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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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走的时候是三步一回头, 和婉也面露不舍,红着眼睛目送车队离去。
和珍跟和敬陪着和婉看了一会, 才道:“和婉妹妹, 回去吧。”
和婉轻轻点头,之前弘昼问她的时候,自己当然想跟着回去和亲王府的。
但是裕太妃和吴扎库氏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和婉还记得, 明白她已经是和硕公主,就不能轻易出宫。
下次出宫的时候, 就是她远嫁和亲的时候了。
说真的, 和婉虽然年纪小, 却很明白和亲究竟代表什么, 很可能这辈子出嫁后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京城见到弘昼和吴扎库氏, 忍不住眼圈微红。
也就在这时候送别, 别人只以为和婉是舍不得阿玛和额娘,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平日一点害怕都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借着送别的时候才能好好哭一场。
和婉哭得眼睛都有点红肿, 苏叶看得心疼坏了, 让春宁送来帕子沾了水给和婉敷眼睛:“等帕子热了再换一换, 别是这么漂亮的眼睛给哭肿了就不好看的。”
和珍也点头道:“就是, 额娘让我陪着妹妹就好。”
苏叶也知道两个小姐妹应该有话说, 她就没留下了。
殿内只有和珍和婉在, 和珍看着周围没人才小声道:“妹妹别怕,宫里有我,有三姐姐和五妹妹, 我们都很喜欢你, 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都可以偷偷跟我们说。要是你不好意思,也可以只告诉我一个人,我很会保守秘密的!”
和婉抬起头来,拿下眼睛上的帕子,怯生生点头:“和珍姐姐,我在宫里没什么不高兴的。”
和珍眨眨眼道:“那你可以更高兴一点的,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跟我说。”
和婉笑着点头,又觉得因为有几个格格陪着,待自己跟亲妹妹一样,她才没那么害怕一个人留在宫里了。
见她还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强颜欢笑,必然是舍不得阿玛和额娘的。
和珍就让宫女送来一碟子点心,终于转移了和婉的注意力:“和珍姐姐,这是什么,饼子吗?”
和珍笑着点头:“是,这是小凤饼。里头添了花生、瓜子仁、芝麻、核桃、盐和糖,还有肉。吃着又香又脆,妹妹来试试?”
和婉就笑道:“这是哲娘娘想出来的吗?怎么又放盐又放糖的,是又咸又甜的吗?”
和珍催促道:“妹妹试试就知道了,反正信我,必然好吃。”
见她大力推荐,和婉就捻起一块咬了一口,果然又香又脆,还咸中带甜,味道十分独特,却又融合在一起,丝毫没有突兀的感觉:“好吃。”
和珍就笑:“是吧,我就说好吃的了。配上解腻的花茶是再适合不过,等会请三姐姐和五妹妹过来一起用,大家一起才热闹,正好也到了赏枫的时候。”
后殿有几棵枫树,如今正是枫叶红了的时候。
四格格让宫女去请了三格格和五格格,两人很快就过来了,一起坐在走廊上,底下是软绵绵的垫子,手边是可口的小凤饼,另外还有几种花茶任君选择。
三格格挑了茉莉花茶,五格格则是选了菊花茶。
吃上一块小凤饼,再喝两口花茶,简直快活过神仙,几人的小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来。
姑娘们在一起玩而才尽兴,三格格拿着小凤饼就问道:“四妹妹,为何这个叫小凤饼的?”
和珍道:“听闻是一个叫小凤的姑娘无意中弄出来的,所以叫小凤饼。不过也有说这饼子有点像是走地凤,于是就叫这个名字了。”
和婉还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走地凤不就是小-鸡吗?
和敬也回过神来笑道:“这名字的由来还挺别致,所以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和珍点头答道:“对,也有人叫这个是鸡仔饼。”
和禅难得开口道:“确实不如小凤饼来得好听。”
她跟着几个格格一起玩儿,性子却还是安静腼腆,喜欢听而依旧不太爱说话。
和珍话多,最喜欢有人听她说话,跟和禅的关系反而很不错。
听见和禅难得夸这名字,和珍就笑了:“不管叫什么,好吃就对了。”
几人吃了一会,便开始做起女先生留下的功课。
这些年她们的学习就没断过,和婉进宫后也跟着一起学了,只是要从头开始,所以进度比其他人要慢一些。
女先生给和婉布置的作业就要少一点,先从简单的开始,课后还给她开小灶,让和婉能尽快跟上来。
毕竟和婉要和亲的话,另外还要学会蒙语,只有几年的功夫就要出嫁,怎么也得准备起来了。
几人安安静静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和婉歪着头思索一会,为难地问隔壁的和珍:“四姐姐,这个要怎么做?”
