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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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绩甩手,没听清大叔的话,撩了眼他问:什么?
没事。大叔扛起梯子阔步向外走,嘟囔,小伙子腰真有劲,我帮你关门。
白绩说了声谢谢,转头要走。
哎!大叔大嗓门,你门口有封信啊,刚才还没瞧见。
信!?
白绩脚步一滞,本来耷拉的眼皮猛地抬起,战栗的瞳孔中刹那间涌出可怖的晦暗,平静的脸上一闪而过狰狞与不敢置信。
别拿!
他快步走到门口,本来已经没多少痛感的左脚脚踝也因为过渡的拉扯而产生粘连的刺痛。
他劈手夺过信,大叔哎了一声,仿佛嫌弃他没礼貌,可白绩顾不得这些,他死死抓着它,不用看内容,指腹触碰到信封,那种如同被毒蛇缠绕收紧的窒息感就冲上四肢百骸。
世界仿佛褪色成不安全的灰,只有信和他触碰信的手指染成了死寂的深黑。
是白务徽的信!
怎么可能?信怎么可能送到谢家后还能送到学校里,送到他的宿舍门口!
他一个囚犯,怎么做到无孔不入!
刚才有人经过这吗?白绩哑声问,有人来过吗?
大叔吞吞口水,眼前的少年暴起戾气让人心颤,纵使他又高又壮,还是忍不住退后半步,这种感觉,好像手划过刀锋,刀尖深入血肉的恐怖。
没,没有。大叔说,门一直开着,没人啊,只有我
兽般警觉凶悍的目光盯上了他。
你?白绩说,进来。
第57章
男生宿舍门口种了一棵高高的银杏树,据说是花大价钱请风水大师来看过,在这里种一棵树能送财送智,目前唯一的效果是招蚊虫。
校园里的路灯成排亮起,已经过了放学时间。
白绩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一根草杆被他掐成一节一节的,指尖都染成了绿色,腕骨处被咬出三个相连的小包,他却毫无察觉。
查不到是谁送的信。
盘问过检修师傅,他被问出了脾气,扛起梯子就跑,白绩本就处于敏感过激的状态,师傅跑了他也跟着追。从五楼一路跑到一楼大厅,他才清醒过来可以查监控。
为了保护学生的隐私,尤其男生寝室,邋遢起来光膀子到处逛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只有一楼大厅装了监控摄像头。他顶着阿姨的狐疑的眼神看完监控,外面已经到了天色都暗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今天来往于宿舍楼的外来人员特别多,光检修空调的就来了五六个师傅,匆匆地扛着工具来往于楼道间,即便白绩来回拉进度条都看不出谁有问题。
再然后白绩就已经坐在了屋外的石凳上,他瞳色本来是偏浅的暖色,如今藏在一片阴影里,漩着一片黑沉而空洞的雾。
兜里印出四角尖方的信封模样,白绩已经打开看过了。
白务徽的信要送出来必然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所以他每一次写信里面的内容都极尽虚伪的关切与深情,好像披着人皮的狼冰冷不善,一字一句矫揉造作地让人作呕。
每一个字都诉说着爱,可是墨色之下是红血色的狰狞诅咒
【给我最爱的儿子,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小绩,我不喜欢你乱跑,从城南到谢家再到丹毓,你本来就慢热,还是稳定点的生活会更适合你。自从你转学以来,爸爸也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你的生活。
应明友的事闹的很大,我也听说了,你十几岁的时候就比别人沉稳,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有火一样的性子又爱伸张正义,这就导致你偏爱用自燃的方式去惩恶扬善,就像你对我一样。只是没想到,你还是长大了终于学会了求助,那个叫齐项的孩子,他是你的新朋友吗?
儿子,我犯过的罪恶常常在雨夜里来警醒我,监狱可不是个好地方,我在里面这几年时常怀念你,你可是爸爸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改造的很好,或许不久就能来见你了,有机会也想见见齐项,谢谢他改变了你,软化了你。
最后,我还是想说,小绩,我们血脉相连,这是永远切割不掉的,爸爸永远爱你,你是我留在这个世界的火种,你就是我。
白绩记忆力好,这种记忆力尤其对于白务徽,白务徽的信他只要看过一遍,内容就深深刻在他的大脑里,即使不去刻意回想也会像放电影一样的闪现在眼前,连同着四年前的那些已然妖魔化的画面历历在目。
一帧一帧,血色与黑暗,绚烂的烟花和寒冷的刀刃,褪去人皮,留下□□裸的恶意与仇恨,幽灵般不惧疼痛地相互泄愤般的搏杀。
白绩下意识从口袋里掏烟,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他被迫戒烟了,现在能缓解他焦虑的竟然就剩下手里这棵已经千疮百孔的草。
白务徽的信足够恶心,但是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一点没落下。
我在监视你
你变弱了。
我要出来了,我一直在恨你
呵。一声笑模糊地从嗓子里钻出,白绩双臂撑在身侧,闭眼敛去微颤的瞳孔,也挡住那洪水猛兽般的血腥画面,他喃喃,快点出来吧,畜生。
跋涉四年的荒诞剧幕,是时候要谢幕了。
他们这些本该消匿的恶鬼应该相互纠缠直至灰飞烟灭。
白绩急促地吞吐一口气,指尖扣紧凳缘,粗糙不平的石面硌的钝钝地割开皮肤,他想用疼痛去缓解恐惧,眼前的黑影不断缩成黑豆的大小。
白务徽有一点说得对,他变软弱了,仿若梦中一锤,驱散了所有欢愉的幻境,只留下漆黑一片不见五指的甬道,那才是他白绩应该去的地方。
而不是什么糖果、什么成绩,什么舒舒服服被人照顾和保护。
他本末倒置了,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啊。
在等我?
骤然,一个清润带着笑意的声音穿过冗长斑驳的隧道,叫醒白绩。
白绩睁开眼,齐项正低头看他。暖黄的灯光投在他眉眼之间,莹润若幽暗中的精心雕刻的玉石,齐项望着他的眼神松软又纵容,整个人像镀了层不真切的光晕,从白绩的角度看,他是横亘于天地间的唯一亮色。
鼻尖蓦地一酸,滔天的委屈骤聚于眼眶,刚凝成泪又被克制又强硬地憋了回去,刚才建设的防线似乎破了个口,潺潺漏下一道细流。
白绩想,我他妈真的是个废物,我真的变弱了。明明才认识没多久,为什么我看见他会觉得那么委屈?我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
不应该啊。
怎么了?
齐项弯腰要拉他,刚靠近又停住,似乎在等白绩发话。
良久,久到一只飞虫慢悠悠在两个人眼前颤悠悠飞过。
白绩终于开口,丢盔弃甲,哑声道:腿疼,背我。
腿疼是真的。
铁久不用会锈,更何况腿呢,毕竟他是真实地跟大叔来了一场追击战。那时白绩肾上腺素飙升,情绪处于紧绷的阈值时自然感受不到疼。
现在他被人背起来,小腿垂着,那种钻心地裂痛感才迟钝地赶来。
你要是再晚点说,我就要扛你走了。齐项用膝盖顶开门,低声道,别捏拳头,你坐凳子上都能给自己整出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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