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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烟走出小区,停了一下。
水珠顺着肩头滑,脆弱又锋利,布料吸在身上,裹搅着神经。
回去的路上,夜寂静,有声的,无声的,在她这里都过滤了。
直到房门落锁,她才感到。
吵。
真他妈吵。
陆烟翻箱倒柜,将香烟存货全倒出来。坐在地上,背靠着墙。
她抽烟很凶,一根接一根,她抽半根,空气抽半根。
思路断断续续,像落单在荒山野岭的旅人,所有辨别方向的法子都无用。
房间扭转成巨大漩涡,陆烟越挣扎,陷落越深。
突然大打一束光,她扫一眼,冷不丁瞧见角落蜷缩的女孩。
周围一群魑魅魍魉,鼻歪眼斜,叽叽喳喳,叫声像过沸水的鸡。
女孩披头散发,对着他们,更似指着虚无,笑意癫狂。
你们凭什么独善其身。
她疯魔般控诉,一遍遍哭嚎,而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坠入阿鼻地狱。
他们看戏,笑小丑狰狞丑态毕露。
陆烟看戏中戏。
比4D电影还真实。
那叫声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精准无误扎进陆烟大脑皮层。
她看了很久,直到光束消隐,白昼变成永夜,黑暗铺天盖地。
女孩仍在尖叫,精神状态逼近临界点,那些人再笑一会儿,她恐怕就翻窗跳楼了。
陆烟忽然动身,穿过人群,抱住了她。
空的。
陆烟没来得及反应,哀叫磨刺为凄厉的刹车音,她捂住耳朵,被迫躬身。
下一秒,灼热烫伤扯她回现实。
哪有人。
她仍在原地。
“操!”她狠甩掉烟,手背盖上额头,仰面靠着墙。
夜太深了。
她不该走的,离开也应该去会所。
她觉得约炮这种以毒攻毒的方式,老套至极,但有用。
身和心,有一个,要先死。
缓了会儿,陆烟顺着墙慢慢站起来,头发晕,浑身冒虚汗,可能是水,她衣服没换。
陆烟从床角捡起碎屏的手机,坏的严重,外屏直接破碎。她喝完酒一时冲动,竟然还能用。
字歪歪扭扭,十二寸平板她现在都点不准,别说碎成渣的。她找到覃昀手机号,强撑着发完信息。又扒出板安定片,扣了两粒生吞,倒头就睡。
雨没有停,似乎漂泊一整夜。
不可避免冲刷掉什么,再带来点什么。
等天光云影徘徊,旧时人总觉恍如隔世。
第二天,晴空万里。
急促敲门声打乱难得的平静。
很快,门里传来脚步声,一深一浅,缓慢沉重的拖着有些强壮高大的身躯。
门开,覃昀淡淡扫了眼他的右腿。
柯以桥神色复杂地看着覃昀,“一夜没睡?”
覃昀抹了把脸,疲惫掩不住,眼底黑青。
柯以桥把门敞开,无奈说,“进来吧。”
覃昀长腿一迈,一屁股坐在沙发,两条腿自觉迭翘大理石茶几。
柯以桥接完水转身,看看添了自然无公害泥土的桌面,叹口气,“待会儿收拾完再走。”
覃昀点根烟,下巴极轻抬了一下,薄烟急促钻出。
他总是这样,事情全憋心里,旁人不问就死撑,有些人,天生倔得像块石头。外头看完好无损无瑕似玉,其实内里百孔千疮。
柯以桥想起覃父覃母的葬礼。
潦草的根本称不了葬礼,他家穷得连墓都买不起,钱是他垫的,亲戚一个没来,后来逼问覃昀才知道是他故意,他想让他们安安静静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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