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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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姐换了一副笑脸,躬身上前问:“爷昨晚睡得可舒坦?”

“嗯。”花无心点头。

这瘟生明显是故意犯糊涂,偏红楼规矩是他老子这帮人定的,怎同他讲得?金凤姐极力压着火气,赔笑又问:“棠儿昨夜伺候得可满意?”

“满意。”

金凤姐气得生火,面上却笑颜不改,将胸口那团火气一压再压,堆笑告退,转身后那张世故的脸拉得老长,对丫鬟们道:“好生伺候。”

随着花无心的离开,顿时清净,似乎连空气都新鲜了。

棠儿自嘲地笑了,情这种东西,多数是始于外表,陷于钱色。一顿饭几两酒,男子想要收买多么容易,稍用心,使些钱便成。

青鸢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棠儿的目光还停留在窗外那树疏影横斜的梅枝上,微微一怔,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青鸢冷冷回:“你想生孩子么?”

棠儿脸一红,接过药碗,随手将药汁倒入铜盆中。

第39章 醉花间 (14)

方入夜, 楼下传来哄闹声,整个听雨轩仿若沸腾了一般。

几个俊俏少年抬进来一只四角镶着铜片的大木箱,丫鬟和姑娘们勾肩搭背, 一路嘻笑过来, 似乎一股脑都围在门口, 交头接耳或打趣玩笑。

炭火熊熊, 屋内融融如春。

花无心宽下雪袍,只穿一件江绸长衫, 显得身形笔挺,神采奕奕,将陶罐放到桌上,微笑道:“棠儿,去找木箸。”

想起昨夜共枕之事, 棠儿羞得满面飞红,心如小鹿乱撞, 突突快要跳出胸膛。

棠儿脸上晕了血一般通红,翻抽屉找来木箸,揭开陶罐封口,费老大劲, 如何都撬不动那麦芽糖, 轻声道:“这糖熬得太浓。”

花无心握紧她细腻的小手,眼中尽数温柔,助她加重力道。

麦芽糖终于破开,棠儿珉着唇, 费力绞出一个黄橙橙的小葫芦, 递到他面前。

丝丝甜香沁入鼻腔,花无心双眉微拧, “我们一起吃,比谁的嘴大。”

棠儿的心砰砰跳乱,眼中的他俊美又温柔,深吸一口气,踮脚凑过去。

一瞬间,鼻尖碰到鼻尖,唇触上糖,两人心照不宣咬下去,略韧的质感,融化出满口浓香,甜入心间。

目光交汇,他满脸欢喜,嚼着糖含糊不清地说:“果真好吃,我的嘴比你大。”

棠儿对他渐渐生出依恋之心,回头看门口密密麻麻的人,“兴冲冲跑来,就是和我一起吃麦芽糖?”

金凤姐令姑娘和丫鬟们散去,带着两个妈妈进屋,亲自在桌上摆了十数道果品和精致茶点。

她眼笑眉开,喜不自胜,对花无心打过招呼后将棠儿拉到一旁,高兴地说:“丫头,你撞了大运,这不差钱的主甩了三万银子给我。按规矩,以你目前的身价,这么大手笔早够了赎身钱,九爷那边是个麻烦,你自己掂量。”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棠儿整个人是懵的,幽幽地说:“知道了。”

金凤姐从锦匣内拿出一张正契,上面的内容画蚓涂鸦,文理不清,有签押盖印和一枚朱红手印。

棠儿不曾见过这东西,想起那日在老城隍庙按过手印,心中不禁一悸。

花无心接过正契在蜡烛上点火焚了,棠儿看着纸张被火焰彻底吞噬殆尽,心绪着实复杂。

余人退去,花无心一个眼色示意,非花俯身打开木箱下的铜扣,顿时一室生辉,灿然刺目。满满当当,金银在底,银票和饰物在上,不看边角根本不会知道这箱子是以黄绫垫底,一串串珍珠浑圆均称,各式金钗佩物皆精致无比。

淡淡的珠辉映得人眉宇间光华流动,棠儿眉心微蹙,强捺住激动的心情,“给我的?”

花无心神色淡然,“你不是需要钱么?这里珠宝不计,银票,金银约有十万。”

烟笼寒水月笼纱,艳帜高张,翩翩裘马,美酒盛宴,秦淮红倌人的热闹不在茶围局票,只那一两位豪客便无声收进万金。不用鞭拳相逼,客人捧久了,砸下大笔银子,论钱还是情,绝无不留住局的可能。棠儿没有故作矜持,有了这笔钱,她不会因为贪心而对别人出卖自己。

花无心在听雨轩的豪举传开,去锦香居’听戏‘的姑娘越来越多,个个珠光宝气,面孔娇媚,恨不能在那挥金如土的主面前直接展开衣裙。

姑娘们挖空心思制造’偶遇‘机会,花无心的出行不如以往便利,对于这些贪婪的女子厌恶至极。

听雨轩刚开门就来了客人,妈妈急匆匆去后堂,对金凤姐道:“来了’过班‘的客,要点棠儿的茶围,我瞧来者不善。”

’过班‘是指客人自带女客,多数目的是’玩票‘,也有大户女眷出于好奇,想看看红楼里什么样。虽然打茶围的钱是按人头算,但红楼妈妈们不喜这种事,顾着男客颜面只好应酬一下。

金凤姐穿一身香色竖领夹袄,头戴奢华的貂鼠卧兔儿,边走边掠鬓角,“女客几位?”

“女客男客各一位,丫鬟娘姨倒是不少。”

金凤姐一脸防备地跨进正厅,本是怀揣着十足的敌意,却见来人气质高贵,满脸和气。

这位贵妇保养有术,肤色白皙中适着淡淡浅红,水杏目,清瘦的瓜子脸,唇边有颗美人痣。她穿一身时兴的正红潞绸对襟袄,身后几个娘姨丫鬟垂手侍立,肃然无声。

男客是个生面孔,一本正经,明显不是逛红楼的主,金凤姐立时转变态度,对女客问:“您是?”

“我家无心在你这里使下银子。”

贵妇风韵极佳,接了茶碗直接放到桌上,温言又说:“你别误会,那些只是小钱,我想见见棠儿姑娘,与她有几句贴心话说。”

棠儿穿湖水蓝夹袄,衣领袖口以银线绣着花边,毕竟年轻,见了花无心的母亲有些羞怯,纤细如葱的手指交错握紧。

她肤色极佳,好似花粉和着胭脂水一弹就破,另有一种清气晕在眉目间,怪不得无心能瞧上。江夕瑶微微一笑,唤了棠儿坐到身边,“无心的银子照说已经到位,你为何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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