和珍凑过来看了一眼,就给和婉细细说了一遍,对上她迷茫的眼神,就又说了一遍。
和婉还是没明白,顿时满脸愧疚道:“要不我再自己学一学,不打扰四姐姐了。”
和珍就笑道:“都是姐妹,说什么打扰呢。可能我说得不够好,等我想想再换个法子说说。”
这次和婉有些听懂了,和珍再重复了一遍,她就明白得差不多,顿时露出笑脸来:“谢谢四姐姐,我懂了。”
她低头吭哧吭哧开始继续学习,和珍也重新打开书,周围又安静起来。
云芝和春宁带着几个宫女伺候,看着格格们努力学习的样子,神色都颇为欣慰。
皇帝远远看了一眼也笑道:“不错,朕还担心和婉跟不上要哭鼻子,看来和珍很会教人。”
他其实也担心弘昼带着吴扎库氏出宫,和婉会不会哭晕过去,如今亲眼看着和婉被和珍哄着,带着几个小姊妹一起学习,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苏叶在身边笑道:“哪里,和珍就是耐心好一点,她最盼着有个妹妹,如今和婉来了,她也能如愿,对和婉就更好了。”
皇帝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朕也盼着和珍多个妹妹,可惜了。”
苏叶无奈看了他一眼,她都这年纪了,再怀孕就真是超高龄孕妇,也太危险了一点。
两人不过去御花园的时候经过,于是就进来看看。
见和珍正认真给和婉说着,皇帝就挥手制止了通传的宫人,看了一会就带着苏叶又悄悄走了,没打扰那几个认真学习的格格们。
皇帝一边走着一边道:“朕见弘昼那个样子心里也难受,怎么都得给和婉找个不错的驸马才行。这几天看了各部的青年才俊,挑了几个让人仔细查查。”
之前二阿哥的事让皇帝心里有了疙瘩,不怎么相信别人的话,而是让粘杆处好好调查一番才能放下心来。
苏叶有些同情粘杆处的人了,以前都是密探大臣,这会儿都要查年轻人们的夜生活,看看他们有没偷偷花天酒地,或者悄悄蓄养美妾,跟私家侦探似的,实在大材小用了。
不过她感觉驸马在成婚前是一回事,尚公主的男人表面上是不能纳妾,更不能有别的莺莺燕燕。
但是他们成婚前能忍住,成婚后就未必了。
加上格格们出嫁后是有公主府的,夫君却是住在驸马府,两人隔着府门不说,还有嬷嬷在中间传话,要传得不好,两夫妻有矛盾,渐渐感情就淡了。
只是很多本来感情就没好到哪里去,没见过面就在一起,婚后又不生活在一块,哪里能了解对方,怎么加深感情呢?
一个人在公主府多寂寞啊,身边还都是板着脸的嬷嬷们,据说规矩还严格得很,听着就叫人觉得难受。
苏叶皱了皱眉头,被皇帝伸手点了点眉心:“怎么皱眉了,可是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来了?”
她看着两人已经走到御花园,便往亭子去,才低声道:“臣妾只是想起格格们出嫁后都住在公主府,驸马爷却住在隔壁的驸马府里,两人不生活在一块儿,平日要见面,驸马还要请示,然后公主允后才让人进来。”
这哪里是夫妻,根本就是上峰和下属。
不,上峰和下属还可能每天都见面商讨事务,公主和驸马根本不可能每天见上面的。
想想和珍哪怕留在京城嫁人,却要跟驸马隔着门住,那还成什么婚啊,这跟独居有什么区别?
而且公主还不能经常出门,闷在府里久了,人能不难受,身体能好吗?
“臣妾就想着这祖宗的规矩能不能稍微改一改,两夫妻没住在一块儿,平日又不能见面,实在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了。”
驸马过去就侍寝一下回去了,心里也不得劲啊。
公主又不能经常召他过来,要是害羞一点的可能一个月就叫一两回,驸马不也要憋坏了吗?
皇帝听得一愣,他还从没想过这件事,想着直接按照祖宗的规矩办了。
不过苏叶说得对,就是宫里他要见哪个嫔妃,立刻就能见了。
公主要见驸马却不能,还得公主先让嬷嬷去传话,定下日子让驸马再过来。
而且还不能每天传召,不然嬷嬷们可能就觉得公主太不够规矩,热衷于床笫之事。
但是没公主召唤,驸马还不能主动来见,更不能踏进公主府一步。
公主不能出去,驸马不能进来,这规矩确实有些不合适了。中间还隔着嬷嬷,要这些嬷嬷有异心故意隔开两人,或是借此拿捏驸马,两口子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皇帝微微皱眉:“要说服那些重规矩的老臣子却是不容易。”
那些最喜欢用规矩做令箭的老族人哪里会愿意妥协,固执得要命,动不动就要撞柱子死谏。
一个个不要命一样,真死了还麻烦,皇帝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头疼。
苏叶眨眨眼道:“那就变通一下,把公主府和隔壁驸马府连在一块,中间开个大门不就行了。只有工匠和伺候的嬷嬷们知道,老大臣们自然就没话说了。”
表面上公主和驸马还是分开住的,就是中间多个暗门罢了,难不成老臣们还要进去亲自视察一番,谁给他们这个脸啊?
