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伊利亚整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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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硬生生迫他吃完整个心脏。

在他因锈腥味而乾呕时压着他的嘴鼻,让他把呕出来的都吞回去。

就算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就算他为了从这场恶梦得救愿意吃十、不、二十个心脏,那种愤怒、委屈还是毫不讲理地迫得他双眼通红。

英雄代价被满足后,被整齐割断的手脚迅猛生长,白森森的骨头、筋腱像伤口冒出的蛆虫般蠕动......

伊利亚脱下黑袍罩住他整个人,轻松把他抱起,然后往天花板轰了一炮。

输液管脱出体外、止血带拖着长长的尾巴......他被带上高空。伊利亚开始飞行。

星空美丽而冷漠,被剃光的脑袋及裸体让他倍感寒冷,抓着他的男人竟也没丝毫温度。

他突然想到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星空、看雪貂市或任何东西了......他想睁大眼睛把世间万物尽收眼底,但眼皮却不断掉下来。从凌日被狙击的事到现在,简直像一齣两小时不间断的动作电影,他已无力支撑......

「......唏,在杀我之前让我做场美梦吧?」

一说完这句,他就陷入了昏睡。

——他在做梦。

伊利亚发出的电流似乎只能让人做清醒梦。

一望无际的草原及稀疏的野林,像突然摆在他眼前的地理杂志图片。

这张「风景图片」正在摇摇晃晃地后退,他才发现自己坐在吉普车斗上,双脚凌空晃啊晃......啊,他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其中一次英雄自卫队任务。

像证实他的想法,身旁的温暖存在感发声了,「在想什么?」

「我好冷......」

他脱离剧本台词,说出了此刻的心里话。

梦中的凌日奇怪地挑起一道眉,从善如流地跪行几步,打开与车头连接的窗户,伸手在后座翻找衣物。

他低头往旁一看,看见男人难得放下的长枪,便好奇地伸出两根指头去摸......

凌日一回来就用脚尖把枪推开,推到他搆不着的地方,并将一件外套扔到他头上。

「嗯哼,小子,你还没成年呢。」

他把带着霉味的外套扯下来,抬目就见阳光下金灿灿的瀏海.....

啊,如果他能带着头发死那有多好。

「待你们多出几次任务吧,可能我就让你跟小爆竹练练上膛、射射靶,虽然巡逻这么多次只远远看过奇利,但你们都懂开枪,我也会安心点......」

自卫队的任务主要是巡视电网漏洞、把追求刺激的熊孩子给抓回来,英雄跟见义勇为的平民们混集分成数个小组,能力及枪械尽量平均分配,但金钱跟资源有限,每个小组也只分配到几把远距枪,用作威吓奇利远离人烟,也让他们可以修补日久失修的电网。

嘴上说着因为凌日会给他一点零用钱,所以他才肯参加自卫队的任务,但其实出电网透透气的感觉很好......山林原野间只有寥寥数人,十分寧静,彷彿他们拥有此辽阔天地。

凌日现在应该已知道了吧,奇利已经消失了,人们不用再困在自织的网中。

再不需英雄自卫队、再没有专属的隐秘时光......但想必凌日会为市民安全感到高兴的。

「怎么了?你今天这么安静,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已经成年了。我快要死了。

「......明天考物理。」

「物理算什么?比得上我们隔三天两头就在山里赛跑,就为了抓一个跑得比兔子都快的臭崽子吗?经常摔个鼻青口肿的,这才是在社会上派得上用场的阅歷!」凌日嘴上那么说,想起一把老骨头被迫千米赛跑的惨况,就把脸埋进膝盖里,「啊~~受不了!究竟是谁兴起这胆量挑战?以前的胆量挑战顶多是去去鬼屋......」

他也想起无数次追逐小屁孩或青少年的经歷,彷彿他们是马拉松校队,每次外出都为了地狱集训似的,也忍俊不禁。

「这就对了。」凌日把长枪托于肩上,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拜託你别突然缩回壳里,十八号会很担心的......那傢伙嘴上不说,可对你跟小爆竹都玻璃心得很。」

他们的眼神都被牵引到话题主角上,十八号低飞在两架吉普车中间、他们的后方,不时打个旋转或飞到高空视察周围、悠然自得,红锈色头发在阳光下都映成浅红了。

十八号好像在哼歌,緲緲站在另一辆吉普车斗上,举高手机对十八号挥了挥,好像在对她示意飞太远,蓝芽断线了。

「......这就是你们不经人同意,就自认组爸跟组妈的后果。」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啊小子?」凌日立起大腿踩在车沿,将下巴搁放在膝上,「老实跟你说,我超讨厌这种流浪猫狗的性格.....虚张声势、不知好歹、不感恩图报,超~级令人沮丧的,每次被拒于千里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凭什么要自找罪受?是学医的课业太轻了吗?」

