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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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想说呢？」纪语澄冷冷地问，说完才发现自己语气太兇了，于是努力放缓了声音，可是依然僵硬。

「有些事说出来了就好像是又面对了一次，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是你到现在还没走出来吧？你来我们家差不多七年了，这么久还放不下，证明憋着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况且……」

夏弛放下手机：「是你要我陪着你的，可是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吗？」

纪语澄不说话了。

过了良久，她问道：「现在说吗？」

纪韶安，纪语澄的妈妈。

只有纪语澄知道她是多可悲的一个人，也只有她知道她私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时常买醉，醉了之后就会开始碎碎念。

她讨厌看到纪语澄，她的眼睛会让她想起那个强姦她的混帐，两人的眼睛都是偏淡的琥珀色。她也讨厌看到纪语澄笑，她说她笑起来和她前男友的神韵一模一样。

纪韶安很少抱她，纪语澄很小的时候只要一接近她她就会下意识地躲开，更严重一点甚至反胃。

所以纪语澄很少笑，也很少接近她，由于从小话少也没什么接触的玩伴，在学校都是一个边缘人。

她心情不好会拿菸头烫她，甚至拿酒瓶砸她，而纪语澄害怕如果她伤到自己的脸不好跟老师交代，所以会下意识的拿手必去挡，久而久之，她的手臂伤痕累累。

可是当她情绪冷静下来后，又会向纪语澄道歉，求她原谅自己。就是没有一次保证她下次不会再犯，因为她也明白自己控制不住，而纪语澄也假装不在意。

可是纪语澄对她也生不起气来，她一直相信妈妈潜意识里是爱她的，都是她前男友的关係才害妈妈变成这样。

可是他们俩个明明完全不一样啊。

她还记得小学二年级学校要写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可是她一直写不出来，最后只能按着她想像中的妈妈编一个。讽刺的是，老师在课堂上夸奖她写得很好，直接在上课时唸出来。

她以为长大后和纪韶安的关係能转好，没想到反而越来越僵。原因是她越来越害怕自己的表情，说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像在生气，像是那晚她前男友的表情。

纪语澄那一刻忽然懂了，不论她怎么努力，努力想迎合她，变成她能接受的样子，她们间的关係都不可能再更进一步。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令纪韶安反感的存在。

她所追求的，与她本身，原本就背道而驰。

约莫是三年级的晚上，李婉音由于和纪韶安关係好的缘故，晚上拜访她们后留下来过夜。而在那天，纪语澄亲眼从门缝间看见了纪韶安偷偷吻了睡着的李婉音。

小孩子那时候观念还没那么清晰，看见这个画面本能地感到害怕。而碰巧纪韶安透过了眼前的玻璃镜看见了纪语澄的表情。

害怕，嫌恶，惊恐混合出了那一张脸。

每当纪语澄回想到这一刻，都会恨不得穿越回去将自己的面皮撕下来。

纪韶安跳楼那天，没有任何前兆。

她依旧记得纪韶安背对着自己，面向阳台。

「你知道吗？这辈子我除了爸妈，最爱的人是婉音，最想爱的人是你。」

纪语澄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她却知道她在自嘲的笑。

「可是我最无法接近的，也是你们两个。」

关于纪韶安，她身上有太多谜团，纪语澄始终无法了解她的想法，还有明明是一个同性恋为什么要交男朋友。

不过也都不重要了。

纪韶安驀地回头，她的声音很轻，可是纪语澄还是看清了她的嘴型。

「对不起。」

对不起，你能原谅妈妈，重新开始吗？

她听过纪韶安无数次道歉，可是她明白，这次的道歉与以往都不同。

在她发愣之际，纪韶安就这么跳了下去。

纪语澄说完全部时，还是面无表情，至少她以为是。

可是夏弛看见了有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眶流下来。

诡异的是，他看不见她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彷彿那两行不是眼泪，是强行滴上去的水珠。

……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让她说出以前的事。

两人都不说话了，纪语澄不知道有什么好说，夏弛什么也不敢说。

他让纪语澄撕开过去的伤疤，或许能够让它重新癒合得更好，也有可能会孳生细菌化脓，他在赌。

不过纪语澄，情况不会再更差了，你身边会多出许多人。

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夜晚，另一半是白天。

黑夜再长，白昼也会到来。

纪语澄感觉到她的衣服被扯了几下，彷彿想起什么似的绷紧身体。

一个温暖的身体从后面抱上来，圈住她的腰。

少年的嗓音偏低，且有着未脱去的青涩。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言定下了他们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