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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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半路惊残梦,镜花水月缘尽空。

天愁人冤魂销去,月缺花残心冷情。

………………………………………………

又下起了雪,山中天气就是这般变化无常。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随着狂风席卷整个山顶,傍晚时,风雪才稍微缓了一些,一人一身宽袍白衣,打着一把青油纸伞,一手拎着一坛酒,慢慢走过雪白的路。他未曾受到风雪的半点影响,每天在太阳西沉时出去,天亮时又回来,走到山巅,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边喝酒边望着天上的那块月亮。

今日正好是农历八月十五,他刚刚到了山顶,便看见一个人,虽然穿着狐皮大衣,可依然冻到昏迷不醒,脸色潮红的卧在石头边上,他看着这个人手里似乎拿着一株白色的花,这花经常见,就在他第一次上来的时候就感应到一株灵草,生长在距离这石头不远的地方,这灵草五十年生根,五十年长叶,五十年打花苞,五十年开花,花期却只有一年长短,不想陪伴他一百来年的花,今日被人采摘了去,他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不生气,只又觉得这花大概注定是今日要被采走的,就算他计较又能挽回什么?

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好像他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顶独自住着,这一百年来,来到这山上或是求仙问道,或是祈求许愿的凡人,不计其数,虽然大多数都冻死在山顶,但是依然有许多不怕死的敢往山顶走。

可是眼前这一个,明显不是来求他的,而是来摘这山顶的灵草,按理说这灵草被摘下来后一定要密封在玉制的瓶子或罐子里,否则在一个时辰内就会枯萎败落,可是这人显然已经在这里呆了不止一个时辰,因为他拿在手上的灵草,没有半分枯萎的迹象。

他看那人也不像是什么地怪精灵,只是普普通通一个人,为何这灵草在他手中会不枯萎?他将目光在那人脸上身上看了一圈,最终看见他握着仙草的手心里,似乎还拿着一个东西。

他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掰开那冻僵的手指,只见一个鸡蛋大小的白玉在他手中,他看这东西似乎不是一个平常物件,便从那人手中取了出来,在手中掂量了掂量,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一件沾染着仙气的玉石,大概又是某个仙人下凡,无意间摸了一把,便与其他的玉石有了区别,他将那块玉又放回到冻僵人的手中,站起身来便走了。

回到自己的木屋中,一个女子将他的伞接了过去,挂了起来,又将他手中的酒壶也接了过去放在手边的柜子上,接着脱下已经沾了雪的衣袍,将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给他换上,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经常这样做。

换好了衣服,他就脱了鞋子,上了木榻,刚刚坐下,手中便凭空多出一壶酒,仰起头喝了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他斜睨一眼木门,道:“进来吧”。说着便拎着酒转了身,坐在了火炉边的座垫上。

木门应声而开,来人穿着个黑色大斗篷,帽子压的低低的,看不清来人的脸。来的人解下身上的斗篷,露出一张英俊又淡漠的脸来。

他气势汹汹的将斗篷往那女子身上一扔,鞋也不脱,直接走上木榻,居高临下的看着凌阳上神半晌,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凌阳上神也不介意来人的粗鲁,自顾自的慢慢斟上酒慢慢喝,连喝了几杯,终于斜睨一眼来人,说道:“不知神君今日来这里,有何指教?”

花容咬了咬牙,最终将脚上的鞋子脱掉,坐在凌阳上神对面的垫子上,拿起桌上的酒壶,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凌阳上神面露不悦,道:“你来若只是喝酒,就赶紧滚蛋!”

花容将喝完的酒瓶重重放在桌上,随后便掏出一块东西,朝凌阳上神扔了过去,凌阳上神手疾眼快的接住,东西很沉,似乎手感不错,挺润滑,摊开手掌一看,原来是方才在那将死之人手上看到的白玉。

“什么意思?”凌阳上神摩挲着手中的玉,眼神冷冷看着他问道:“你大费周章将这个东西送到我面前,是什么意思?”

