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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君结束了与云章师的话题,就转而看向神明,好奇问道:你瞧见了什么?
神明收回目光,他看向炎君,嘴角含着笑。那笑容里的意味瞧着古怪,像是不含恶意的揶揄。炎君霎时就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那堆竹木仓神明慢悠悠地问道,是怎么得来的?
炎君的感觉与凡人有关,为了抓住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找来的那堆竹木仓都是被凡人用过的。但炎君身为天神,他自是不会偷抢的,也并不想干扰凡人的命理。他短时间找来这么一堆用过的竹木仓,究竟是怎么做的?
云章师听出这话中隐含着的某种意味,不由大感好奇,问道:他怎么得来的?
云章师不是在问炎君,炎君肯定不会说出来的,但神明肯定知晓。可惜云章师看不见凡人因果,故而也无法觉察炎君之前都做了什么。
神明尚未开口,炎君目中光芒已然大盛,逼向云章师道:他不陪我比斗了,正好你在这里,陪我打一场?
云章师骤然收敛神色,语气要多肃穆有多肃穆,向神明拜别道:天将暮矣,我去太阴星中坐坐。言毕立刻飘忽出了太阳星中。
炎君没有拦路,神明瞧着这一场官司懒懒地笑,也没有说自己究竟从因果中瞧见了什么。
等云章师离开之后,神明看向炎君,问道:你如此关注此事,是感受到了什么?
我也说不清。炎君摇头道,他的神色间亦有迷惑。
凡人与这些兵刃,无论最后衍化成了什么样,也都是在道中运行而已。神明说道。
自因自种,自果自受。既然如此,这世间就乱不了。
炎君点头,可感觉本来是模糊且说不清的,他沉吟良久,也不知是在问神明还是在问自己,轻喃了一句:你怎知这不起眼的薪樵,最后不会燃成可怖的火焰呢?
他问完后自己就摇了摇头,不再纠结此念他各种跳脱的感受实在太多,如果非要一一掰扯明白,岂不是又将自己困住了?
放下此想后,炎君面色忽然郑重起来,好像要谈论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那样,看向神明道:刚才你看见的事能不能当做没看见?
神明笑了一声:好啊,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事?炎君问道。
我想要你
焰光骤然亮起,吞没了眼前的画面与声音。漓池从这一段因果中出离,笑了一声。
反应过来了啊。但自己已然看得差不多了,炎君现在才想起来遮掩自己的这一段因果,实在是有些迟了呢。
不过他也没必要就此再去调侃炎君,漓池只是在那一声笑中,倏忽又化作了一阵清风,消失在原地。
第99章
任何对梁国稍有了解的人,都不由得会对对这个国家为何能够续存如此之久而感到惊叹。
凡人寿短力弱,于是相互扶持、聚集而居;凡人痴于贪嗔,于是互生仇怨、需要调停。
于是,就渐渐有了国家。规则构建信任,混乱打破规则。国家便代表着有序的规则。
然而梁国之中各方势力堪称鱼龙混杂,那些在其他地方被打压得存活不下去偏门邪派都纷纷在梁国扎下根来,这等肆意随心的邪派自然是很难和平共处的,更别提遵守一国之法了。
这情况是许多代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一直未能正式解决,但梁国偏偏就在这种情况中续存了下来。这其中有大半功劳都有赖于梁国中的一个机构戒律司。
戒律司是梁国专门负责与修行者有关事务的机构,直属于每一代梁国国主。
如戒律司这般由修行者组成、专门负责超凡事务的机构,在各个诸侯国中都是存在的,但梁国的戒律司尤为特殊。
它的管辖范围上至百官下至百姓,任何与修行者沾边的事情都在他们所辖范围内,虽然直属于梁国国主,但在特殊情况下,却可以不受国主之命,自行决断如何行事。
恐怕也唯有这样的戒律司,才能控制得住梁国内复杂的情况,使得国土上大大小小的势力不至于脱出掌控。这其中的复杂与精妙,不亚于蜘蛛最精细的罗网,只可惜,在大劫之后,这样的平衡无疑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无论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曾与梁国达成了怎样的默契,在人人自危的大劫当中,只怕也不剩几个还乐意与梁国周旋的了。渡不过大劫,万事皆空,还考虑什么呢?
清风吹拂过一片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大地是静默的,厚重且静默地承载着大地之上的一切生与死,却无法收容那些过于复杂的悲欢离合与喜怒哀乐。
生灵在劫中的哀哭与悲苦汇聚成了红尘苦气,茫茫笼了大半个梁。这是连世上最洁净的风也无法吹散的气。
可这道向着梁都方向吹拂过的清风,还是落了下来,落到了这一路上苦气最深重、最可怖的地方。
铮。
那是什么声音?
一行骑队在道路上奔驰,领头人突然勒马止步,侧耳细听,对身后的其他骑手问道。
这一队骑手都穿着相似的暗蓝色衣服,衣服宽松,在袖口、裤脚与腰部紧扎,利落又便于活动。
略有特殊的是,他们每一个人的领口上都绣有二到七道不等的海潮纹,领队绣的是七道,绣线用的是白色鸟羽织线,这种珍贵的鸟羽在阳光下隐隐反射出浅青色的光芒,纹饰上又有轻微的灵气波动,这是因为绣纹中附有术法的缘故。
除了领队外,其他骑手的衣领上用的都是赤红或棕黄色的丝线,最多的有五道海潮纹,最少的只有两道。
这是梁国戒律司中人特有的装扮,又被人们惯称为海纹领。梁国之中,任何人只要一看到他们领口的海潮绣纹,也就知晓这是戒律司中的人了,而一看到戒律司中人,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与修行者相关的事情。
这一行人原本的目的地是前方更远处的甘南城。大劫之中,梁国情况愈发糟糕,各路牛鬼蛇神都出来乱舞,他们这些戒律司中人也就长久在外疲于奔命,而这一次前往甘南城,则是因为得到了与玄清教有关的消息。
但在一路疾行就快要到甘南城的时候,领队的陶锡却突然勒马停下,转而对其他人问了那么一个问题。
这一骑队的马匹各个都是膘肥体壮的骏骥,各个训练有素,哪怕在疾行之中突然被勒停,也停得稳稳当当。跟在后面的骑手们也都是修行人,反应速度非凡,这种并无提前打招呼的急停并不会发生什么相撞的惨事。
在听到陶锡的问话后,跟在后面的几个骑手都侧耳细听了片刻,互相摇头看过后,一个五纹领的人道:大人,我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陶锡皱了皱眉,他耳边方才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琴鸣,那声琴鸣中所含之韵不似常人所弹,只是在马蹄声中听得并不分明,这才突然勒马停下。但停下之后,他也再没听到过那声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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