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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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眼亮,一下子就看清了喊话的人,居然还是个熟面孔——不是别人,正是临安桃源村的费聪,他是
什么时候来的南京?
“费小郎,别来无恙。”兰庭笑着和费聪打招呼。
但此时自然不是叙旧的时机,兰庭面对围观众人,有若掷地金声:“今日这起事故涉及权争,诸父老稍安莫要轻信居心叵测者中伤之辞,待殿下及赵某问清实情后,必然给予诸父老交待。”
便和春归一同落落大方的迈步进入府衙。
费聪一下子就被围观众人拥了个有如众星捧月,他也不避嫌,三言两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再把妹妹那桩命案详细分说,不忘发表见解:“要不是殿下和赵副使相助,小子哪里能够察明舍妹遇害的前因后果,更不能将杀人凶徒绳之以法,小子这回来南京,原是为了当面向殿下、赵副使道谢,正好途经应天府衙,便听那姓华的击鼓状告,小子可谓义愤填膺!
别人先不说,娄四老爷在杭州府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会仗势欺人?相信就算南京城,也有家中女儿为娄氏雇工的,诸位大可向他们打听打听,什么时候被娄四老爷克扣过钱饷?今日跟着姓华的中伤殿下者,那个劳什子胡索缒,小子也认得,他就是临安城出了名的奸商,做的也是丝绸生意,和娄老爷是同行对头。
因着不满将来可能担任公派粮长,怨恨娄老爷动员临安商贾听从政令,胡索缒没有能耐和娄老爷抗衡,只好使这些阴谋诡计,为的不还是他一家子的私利,这些商贾,从前就靠行贿贪官污吏渔肉百姓,枉披了张人皮行的没一件人事,诸位若不信,也可向临安籍人打听打听,胡索缒虽说家境富裕,从前交纳税赋还远远不及下户寒门,他靠什么规避纳税,靠的还不是行贿那些贪官,殿下这回纠察不法,不少贪官都被罢免,胡索缒在江南再无靠山,才敢受奸党利用陷谤殿下。
姓华的更是卑鄙无耻,枉他也敢称读书人,敢自榜为民请愿,他也不打听打听胡索缒究竟是什么货色!能与这等奸商同流合污,煽动儒生闹事,姓华的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果然便有围观者响应费聪。
“我正好是临安县人,这小哥说得不错,胡氏绸庄确然声名狼籍,为富不仁四字说的就是这号货色,他还敢说被娄四老爷打压?呸,他根本没资格入娄四老爷的眼,娄老爷要真想算计他,他早便在临安城中待不下去了!”
应天府衙前顿时响起一片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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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当面宣战
春归一路跟着兰庭往应天府衙的议事厅走,气定神闲。
她这时不再去想这回抛头露面会否给日后带来诽议麻烦,因为她确实想旁观这场争战,她甚至还没见过窦章此位敌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错过这次机会她应该就见不着当朝大受追崇的应天府尹了,她想看看这些冠冕堂皇的人,口口声声高风亮节、忠于社稷却草菅人命对无辜者高举屠刀的角色,他们究竟生得怎样一副嘴脸。
要说来按兰庭的推断,窦章并不是杀害外家亲长的出谋献策者,也并不是执行计划的人,他参涉的应当只有元亥案和这回终级陷谤事件,但春归没有因此减轻对窦章的恨意。
他是知情人,他知道一切都是他效忠的那位轻飘飘一声令下,就让一个家庭陷于悲痛欲绝的境地,可窦章罔顾善恶,不会因此悔愧不会因此自责,继续高举“大道”的旗帜助纣为虐,春归是真想看看这类人,究竟还能厚颜无耻到何等地步。
议事厅里,只有窦章为首的应天府诸属官,正与周王对峙。
窦章接了华霄霁等人的诉状,但不会立时审断此案,而众原告这回又是剑指周王,即便位高权重如应天府尹,也着实没有独断此案的资格。
兰庭的到来,似乎是让窦章如释重负,可想而知这之前他们和周王的议商有多么的不顺。
窦章只不过晃了一眼跟着兰庭入内的春归,他应当诧异这位“少年”的身份,不过形势的紧绷让他无心关注这一细微末节的小事。
周王当然一眼认出了春归,心中不合时宜漏跳一拍。