因为记得接下来的对话,所以他的心跳没有像当时般惊惶又愧疚地失控。

「但她哭了。」凌日向十八号的方向摆摆下巴,「我从三岁认识她到现在,看她哭的次数五隻手指都能数完,她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天塌下来也试着扛回去。塌方任务完结、你被她飞抱着送去医院后,我们累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地回家......我跟十八号家前不是有道小湖桥吗?她在桥上突然抱着我哭,哭得惊天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她说她差点害死你,她说她决定了英雄外号了。」

「我从来都没见她哭得那么厉害......面上又灰又泪的丑到爆,但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个英雄。她决定了外号、决定去当警察,突然从烦人的邻居转化成我不认识的生物似的。」

「......所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就是你喜欢人的契机。」

凌日倒也很瀟洒地不否认,可能认为男人之间有不成文的规定,他不会『出卖』同伴吧。

啊,他之后会令凌日后悔的。

棕发男人开玩笑地用手掩着他的嘴巴,「我刚说什么?伶牙俐齿不讨喜!」

「总之吧,若不是十八号坚决要餵你们这对流浪猫狗,我也不会被拖下水,她总是什么麻烦事都要算我一份!小爆竹倒是容易啊,性格灵活又懂摇尾,很快就找到好心父母了,麻烦的是你......天天嬉皮笑脸的,但满脑子盘着钱想自力更生,不接受赠礼、怕欠人情,我超讨厌这种不切实际的性子!你应该更聪明的,你应该知道五岁时弄坏的生日礼物不是他们遗弃你的理由,你应该......就是,比这更聪明的。我每次想到就生气!」

他像当初第一次听到般无言而对,凌日把他想得太好了,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蠢货。

他就是攒钱想买已停產的绝版机械狗,坐在门廊上等待不会来临的身影的蠢货。

普通人的人生在五岁被划下休止符,十二岁发现的代价又让他永远当不成真正英雄,他的前路被截断得支离破碎,只能尽力走在每一条断路上。

「不过啦,就像十八号说的,你总是尽力对她好,一口答应她的请求、帮她所有小忙,不时像被打到头般送巧克力、小蛋糕给她?哦~你之前无端端买蛋糕託凌笙拿给我,让我在医院当值时有宵夜。」凌日夸张地一手掩左胸,摇头叹谓,「......那一刻我才明白十八号说的心都融化了,简直就像流浪猫把老鼠叼过来了。」

「你一个月打工才赚多少啊?这么多事呢??还有一次呢,你拿着大学章程来医院找我,问我可不可以帮你看看大学,让我多有面子啊那次!我承认这种感受是会上癮的,人真是贱骨头......」

我想永远躲在这里。

因为这是大脑记忆碎片所凑合的清明梦,所以大声说出来也没关係。

「我想永远躲在这里。」

凌日从自我沉醉中醒来,警觉地挑眉看他,「......不行吧。只游车河不干活,你今天的打工钱不想要了吗?」

......反正那些钱都是你自掏银包的,只为了让我能不时跟大家凑在一起。

比起逼退奇利,他们的工作更像野外群捕小屁孩,而九成电网破洞都是熊孩子剪的。

后方传来的吵杂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第二辆吉普车不知何时停下了,一名青年从车斗跳下枯黄的平原,追逐什么而去,其他男女也纷纷跳下去,互相推挤玩闹,緲緲坐着看了一阵子,也拔走耳机跟随着加入战团。

悬浮在前方远处的十八号飞回来,在他们头顶飞了一圈后俯衝而下,将伙伴推倒......一时间欢声震天。

十八号飞离不及,被人抓着靴子扯回来,失去平衡后摔了个狗吃屎。

趴在地上的红发女人抬头,边摀着下巴边望着他们大笑,笑得无比鲜活,彷彿在叫他们也加入。

十八号不说话就不会露馅,冰山美人是假象。

但凌日看见十八号摔得灰头土脸的、头上还顶着两根乾草,眼神难以界定是噁心还是动心。

看着凌日惊叹的表情,有时候真不是他想担心凌日的精神状态,实在是这种性癖很不妙。

凌日跟他光远眺就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凌日拍拍车顶让吉普车停下,站起来以双手圈唇,「虞渊——!你这混蛋不要再抓飞虫了,咱是自卫队,不是昆虫考察队!你们别帮他抓......别、凌笙你这样哪抓得到啊白痴!?小葱,你也不用阻止他抓!」

根本没人理会的凌日双手掩脸,朝天呻吟,「啊......我是作了什孽,要带这么一群智障!」

说是这么说,凌日却皱着眉笑了,脸上的笑容扩大。

「那小子平日连屁股都不挪一下,不知道攒那么多英雄代价干什么,恐慌性抓虫也是一种病吧......」

凌日跳下车斗,他也跟着走过去那团混乱。

他们几乎就发展到集体摔跤了,忽然,伸手往天空发动电磁力,想把飞虫电晕的虞渊停下来,望向林间......两秒后,有一个青少年衝出林间。

所有人都停下来了,与满头枝叶的青年大眼瞪两眼。

沉默中,凌日忍不住喷笑一声,拍拍他的背,「当个乖孩子,去叼老鼠回来吧。」

十八号直接躺在地上,手指天空笑喊——谁最先抓到那小屁孩,她就请谁吃披萨!

