处仙界,根本不可能生病。梁昆吾说,你回来时,楚琅的结晶就已经碎了,身上沾染了她残留的至纯灵气,因此见到她很正常。

徐阆还想着如何委婉地、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梁昆吾对白玄体内邪气失控的看法,现在一看,他的顾虑全然是没有必要的,梁昆吾很清楚白玄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面前的这个,是真正的,举手抬足之间就能够轻而易举撼动天庭的利刃。

他们大概有一瞬间都看清了对方心里所想,明明一直对视着,徐阆却觉得这是第一眼。

你去玄圃堂,是想问白玄,关于他体内灵气和邪气失衡的事情。昆仑仙君说道。

徐阆说:是的,实际上,我是想问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梁昆吾说:被邪气所吞噬,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位神仙身上的情况。

徐阆说:不是任何一位神仙,是白玄,是和你共事千年的玄圃神君。

梁昆吾停顿了一下,说道:你是凡人,无法体会堕魔的痛苦,神智逐渐被侵蚀,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最后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这比陨落,化为一场骤雨更痛苦。

徐阆应道:是,我或许确实无法体会。

没等他说下句,梁昆吾却走了过来,神色不变,依然是那样冷峻。

我也没办法体会。他说道,任何一位神仙都有可能堕魔,但是我不会。

所以,他再清楚不过东华帝君的那些小心思了,请他出山,要他镇守昆仑,要他监视白玄,暗地里却也令白玄监视他,没过多久,也就几十年,白玄偶然间发现了这个事实。

白玄大概是惊愕的,他以为帝君是忧虑梁昆吾堕魔,从而对天界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灵气是阳,邪气是阴,灵气是善,邪气是恶,相辅相成,无法真正割离。

然而,这位昆仑仙君,梁昆吾,体内没有半点灵气,自然也没有半点邪气,又或者说,他是另一种,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生灵,神仙说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但是也会流泪,也会开怀大笑,会恼怒,会感到悲伤,但是梁昆吾没有,他是个空荡荡的壳子,心上只剩荒芜。

这漫天的诸仙,也可溯其源头,寻求根源,找出点血脉相近的亲属。

梁昆吾是找不到的,他就是活得最久,甚至比这天宫更久的那个。

他身上有几种猜测,第一种是,古藤原是这天上的第一个神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灵体和躯壳分离,灵化作了古藤,躯壳化为了梁昆吾;第二种是,他是天地初分之际的混沌所化;第三种,盘古死后,骨骸陨落,那一根根脊骨被抽走,充当原始的兵器,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和魂魄,久而久之,这些骨骸也有了意识,就化作了万器之灵,化作了他。

梁昆吾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没什么感想,只觉得前两个纯粹是无稽之谈。

他向来热衷锻器,所以更偏向第三种,然而盘古这号祖神到底存不存在都难说。

徐阆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帝君要

因为他怕我。离得近了,徐阆才发觉原来梁昆吾的身上是这样的冷,掩不住的冷意,像块潜藏海底的精铁,这滚烫的锻器池,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热气,好像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难道你不会怕一柄时时刻刻悬在你头顶上,而且你永远无法控制的利刃吗?

梁昆吾曾与白玄立下过誓言。

若我无法守住本心,陷入癫狂,便由他来了结我。

若他浑噩失意,误入歧途,便由我来了结他。

一字一句,说得冠冕堂皇,说得慷慨,说得动人。

这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梁昆吾是知道的,但他还是立下了誓言。

白玄那时候不知晓梁昆吾是绝对不可能堕魔的,梁昆吾听到他的提议后,略略一想,就猜到了,这誓言其实并不少见,日神和月侍就立下过这样的誓言,对于神仙来说,堕魔是比世上任何事情都更令人感到煎熬的事情但是白玄会这么早提出来,显然是被谁催促了。

这不是个全然平等的交换,不是个合情合理的誓言。

梁昆吾不会有被邪气侵蚀的那天,但誓言存在,所以他是有可能陷入癫狂的。

而那天什么时候到来,取决于帝君什么时候想要彻底解决他。

徐阆听着,突然之间听懂了白玄先前说的那一句话。

我们早在千百年前就约好了,无论谁堕魔,对方都要当机立断地动手。这大约也是帝君当初就考虑到的,现在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在他之前。

他知道内情,所以他说帝君当初就考虑到的,所以他说不出意外的话。

说这些的时候,白玄的语气是否带着一点嘲弄,还是会觉得讽刺,徐阆不得而知。

不过,徐阆又想,在他提到梁昆吾后,白玄就松了口;而这边,当他提到白玄后,梁昆吾的话就多了起来,也愿意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杀人灭口的话。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糟糕,至少和徐阆预想的应该差不了多少。

天庭如何,天界如何,我根本不关心,即使是整个毁了,我也不会觉得遗憾。梁昆吾说道,因为我没办法体会,我向来只能从他们口中知道这些,所以我也没办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以身饲藤,为什么要忍受疼痛,只是为了要让这支离破碎的天宫苟延残喘。

你问我如何看待这件事的,这就是我的答案。

徐阆忍着后退的想法,拍了拍梁昆吾的肩膀,冰冷坚硬的触感,他收回手的时候都感觉指尖微微地发麻,近乎疼痛,原来你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啊,我还以为你准备杀人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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