“这块玉上有师父的碎魂”

拿着玉的手猛地一颤,他震惊的看着花容,又看向白玉,运起法力细细探知这块玉,半晌才停了下来,说道:“神君若是想消遣何不找别人,找我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只会让你更觉得无趣!”他将那块玉扔回给他,又变出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饮下。

”我并没骗你,屠瑶回归确实少了一片魂魄,一开始还能勉强醒着,慢慢的便睡不醒了,我后来查了一遍,才找到这个东西,给你送了过来,你竟然都不愿意细细检查一下。“

“那你就将那碎魂拿出来吧,我瞧不出来这个东西能藏什么……”

“你!”花容噌的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上神无意再寻找,那么小神也不便打扰!”

自从他被花容带离凌霄宝殿,他便没有回自己的府邸,直接飞下天宫,化身成锦渊,去了添香楼。

添香楼的杨妈妈一开始就将那块玉交给凌阳上神,说是陆绵绵交给她的,说是如果她能来便来了,如果不能来,便再也来不了了。当时的凌阳上神欣喜若狂,以为这是她留的最后一条路,不想探查半天也没有半丝魂魄痕迹,一场欢喜落空,过后便是长时间的空寂。

杨妈妈见锦渊来了,却不见陆绵绵,再加上锦渊这次来动不动就独自发呆,好像失了魂,便知道陆绵绵肯定出了事,后来杨妈妈将添香楼交给吴承照,他也跟着杨妈妈从住到了孤独园。

杨妈妈死后,他在天玺国最高的大山上劈开一块荒地,搭建了小一座小木屋,过着凡人的生活。

虽然枯燥,可是他将陆绵绵那间屋子所有的东西都平移到这里,用着她用过的东西,每晚都带着酒在山顶看月亮,这样过着似乎也不错,可是现在花容拿着这块他早已遗失的玉来找他,他心中又是伤感,又是烦躁。

“里面的碎魂早已被拿走,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师祖,这是怎么回事!而不是跑到我这里,张牙舞爪的让我找回你师父……”他说着又仰头喝尽一杯酒,连饮三杯后,才慢慢擦去唇边的酒水,道:“没了就是没了,她什么都没留下,好像真的不曾来过……”

花容先是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的白玉,才抬起头慢慢问道:”他疼不疼?“

“不晓得……”凌阳上神道:“化成一滩血水,说不疼,呵,怎么可能不疼?”

“你最后有再见到他吗?”

“你是说你师父还是你师弟?”

花容满色惨白,眼中尽是痛楚之色:“浮陀神君,炎寂……”

“他在世时,你们斗的你死我活,他走了又哭得要死,你……”

“谁哭了!”花容厉声反驳道:“我只是,只是少了个对头,而已……”

“是呀,一个对头”凌阳上神又喝完一瓶,接着一挥袖子,一排酒瓶便出现在木榻上,他随手拎起一个,仰头便喝,一口干尽,才说道:“好酒……”

“你没有见到他对不对,你最后也没有见到我师父对不对?”花容也拿起一瓶酒,在手中晃荡着,并没有喝,道:“我也是傻,你来的那么迟,自然不会见到他们了……”

“见到见不到,最后的结果会改变吗?”凌阳上神似乎有些醉意,眼神迷离的看着花容说道:”没有,什么都不会改变,从一开始这就是尡仑圣君,为了向秀致做的局,我们都是这场局中的受害人,现在这局结束了,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我们两人,被留在了这里……,说甘心不甘心,说愿意不愿意,还有什么区别,还有谁会在意?“

“什么局?什么不会改变?如果当时稍微忍耐最后一次,就那一次,之后便就没有尡仑圣君的事,都是你,哪怕你带着她回天庭,不将她留在那里,现在的结果也不会是这样!”

“哈哈哈,这都是天意,你懂吗?都是天意!”凌阳上神强笑道:“她们两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如此,我不能违背,我一个活了几万年的神仙,在最近几百年才知道什么叫做天意,天意就是不顺着你的意,天意就是摧毁你,摧毁你的信念,你的情绪,你的心和整个人!天意,不恰好就是这样的吗?