算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她接近了,便是在众目睽睽下多说几句话都不能够,他当然知道这其中固然有兰庭对他的戒备,也不无春归的有意疏远,这样的结果可谓是他一手造成,也许也正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内心抗拒,他执拗的认定,春归的疏远是不得已,她毕竟是女眷,已经婚嫁,所以拘于礼法德规约束,疏远是因忧惧,而忧惧正是因为内心已生动摇,她担心的无非是一步行错,万劫不复。
所以这个时候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是用冷漠在掩饰情绪。
周王便显出越发的玩世不恭,对于窦章的态度极其挑衅了。
“迳勿来了。”他先是一笑,锋冷根本便不想隐藏在笑意间:“孤王已经明告窦公,这案子不由他过问,我与迳勿心里有数,所以我要将华霄霁等带回吴王宫,怎知窦公却不愿从令,非要等迳勿来了再行议商,白白让我在应天府衙里耗了这些时候,府衙外还围着那么多闻讯而来的百姓,窦公也不安抚平息因华霄霁等人的诽谤激生的猜疑,莫不是巴不得今日南京城里,生出一场民变吧。”
春归眼看着窦章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怒气,让那张原本端肃的面容似乎更显一本正经了。
传言之中的窦府尹,和眼前这个人,其实形容并无偏差。
他不是话本子里那些满腹肥肠的官员,确是消瘦严峻,多年的官威也没有耗尽文人风采,一本正经坐着尚且挟带着淡淡书卷气,乌纱帽带得端正,一身官服也并不曾为了显示清廉克意打块补丁,穿戴整洁,看形表,和衣冠禽兽丝毫不相干。
“庭无异议,窦公当立时安抚百姓方为上策,至于华霄霁等,当交殿下问审。”兰庭附和。
春归便见窦章的眉头重重蹙拢。
她又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余官员,从他们脸上看见的是迟疑和惊诧,俨然不知今日为何会产生这场莫名其妙的对峙,这应当不是作戏。
窦章能够成功潜伏,他的同谋不应过多,否则只怕早就露出了马脚,但窦章应当极有自信,就算他不曾授意属官,告诉他们实情,一旦与周王形成对峙,属官们都会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为他摇旗呐喊。
“赵副使,华生原为赵副使门僚,而今与众多民众举告江南治下不乏枉法徇私之罪,窦某身为应天府尹,理当受理诉状,怎能反将诸原告移交殿下?”
“此案,殿下与庭必会给予江南民众交待。”兰庭仍然斩钉截铁。
“请恕下官不能从令。”窦章起身,而随着他起身,府衙诸多属官尽管犹豫也都相继起身。
“孤王有御赐金令,奉令,对江南四省一应民政刑案有监管之权,今日孤王府中亲卫必然是要将华霄霁等从你这应天府衙带走的,窦章,你若阻止,可就是违抗御令,等同于犯上作乱了!”
窦章当然想到了周王和兰庭不会束手待缚,但周王如此强势非要把华霄霁等带回吴王宫确然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次可算是扳倒周王的最后时机,虚以委蛇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
“下官自然不敢违抗圣令,殿下若执意如此,下官不敢阻拦,唯只好与诸位臣公具折谏劾,上请皇上裁夺。”
说到底还是要打御前官司。
不过窦章极有把握。
因为只有他知道华霄霁举告之事绝大多数皆非谤诬,那些个州县官员确然有枉法贪墨的行为!这些人无一为周王党徒,当袁箕与周王一决胜负时,他们均持观望中立的态度,不在周王党的视线范围之内,是他把这些情报提供给了那位,由那位派员联络。
威逼利诱之下,众人无不臣服。
又是他隐瞒不报那些人的枉法之举,是以无论周王还是赵迳勿都未察觉,但这些人既然的确有罪,何惧朝廷察审?到时他们一口咬定是被娄藏及娄氏绸庄众多亲好贿赂,娄藏与周王之间关联密切,周王势必百口莫辩。
周王而今表现得越嚣张,便越会引民愤沸腾,江南四省不宁,皇上又怎会执意仍立周王为储?
但让窦章有些不安的是,兰庭的态度过于平静了,仿佛早料到会有这场事故发生,难道是明知示弱无用,所以企图以强势手段镇控局势?
赵兰庭总不会认为……把华霄霁等杀人灭口就能力挽狂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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