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霍东左右看看,低声道:“太子正在围剿白莲教,命我转告十一爷,以助剿为名亲跑寒山镇,务必将许鹏程和秦宗运押送到北京。”
玄奕略一斟酌,疑惑道:“我没几日还在北京见过许鹏程,这人就回来了?”
“我的人消息准确,这两人都在。”霍东将那边的具体情况仔细道出。
玄奕虽是新进,遇事却思虑极多,“出兵不是小事,总得有白莲教徒才行,万一有人干预怎么办?”
霍东赔笑道:“江宁的兵将暂由太子调动,只需稍稍提防镇边的绿营即可,等您抓到两人,我会将白莲教徒送来,您是顺路捕拿。”
看来太子运筹帷幄,早就计划好了,玄奕笑道:“太子事事周到,妙在‘顺路’二字。”
霍东神色严谨,“太子有令,事不宜迟,十一爷行动要快。”
许鹏程从北京回来,深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里香汤美人,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他实际也知道自己为九爷办事,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是秘密,一旦出事,九爷第一个定要宰了自己封口。
两人泡在温泉池子里,秦宗运身上尽是肥膘,胸口肚皮上,肉像发好的馒头面儿又白又软。见他心事重重,笑问:“瞧你气色不好,明日跑江宁立马回来,这地方大,保能藏好九爷的东西。”
“你哪知道我的愁啊?”许鹏程打起温泉水沾脖子,长叹一声,“说句心里话,九爷这人哪里都好,只是那张笑脸总感觉藏着几分阴险。你先前想把老季的绿营兵养在庄子里,其实我就是只避猫鼠,最怕当兵的,好不容易不与十爷打交道,这才发觉九爷更可怕。”
秦宗运吃了一惊,“九爷口碑顶好,素日待人不错,你还有这顾虑?”
许鹏程不屑多辩,不疾不徐地说:“太子一日不离开江宁,我这心里总是不安,你等下派人叫老季过来。”
秦宗运嘿嘿笑道:“这要废什么劲,老季就在隔壁。”
“是么?那你还不赶紧叫他过来。”
不一会儿,小厮们卷起长竹帘,季大勇满脸谀笑道:“给两位富老爷请安。”
许鹏程擦一擦眼睛,“你那帮兄弟,我每年冰炭钱没少给,干脆进庄子,随便哪里都能住,我再给你们加一份月钱,你看如何?”
季大勇一脸狡猾,“爷给个明白话,到底要兄弟干点什么?”
许鹏程笑道:“放心,无非是庄子里巡哨,转转,我能亏了你们?”
这种白拿钱的好事季大勇当然答应,点头笑道:“一年难得调兵,我们这些当兵的咸菜窝头,冷灶冷炕苦啊!爷这么体恤,我们兄弟没脸白占便宜,往后爷就是衣食父母,就算要去拼命,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鹏程等的就是这句,“这感情好,爷们不差钱,要的就是兄弟们这份心。”
待季大勇回去,秦宗运的胖脸上带着笑,手抚一把肚皮上的肥肉,“请佛容易送佛难,你这办事我看不懂,不要他们也是你,现在要也是你,口还夸得那么大。”
“我心里发慌,如今最怕有个风吹草动,先把兵请进庄子,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夜半无声,一抹黑影推窗潜入,睡在外的女子尖声喊叫,一柄明晃晃的腰刀忽地一闪,顿时鲜血飞溅。许鹏程猛地惊醒,仿若见鬼,那寒光熠熠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楼前跪着百余人,玄奕穿着厚重的铠甲,脸上带着几分狠劲戾气,冷眼瞧着众人问:“哪一个是秦宗运?”
火光中,胆小者脸孔发白唯唯诺诺,不敢开口却将目光投向秦宗运。
玄奕提着剑,缓步走向秦宗运,秦宗运慌忙磕头,“爷别动气,有事好商量。”
玄奕心中自有一把算盘,谁都知道九哥有钱,况且出了事有太子担着。他命人将秦宗运带进偏屋,关上门道:“听说你富可敌国,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一个。”
秦宗运知道他们不是专程来打劫的,猜想定是太子的人,颤抖着回:“钱有,但是九爷的,您不怕?”
玄奕一脚踢到他的腹部,“你他妈觉得老子敢来,还会怕么?”
秦宗运痛得咧嘴,迫于压力威胁,不等屈打成招便主动交代出金库的位置。玄奕立刻带亲信赶去金库,只听锣鼓喧天,哨楼上的看守扯脖子大喊:“进贼啦,快抓贼啊!”
松明火把在夜风中呼呼作响,亲兵已经不受控制,冲上去就杀。哨楼上的人将铜锣擂得山响,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犬吠声,各屋纷纷点起灯光。
玄奕顿感不妙,大声下令道:“抵抗者杀!”
“是。”亲兵们潮水般涌过去,片刻后,哀嚎声不断,仿若下了地狱般令人毛骨悚然。
亲兵杀光看金库的人,摸钥匙打开门,火把一照,一堆堆,一箱箱,满目都是数不清的金银!
哨楼上陡然爆出烟火,带着尖锐的声响,“唧--砰--”七八发在夜空中炸开,光束灼目,乱落如雨。
玄奕有些慌神,经过一番思考,命亲兵加快速度将银子抬到车上。他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杀气腾腾,箭步冲进偏屋一剑刺入秦宗运的心口,秦宗运闷哼一声,殷红的鲜血淌了满地。
季大勇衣带不整地领着几十兵勇赶到,营兵至南门蜂拥而入,刚冲到温泉楼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刀光剑影,人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亲兵统领忙带人迎上去,不敢将事闹大,更不便随意亮出身份腰牌,冷生生道:“我等奉命剿白莲教,你是哪个营的?”
季大勇揎臂提刀,一脸凶神恶煞,见这帮人明显比自己的多顿时泄气,“你们是谁的人?”
亲兵统领冷笑道:“没长耳朵么?老子剿白莲教,你说老子是谁的人?”
自己眼皮子底下哪有白莲教,太子爷这是草菅人命!季大勇吓出一头冷汗,手一招,灰溜溜带人撤离。
灼灼火光下,玄奕突然后悔,此事将成为一生的污点,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太子对自己可保可弃。他沉思片刻,承认自己经验不足无法善后,索性下令放火烧掉金库。
冲天大火借着风势快速蔓延,整座楼不刻就成了一座火焰山,熊熊烈火连成一片,山坳间明如白昼,来不及逃出去的人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许鹏程被亲兵押到马车上,整个人都是虚的,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帮人若想弄死自己,连尸体都找不到。
火势越来越大,仿若激怒的火龙不断翻滚,浓烟在天空腾起老高。季大勇派人上山观察,等大队人马撤离后抓人问金库位置,却见此处早已毁于火海。
楼阁坍塌,山林照得一片殷红,烈火疯狂焚烧着,带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迸出道道火光……
黎明前,闪电从云缝里窜出来,闷雷过后下起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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