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世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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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 谢麟没少被小姑娘明着暗着喜欢, 她们送的秋波叠起来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大便宜小便宜都占齐了, 清早起来还要口头调戏的, 这还是头一个。

谢先生笑纳了。

扶着程素素的肩膀将人推到妆台前, 慢条斯理地给她束发挽髻:“狸奴好处可多, 娘子慢慢品。”

丫环们掩口而笑, 头低到一半又抬起来,想看看谢麟又给程素素梳了什么新花样。谢麟顺手缠旋,不多时便又梳成一新鲜样式, 轻托两下手中青丝,问程素素:“如何?”

程素素回头仰望他:“好看。”

谢麟微有得意:“那是。”

“下巴也好看。”

谢麟耳朵又热了。

侍女们鱼贯而出,食盒里取出早膳来。夏日清晨, 饮食清爽可口, 依旧是食不语、眼说话。

用过了饭,卢氏才凑了上来给程素素找衣裳换:“要出门儿啦, 去夏府换身外衣吧。”她老人家看着小夫妻两个蜜里调油, 欢喜得眼角细纹笑得深了。

程素素道:“把官人的素服也找出来。”

“拿到这儿来换, ”谢麟仿佛不经意地说:“找来找去好麻烦, 将我的衣裳铺盖都搬取过来吧。”

卢氏站住脚, 眼神一递一递地往程素素身上送。程素素往谢麟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搬啦!”

卢氏笑着出去了:“这就搬——”

二人打扮齐整了,依着惯例往书房去与江先生碰头。江先生真是一个全能帮手, 为谢麟安排的行程滴水漏。何时见什么人,此人有何特色, 皆与谢麟说个明白。

谢麟道:“先生昨日所言甚是有理, 不知先生有何人可荐与我?阿据学得如何了?”

江先生道:“我一身本事要是两年就能学完,我早喝西北风去啦,他还是要再学一学的。东翁若是要用人,在下确有个朋友,学问不在我之下。上一回说的就是他,请东翁赐一张名帖,再修书一封,请他前来襄助。”

谢麟问道:“不知是何等样人,脾气秉性如何呢?”

“此人姓石名翼,字子羽,话不多,好相处。”江先生认真想了一想,对比自己总对东家开嘲讽,石翼对东家友善多了,至少不会嘲讽。嗯,十分友善。

谢麟笑道:“有先生这句话在,便请他来看上一看。若这位石先生看得中意了,想留下来,他的供奉比着先生来,要是石先生也有能帮忙的学生,也比着先生来。若看不中意我,往来川资我来付,再赠十金作开销。”

他的名帖放在书房都是有数的,随用随取,记一下用在何处。早就给了程素素、江先生等亲信人取用的权限,江先生郑重提出来,乃是在他这里过个明路,以增加朋友石翼的份量。

谢麟抽出两份名帖,一份与江先生,一份自己袖了。江先生接了名帖,笑道:“他与我不一样,没有家累。不过还是要东翁手书一封为好。”

谢麟道:“这是自然,先生等我回来。”

“好。”江先生上回写信请朋友来接替他,石翼走到一半他又让人回去了,颇觉对不起朋友。这一回终于给朋友介绍了一份好工作,大家成了同事,也一圆与老友合作的梦想,江先生开开心心给老友写信去了。

谢麟见状笑着摇头,牵着程素素的手,两人去夏府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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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偏将家里如今客人并不多,王经等人回城比谢麟早,已是来吊唁过了。余者与夏家非亲非故,夏偏将到邬州时间又短来不及交什么朋友,夏偏将、夏大娘子在军中的熟人譬如几位校尉也战死了,如今的夏府异常冷清。黑白蓝三色成了夏府的基本色调,正堂当中放着一具黑漆的棺木,愈发肃杀悲凉。

此时距夏偏将阵亡已过了不短的时间,犹停灵在室,乃是预备着将夏偏将的棺材木回京中祖坟里安葬。

程素素见了夏大娘子就叫“阿嫂”,谢麟也跟着她称呼。教匪围城的时候,夏大娘子的精神还好,赶着儿子上阵。如今整个人都萎了,眼神变呆、脸色变黄,时不时发个呆,好像才意识到丈夫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谢麟往灵前拈香,扫了一下夏府诸人,犹其将夏偏将两个儿子仔细端详了一回。程素素已搀着夏大娘子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低声劝慰:“往京中的奏本已递了过去,偏将有功有国,必有公道的。”什么不要伤心之类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遇上这种事,能不伤心么?

谢麟踱了过来,从袖子里抽出名帖:“这是我的名帖,阿嫂请收好,回到京中若有什么事,只管拿着他去谢府找我四叔。”

夏大娘子缓过气来,手指微颤接过了名帖,用力捏着:“他去了,倒叫您操心啦。”

谢麟微微点头,心道,这能费什么力呢?口上却安慰她:“人去了,剩下的人怎么会不难过呢?只不过老夏还有儿女在,阿嫂将他们抚养成人,才不算辜负了他的心意。”

夏大娘子哽咽着答应了,叫来儿女给谢麟和程素素叩头还礼。她虽是不通文墨的人,总归是命妇,平常听夏偏将说过,知道谢麟这名帖很不简单。谢麟的四叔谢涟是枢密副使的女婿,夏家的事情有什么难处找他正相宜。这是花了谢麟的面子托人,人情欠得略大。

谢麟坦然受了礼,才说:“我受他们这一礼,自然要为他们筹划。只可惜要守孝,等他们出了孝吧。”

夏大娘子一颗心七上八下,到这时才算安了一半儿,含泪道谢,程素素忙将她劝住了。谢麟给了名帖,程素素当然也有准备。将一只小匣子递给了夏大娘子:“阿嫂,这是我们一点心意。”

夏大娘子知道这大约是些资助,有心推让,想到家里子女众多,又没了顶梁柱,生计委实困难;接下来又很不好意思:“这,你们礼也上过了,买粮的账都多给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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