煽风点火的傢伙。

英雄们一听之后双目发光,盯着那突然出现的「披萨」像猫盯老鼠。

青少年脸上血色尽失,拔腿就往回跑。

他们追着青年就能找到电网破洞,当然,把熊孩子吓到屁滚尿流也是工作的高光点。

与其他一脸兴奋、各施各法地超越他的英雄们相比,他显得过于悠间了。

忽然腰间一紧,十八号从后抓起他,带他直飞,「你走得太慢了!」

其他人指责十八号偏心、作弊,十八号辩称是因为洛希食量最小,她心疼银包。

现在想来,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普照,正是适合玩胆量游戏、或一群英雄在林野间肆意笑闹的好日子。

他想永远躲在这里。

***

他不情不愿地从美梦中醒来。

梦中被阳光晒暖的身体也渐渐冷却,他仍然浑身赤裸。

一定已过了不少时间,左手及右小腿已经长回来了,他弯弯左手手指,新生敏感的指甲刮到冰冷的金属。他躺着的床十分窄,感觉像是医疗床。

而四周昏暗,只有从拉上窗帘的窗透入的月光让这里没有陷入漆黑。

他身上只有薄薄一张毛毡,毛毡及房内都有消毒剂的味道,还有种说不清的气味。周围有异常多的组合式高矮柜,还有几个像是被布蒙着的笼子,光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人的睡房。

他转头,看见男人的身影轮廓,伊利亚就坐在床边的高椅上,不知道看他多久了。

......此情此景怎么有种既视感?

他舔舔乾燥嘴唇,「.....接下来呢?」

黑暗中的伊利亚没有回答,彷彿在他昏睡过去时也还没思考出答案。

既然男人不急着立即杀死他,「......为什么你们世界的异能者们都在抢那个女孩?即使她有操控时空能力,但她根本不懂操控......」

「我们的世界早在多年前就被分党分派的异能者大战摧毁,超能力碰撞改变了粒子结构,电子变大、磁力变轻、重力混乱......人祸引发了地震海啸,建筑物倾斜倒塌而空气中充满毒气,没有人类能长久在地面生存,所以他们都转移到地下居住,但因为资源严重缺乏,只不过是在缓慢死亡罢了。那女孩,欧若,被视为弥赛亚,因为她可以带人逃去其他时空,或她的能力可以被研究如何操控时间。」

经歷了一连串事件,他荒谬地赤裸躺着,这黑发男人的姿势语气平静得仍像在教书。

「那老人......你的同伴,他很强吧?数一数二?」

若老人不是顶尖级别的异能者,名为十九的青年不会在抢到女孩之后直接找他,相信老人跟伊利亚能好好保护女孩——虽然没人能预见这个末来。

「客观分析上,难以有人能与我的主人为敌。」

本来雷打不动的伊利亚转换了坐着的姿势,「我建议你不要再提到他。」

「为什么?因为这样让你很生气?恨不得立即杀了我,为你的...主人?家人?什么都好的去报仇,你不是都准备要这样做了吗?」

伊利亚浅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来。

「......就当你那时在山洞中好了,为什么你要把其他尸体的心脏全挖出来,替我隐暪我的代价?」

「这是我主人的吩咐。」

伊利亚当时若真在山洞中就是那隻吉他盒,谁知道呢?也许伊利亚的能力除了操控电磁之外还能变成吉他盒。

......老人的遗言竟是吩咐伊利亚替他掩饰?到了生命将燃殆的关头,慷慨赴死前竟还想到要保护他......这个将会吃食他的间接兇手。他难以想像伊利亚的心情。

「那女孩呢?女孩......有在塌方生存下来吗?」

他想到在梦中千回百转出现的吉他盒,有时候他能拯救吉他盒、有时不能,更多时候当他打开吉他盒时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我相信是。我没找到她的尸体,我认为她在危急之际跳跃到其他时空了。」

「这五年......」他嚥一口唾沫,「这五年,你唯一做的事就是找我报復?你迫问矿工们、参与塌方救援的英雄他们的代价、我的所在时......有没有......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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