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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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屿便将与商陆的话又简明扼要地重复了一遍。

叶瑾估计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考虑得又这么成熟,一时之间没说话,只是咬着烟烦躁地按下打火机,“你都想到位了,好像也没给我挽留的余地。”

“我不值得挽留,这么多年一向是黑红体质,你还不够头痛?帮我解决多少次公关危机了。”

叶瑾挽了把头发:“黑红就是红,就是钱。不过有一点我比你庆幸,早就料到你有一天会退圈,所以签的商务看中的都是你的逼格而不是热度,你的曝光度对这方面是没有影响的——当然,前提是你可以一直保持电影圈的地位。”

柯屿折完一架纸飞机,才有些意外地抬眸问:“是吗?你什么时候料到的?”

“签你前你的每一段采访我和荔真都看过,我记得你有一次说,‘小岛这个名字不属于你,总有一天时会还回去的’,粉丝的解读是以为你在说艺人和粉丝之间的关系,但我一直记到了现在。”叶瑾吁了口烟,“你那时候一副下一秒就要遁入空门的感觉,挺让人着迷的。”

“我跟商陆刚认识的时候,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只有一个邮箱,我给他发的第一封邮件是「我是小岛」。”

叶瑾:“然后呢?”

“其实是打招呼,他回我,「我是陆地」。”

叶瑾一下子笑出声,柯屿也跟着笑:“他当然也是打招呼,但是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觉得很可爱,冥冥中,好像也是一种默契,心跳得很快。”

“真浪漫,没想到你会和我分享这些。”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他有个微博小号,是我注册的,名字是我取的,密码也是我设置的,叫ylzd,他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是预料中的,其实是依陆之岛。”

叶瑾一下子怔住,竟然说不出话。

“分手的那两年,我很多次坚持不下去了,很多次想不顾一切地去找他,把一切都凭直觉搞得很糟糕,每一次要崩溃的时候,我就偷偷登上这个账号,发一条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动态,「我是小岛」。”他把纸飞机展开,纸上留着深刻的折痕,是刻入这张纸生命里的痕迹,继而又开始折第二次,“记不清发了多少条了,上百条吧。”

叶瑾静了静,声音温柔下来:“其实那时候这么难熬,可以和我们说,虽然我知道,我们能帮到你的很少。”

“嗯,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后来戛纳再遇到他,又去了伦敦首演,他对我很冷淡,那天我又鬼使神差地登了他的账号,多了一条不是我留的,也是仅自己可见。”

叶瑾猜出来了,迟疑地问:“……「我是陆地」?”

柯屿折纸的神情专注,只是在此刻垂着眸笑了起来:“嗯。”

“那一瞬间的你,一定很开心吧。”

“哭了,哭得控制不住,过呼吸。小岛这两个字其实是汤野取的,我长辈叫我叨叨,他觉得小岛很亲昵,很符合我,所以让麦安言把这两个字炒出去。从此以后,我就成了小岛。跟汤野解约后,如果没有商陆,我也许就走投无路,就真的退圈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个我,也就彻底消失了。”

“但是因为这一封邮件,这几百条微博……”

“嗯,我决定不丢掉了。”柯屿又折完了一次纸飞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可能是想告诉你,当时你签了我虽然是铤而走险,但我不是那时候就决定离开的,这不是你错误的决定,事实上,你对我的帮助难以表达。”

“难以表达所以干脆就不回报了?”叶瑾似笑非笑。

“经纪约和商务都还保留,以我的地位,”柯屿并不妄自谦虚,十分坦然地说,“只是作为头部艺人留在这里,就足够你源源不断地签新人了。”

叶瑾被他说破最大得益处,爽快又妩媚地笑了起来:“好,看来你真的已经考虑得很成熟。”她站起身,“那我就提前祝你在电影圈精益求精。”

柯屿握住她的手:“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玻璃门掩上,洁净的茶几上,空留一只折得笔挺的纸飞机。

·

从昂叶出来天还亮着,柯屿没什么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上车后,扶着方向盘静静地发了会儿呆,而后便再度启动引擎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回云归,而是去了市中心公寓。

在圣海伦纳回程的飞机上,商陆说有一份礼物要在回国后送给他,便是这栋公寓。

电子锁启动,柯屿推开门走了进去,弯腰换鞋,而后把门禁卡放在玄关上。

楼下的保安都换了一茬了,这里却什么都没变,一件东西都没丢,一件东西都没换,油画悬在走廊的墙上,衣柜里挂着所有的衣服,包括那套高定。空气里始终是佛手柑的香氛,中央空调永远是二十七度的轻风,地毯和床单仍是柯屿喜欢的湖蓝,他的书、杂志、唱片、影碟,他匆匆而走在床头随手留下的袖扣,都在。

该乱的都乱着,该齐整的都齐整着。

那本「电影人」杂志,他翻到第五十六页便停下了,从此一直等到了两年后。

两年后,杂志还在,那段阅读穿过时光里谁叹息轻呵的冷雾,再度出现在了柯屿眼前:

「『偏门』不负众望一举拿下本届星云奖后,在随之而来的多伦多电影节上也深获海外发行商青睐,未来是否有机会问鼎更多国际主流奖项,乃至获得选送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资格,影迷对比保持强势乐观。而对于对于柯屿和商陆这两个年轻人来说,他们未来的电影之路海阔天空,山高水长。」

配图是两人举着奖杯拥抱的画面,金片挥洒,水晶灯下,落了两人满身。

他那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只是站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而已。这一页从未耽搁两年之久。

“一直有专人打扫,每星期一次除尘,东西都原封不动地留着,”商陆从背后抱着他。他总喜欢亲他的耳朵和脸,很亲昵,“别误会,我没有那么变态,两年里一次都没回来过。”

柯屿像哭也像笑:“我以为你早就把所有东西都扔了。”

“不保留前任信物一走了之的是你,不是我,”商陆静静地说:“还是会扔的,等我终于走出来的那天。”

手指轻轻触碰油画,凝结的颜料笔触分明。

“喜欢吗?”商陆问他,贴着他耳朵的声音又暖又沉:“欢迎回来。”

怎么会不喜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想来,他在楼下找了一天的戒指,他保留了两年的记忆,都不过是想为彼此留下一丝微弱的喘息,氧气进来了,尘封的世界便又活了过来。

柯屿打开衣柜,取出防尘袋罩着的高定无尾礼服。

他是瘦了不少,以至于明叔吩咐了后厨,要天天给他炖补汤。高奢的尺寸比数学老师的卷子还严格,长一寸就紧,瘦一寸就空,也不知道现在穿还合不合身。柯屿在镜子前慢慢地换上,整理了下领口,又顺着衣襟寸寸抚平,继而后退一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是看不出年纪的,因为他拥有整个娱乐圈都羡慕的完美骨相,而他又是那么的自律,岁月的风霜在他那双眼睛前自觉停下,如同风不不忍吹皱湖水。

是的,他的眼睛那么澄澈、澄净、剔透,没有矫作的的忧郁,但令人觉得游离,也没有故作的热烈,但令人感受到一股让心灵安定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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