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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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门,原明就靠在门框上,笑着等他。明辞越站在院中,瞎着眼赏花,被染尽了一头长发。

他看着那一头的白,出神想,可怕,早晚有一天他要将那梨树连根砍了去。

纪筝答应让他们几人连带着随从一并留下,就是有个条件,明辞越住正堂,他去住厢房,招待皇帝也好,王爷也罢,都没让人住偏屋的道理。

当然,也没有住一屋的道理。

清明前夕,是夜,一夜梨花春雨。

纪筝头一次住这间西厢房,倒也不认床,裹着棉被,听着雨打窗沿,入睡得很快,可没过多久,东风便携着潮露来了。

先是滴答,滴答,细小的水珠。纪筝迷迷糊糊,翻身哼唧了几声。

没过多久,水珠成了水线,淅沥淅沥,正浇在他的床边,打在枕头沿上。

又湿又冷,他微微睁了一条缝,伸了舌尖去接,又咸又涩,哦,房顶漏水了。

还好正堂不漏。

他困顿极了,懒于折腾照顾自己,活得苟且勉强,如一条冻僵在春日的蛇,细长的,蜷曲昏迷在雨地里。

仅是片刻之后,雨停了。停的太突然,让纪筝不禁眯眼去看屋顶。

可他哪还看得见屋顶,一张轻盈犹如黑翼的油纸伞面撑在他的头顶上方。

男人静默地站在床边,撑着伞,瞎着眼凝视着他。

纪筝不想清醒,沉默片刻,双手抱膝,把整个人都蜷缩在了那伞面之下。

于是男人蹲下身,把两个人都藏进那小巧的油纸伞下。

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皇叔(笑):我侄,可还对婶母满意?

小圣上(麻了):我当我婶婶,我杀我自己T_T

没刀了,全是糖了,收尾中~

第61章

事实上, 纪筝已与明辞越共渡过太多个夜晚。深宫霜夜里,明辞越在门外草席旁的执刀守夜,侯府厢房里, 背靠雪夜酒意的初次悸动,灵苍寺里,爆炸复仇之案的辗转难眠夜, 还有大漠清晨里,两人同裹一件衾的小别胜新婚。

却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夜晚,明辞越在屋里, 为他撑着一把油纸伞。

他们有过太多的纠葛与缠绵, 难得平和, 能听见对方呼吸声的距离,却什么也不做。

明明只是清明时节,这屋外的雨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像是他二人不约而同的到来, 催促来了整个淮水沿岸的梅雨季。

屋内的雨打在伞面上,轻缓又治愈, 本是最为催眠的, 但纪筝却又彻底失眠了。

他装着昏睡翻了个身, 眯起眼想看男人睡没睡着,可甫一转头就正对上那条碍眼的白布子, 惹人心烦。他根本看不出明辞越睡没睡,更不知道他心底藏些什么。

其实之前说对视时会冒犯他内心隐私,纪筝也不是平白吃亏,他总能看得到明辞越沉沉眸色下的不平静,喷薄欲出的渴望,野性, 热烈与躁动。

只是他费尽功夫才弄明白,那些竟不是冲着皇位的,全是针对他的。

而现如今,遮住了双眼,男人其他坚硬而冷淡的五官线条清和了许多,总有点神像的意思。

纪筝把手伸过去,伸到伞面下,在男人的眼前晃了晃,没得到任何反应。

他顿了顿,不甘心,又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把脸靠过去,唇就悬停在白布上方,眼睛向下微瞥,仔细观察着明辞越的一举一动。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黑夜里的伞叶缓缓变化了倾斜的方向,将下坠的水滴一律引去另一方向。

忽然之间,他唇瓣下的白布轻轻颤抖了几下,似乎是睫毛在动了。

纪筝迅速回身躺好,紧阖双眼,收回心思,尝试入睡。可紧接着床边传来了几声闷咳,又是几声,偏生那人还在努力抑制,声音听上去分外可怜,听得他不禁拽紧了自己的被脚。

纪筝憋了一会儿,冷声道:回去睡吧屋里打伞,长不高。

明辞越回道:臣已经不会再变了。

纪筝撇了撇嘴:你不长,我还要长呢。

是了,三年圣上似乎都能挨到我的耳侧了。明辞越笑了,又顿了顿轻声道,再三年,就可以超过我了。

纪筝闻言冷下脸色,转过身去,没过多久双方的呼吸声都平稳下来,分不清谁在装睡。

这南方的倒春寒一下子冷起来绝不是开玩笑,纪筝自己统共只有两床被,一床在这里,另一床眼下还在正堂那屋。

但他可怜明辞越做什么,那是现今大燕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对,应该算是万人加一人之上可这人竟会消瘦,会苍老,付出了自己的整个正盛年华为他撑伞,一撑就撑过了整个漫漫少年期。

纪筝往里侧挪了挪,在狭小的床上余出一人的空。

明辞越没接下暗示,没有动。

这人还固执着自己的侍卫身份呢。

纪筝无奈,只得打了一个喷嚏,装模作样地在潮湿被褥下瑟缩几下,孤零零地蜷缩,像一只被大海遗忘在沙滩上的虾米。

他也会咳嗽,咳得更加楚楚可怜。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身边一重。

可纪筝却瞬间皱紧了眉,他能感受到身边肌肉的劲道虬结,十分克制,似乎将惊人的力度集聚隐藏在体内,周遭是男人特有的热量,像个大火炉似地,没过多久就烘干了水分。

纪筝:?

这是一个唇色苍白,眼瞎早衰,咳嗽不断的人该有的体魄吗?

他犹如在睡棺材板,双手双脚绷紧并拢。他又侧目瞄见明辞越还竖着小臂,擎着那把伞,不肯放下。

纪筝故意试探;我给你举?

明辞越:好。

纪筝:??

完全不留给他再拒绝的机会,没等他反应过来,明辞越已经将握得发热的伞柄转塞进了他的掌心。

不仅如此,男人还在他身旁即刻入睡了,睡得很沉,像只彻底卸下周身防备的雄狮,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春夜,陷入一场姗姗来迟的冬眠。

纪筝还是第一次清醒着观察到皇叔的睡颜,他的伞柄一不小心磕在明辞越的颈窝上,若是他有心为之,再稍施力度,他便又是满大燕唯一的掌权者了。可明辞越只是轻哼地转了个身,把习武从军多年的警惕都丢到云霄外了。

不一会儿,纪筝的头顶上被微刺的硬物压住,散乱的发凑在他的面前,一臂一腿强行搭下来,把他塞入火炉内部。

纪筝没动,下意识皱了眉。

可下一刻,明辞越像是忽然清醒,把手脚头都克制地缩了回去,乖得犹如犯了错的孩童,平平地像是在睡棺材板,又迷迷糊糊地沉吟几声。

纪筝叹了口气,这种场景,两个冤家对头合葬一棺,也不过如此了。

他见明辞越睡得难受,便自己动手,把他的手,脚重新搭回自己的身上,男人梦里也很上道,即刻缩紧,把他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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