苏叶的手搭在皇帝的胳膊上,眼圈微微红了:“和珍是臣妾手心里的宝贝呢,要真出嫁了,过得不高兴,臣妾光是想想,这心揪在一起,疼得不行。”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也不必太担心,这暗门的法子确实可行,回头朕让人斟酌一番,看这个门开在哪里比较妥当。”
他又笑笑道:“你这鬼主意,叫朕也忍不住想开个门让小两口能私下好好来往了。”
苏叶抿唇答道:“本来就是,小两口见不着,公主害羞一点,嬷嬷严厉一点,她在府里怕不是郁郁寡欢,对身体也不好。”
皇帝一怔,想到出嫁的公主,哪怕留在京城里嫁人,寿岁都不长。
得了几个皇帝宠爱的公主留在京城,嫁的人也不错,依旧没能活过三十岁。
锦衣玉食,又有御医伺候,公主们的寿岁这么短,是不是真的因为独自在公主府里郁郁而终?
皇帝想到宠爱的几个女儿也可能这样,就微微皱眉。
祖宗的规矩不是不能变,这些老大臣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死缠烂打不肯退让,要退一步的也不该是自己。
格格们的年纪都不算特别小,公主府也该建起来了,皇帝在早朝时候就点了工部和户部统领此事:“朕想着在公主府和驸马府之间再建一个不大的园子,他们二人也能随意到园子来逛一逛散心。”
要是遇上了,两人一起逛园子聊聊天,在亭子里吃喝点什么,气氛好了还能到后面的寝居歇息。
这就避免了公主要主动传召,驸马才来的窘况。
也不必驸马没传召见不到枕边人那么苦闷,算是个折中的法子。
皇帝这算是退了半步,在围墙开个门怎么都没这个诗情画意。
不然开个门,究竟是驸马过来还是公主过去,这不还要折腾吗?
还不如弄个园子,谁都能随意去,就没那么约束了。
皇帝的这个话一出,老大臣们果然跳出来反对,痛心疾首道:“皇上,公主和驸马分居而住是祖宗多年来的规矩,如何能轻易改变?”
闻言,皇帝挑眉:“你的意思是祖宗的规矩连朕都不能稍微放宽一些?规矩还能比朕的话还大吗?”
这话老大臣可不敢接,只能反复道:“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轻易更改祖宗的规矩。”
要苏叶还在,就感觉这位老大臣跟复读机一样反反复复说着差不多的话,实在没意思透了,也没个能说服人的样子,一副梗着脖子要反对皇帝,却拿不出理由来。
只知道重复是祖宗规矩,怎么,祖宗还给他托梦还是怎么的?
一路上慢吞吞终于回来后上朝的傅恒都要听不下去了,便开口道:“老祖宗的规矩又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中间也曾稍微改变过。祖宗们自己都改过,如今皇上却不能改吗?”
怎么,前面的皇帝能改规矩,换作如今的皇帝就不能改,老大臣是几个意思,觉得皇帝不如前面的皇帝,所以不配改了?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老大臣当然不应,依旧不接话,跪下就哀求:“老臣只是不想皇上随意改了这规矩,实在是公主和驸马分开也是祖宗定下来的,避免驸马对公主不利,又保住了公主的身份。”
公主就该高高在上的皇家金枝玉叶,都是下嫁,怎么能跟身份低微的奴才驸马住在一起,成何体统?
傅恒都忍不住想翻白眼了,感觉跟顽固的老大臣就是说不通。
老大臣越说还越激动,竟然哭了起来,一抹眼泪还冲向柱子。
傅恒就在柱子旁边,抬脚就要过去帮忙拦着,却被后边的刘统抓了一把。
他狐疑地转过头来,刘统对傅恒偷偷使了个眼色。
于是傅恒就注意到皇帝阴沉的脸,以及身后的李玉打手势让殿内的御林军侍卫都不要动。
老大臣估计以为有人会拦着自己,也没收劲,就一头撞上柱子。
幸好他年纪大了,跑得也不快,也就额头撞出血,人有点晕站不稳,不至于真的把脑袋都给撞碎了。
但是老大臣满脸鲜血也有点懵逼,皇帝怎么回事,都不让人拦着自己,还是侍卫们腿脚不如以前灵活,连他一个年迈的老人都跑不过了?
等他抬起头来看向上首阴沉脸色的皇帝,后背顿时一寒。
明白不是别人拦不住,而是压根就没人来拦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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