凌阳上神说着又猛灌几口酒,花容看着他,眼睛微红,说道:“这两百年来,我不想见你一眼,也不愿意回想过去的事,可是我知道,天意只是一个说词,你做不到了说是天意如此,你错过了说是天意如此,你辜负了便说是天意如此,就连炎寂被化成血水,重塑尡仑圣君都说成是天意,可是你知不知道,仙帝对尡仑圣君这件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是为什么?不是因为尡仑圣君地位超然,也不因为他是远古圣明,而是因为这件事只有极小的几率才能实现,就连尡仑神君本人都没想过会成功,毕竟这件事情太过渺茫,可是为什么到你这里就成了必成的事了?“

花容说到这里,便忍下喉中哽咽,继续道:“是你亲手将她推了过去,是你!是你将她心中最后一丝期望都埋掉,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辜负她,向秀致怎么可能会再回来,炎寂也不会是尡仑圣君肉身的化引!!!说起来好像他们都在,可是你去找找看,他们在哪里?他们的魂魄在哪里?现在我连祭拜,都不知道去哪里,祭拜谁,祭拜什么?哪怕他死了,埋在地里,我都有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如果他们转世,我都可以去轮回中找他,可是现在,有什么?你告诉我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花容越说越心痛,越说越是悲愤,他捏紧右手,撑着额头,闭眼道:“都是你,她都那样求你了,你还是要走……你真的……”

花容说着一把掀飞榻桌,桌上酒瓶稀里哗啦倒了一地,本来在榻上的酒瓶,也被带倒,酒水撒了一片,他伸手将凌阳上神领口狠狠一抓,咬牙说道:“我有时候想起她求而不得的模样,真的恨不得一剑杀了你,想起来无辜被化的炎寂,更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凭什么,凭什么你还活着,你若是在那场天劫里死掉,或许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凌阳上神,似乎是醉了,被花容揪着也不反抗,就随着他的手,摆来摆去,听到花容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听着,眼中的空洞越放越大,花容吼够了,也撒够了气,将他往地上一摔,稀里哗啦又碰倒了一大片酒瓶,屋里瞬间酒香四溢,凌阳上神随手拿了一瓶酒,往口中猛灌,才喝几口就被呛,咳嗽的气都缓不上来,花容站在一旁泪流满面,怒道:“你害了他们,就你这样子的废物害了他们,你就在这些酒里,泡着吧!”

花容说完,便踉跄的走出去,连斗篷都忘了拿。

好半晌,凌阳上神才哽咽出声,又听他灌了两口酒后,笑了起来,哭哭笑笑了半天,驾了云回到天界。

此时的天界依然是一派宏伟气象,离开的这两百年里,他只觉得金光瑞气太耀眼,滚滚紫气很窒息,刚到南天门便被守门的天兵拦了下来,他凝眸瞧了瞧,这两位守门的天兵都有些脸生,倒是另一个认识凌阳上神,随即便让出道路,给他通过,他也无所谓,当初挂了职,招呼也没打一个,就下了凡间,想来这些年里,来来去去的人,早已忘了还有凌阳上神的存在。

只是,从前的金乌宫不能再回去,因为仙帝已经新赐一座仙府给他,他隐约记得名字是什么,却忘了在哪里,回过头找守门的天兵问路时,却听到一个兵对另一个说道:“这位就是连历两次天劫的而不是,还成功晋升中介上神的那位凌阳上神,古往今来怕只有这么一位,就算你没见过他本人,大名还没听过吗?”

“凌阳上神就是如雷贯耳了,今日却是第一次见,真真是落魄了许多,你瞧他现在浑身酒气冲天,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现在这样其实还算好的……”

凌阳上神脸色一僵,神色黯然,准备离去,却又那人继续说:“他没被仙帝关起来都不错了,若不是那位尡仑圣君格外开恩,就这拒领天职,私自下凡,不尊帝令这几条罪名,也够他受的!”

“哇,难怪那位要选择尡仑圣君而不选他了,也没见有什么大本事,最多也就是舍身祭了一回灵元宝境,也就没有其他什么可说的了!”

“嘘!妄议上神也是要受罚的,咱们可小声点,别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怕什么,今日尡仑圣君给那位开喜宴,说是那位终于恢复了神体,现在大小神仙都在那边,谁还来这里?”

“啊?难道凌阳上神也要去?说起来他也算是可怜,明明是人家夫妻俩重生的历练,不想他自己卷了进去,现在搞成这样,啧,也是飞来横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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