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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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青鸢带着张超进来,对小翠和阿秋使个眼色,相约退出门外。

张超面色青黄,存着一脸鼻血,扑身跪倒在棠儿面前,连声嚷:“妹妹,你一定要救我,不能真看着我死啊!”

棠儿黛眉低颦,偏过脸并不开口。

张超泪涕交加,一副悲惨模样,一番谎话编得滴水不漏,“他们说再不还钱要砍我双手,你不能见死不救,再帮我一回。”

钱贵已经明白大致,问张超道:“你欠人多少钱?”

张超仿若见了再生父母一般,一把抱上钱贵的腿,恬不知耻喊道:“妹夫,我的亲妹夫,你救救我。”

钱贵略一忖度,认真道:“直接说事。”

张超颧骨上的淤青还在,将领口一扒,胸前满是伤痕,哭道:“我那帮朋友天天请吃酒,去赌馆,我输了一万多银子,现在追债的找上门,打起来毫不惜我半分性命。”

闻言,钱贵不觉凄然,爽快地说:“我没带这么多钱,这就去取。”

钱贵言而有信,不刻便拿来两万银票,棠儿虽是撞他木钟,却一句谎话也不肯说出,只怏怏不乐地靠在软榻上,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钱贵笑脸哄了好半天,她心中带着几分不安,不情不愿地接了。

第46章 醉花间 (21)

至玄敬被当众掴下数个耳光, 玄礼拘禁于紫禁城内宫方寸之地,皇子们回想整个事件,猜不透的东西太多, 顿时安分。

太子府邸先前是离宫, 赐给玄昱后, 由内务府将黄琉璃瓦换成碧瓦。这里规制较大, 占地百余亩,房舍和花园分开, 拥有各式建筑三十多处,文窗绣阁,暖阁花室,布局讲究气派。亲兵侍卫五百余,太监三十多人, 穿红戴绿的宫女五六十人,皆俱妙龄佳色。

玄昱下朝后换一身石青常服, 腰带没系显得极为随和,刚入府门,见大院里绑着一个人,“这是做什么, 绑个人在这里成什么样?”

管家韩柱忙躬身小跑近前, 请了个安,赔笑道:“回主子,茶房里的小六不守规矩,暗中勾搭小宫女缤儿叫侧妃娘娘发现了。”

内院外院隔着三层, 这么严也有这种事, 玄昱淡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韩柱小心瞧着主子脸色,笑回:“照规矩, 小六这狗奴才该受五十大板,再将两个人都打发去京郊庄子做苦力。”

玄昱抬脚就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棠儿清秀的脸,片刻后停了脚步,转身对韩柱道:“你问问他们是否两情相悦,如果是,让他们成婚。”

韩柱一愣,忙回:“以往主子们住在宫里,不知底下人的事,治家需严,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往后这帮狗奴才愈发不安分。”

玄昱淡淡一笑,“男婚女嫁乃天理人情,你用一个严字管教这类事,恐怕不见成功。”

韩柱不敢多说,点头应了,躬身跑去内院。

庭中花木扶疏,书房是水榭改建,由紫檀雕花隔断为三间,窗户都嵌着玻璃极是敞亮,隔玻璃望去,园林精致,一脚踏出即可挑竿垂钓。

侧妃王嫣用金漆托盘端着碧玉小盅和茶叶进来,莞尔一笑,对玄昱行个万福道:“爷,这种事传出去有伤颜面,一旦放宽,往后谁还肯守规矩。姐姐让我管着府里,六百多个奴才,盯防还来不及,哪能宽纵。”

玄昱思忖片刻,语气温和地说:“治内本是你们女人家的事,可论起治家,所谓方者,道也。这么多男女奴才都到了适婚年龄,可见生情这种事几道墙根本挡不住。”

王嫣面色霁和,红着脸一笑,拂袖提壶到炉子上准备烹茶。

韩柱立刻行跪礼,笑呵呵道:“奴才替大家跪谢主子,正妃娘娘早有交代,是奴才事多忘了规矩。南院二十多间空房,奴才这就安排他们成亲,成了亲该当差的当差,值夜的值夜,生了孩子,还是咱府里的小奴才。”

玄昱将一叠文书递给玄正,缓步踱出书房,双手扶在栏杆上。园子里一片葱郁,鹅暖石小径通向湖心的八角亭,湖水涟漪激荡,清人眼目。

玄正略一过目,已然看出大致,立时跟着出门,失惊道:“官员们从国库借银早非秘密,只是,万没想到户部的积弊这么严重!”

玄昱脸上有种异于常人的平静,淡然说道:“如今天下长治久安,免不了出现腐败,万岁有准备,到底也被这准确的数字吃了一惊。户部今年账面的库银为七千万,其中四千五百万为借条,因年事已久,万岁没有明示,官员调动等各种原因,我这些年一直在督促追缴,成效并不明显。”

玄正心中暗自掂掇,兄弟之间勾心斗角,不愿接难差还生怕别人领功,满朝文武,有几个没有借过银子?追缴难度之大,得罪人之多可想而知。他沉默良久,推诿道:“万岁要加恩科,主考是高澜,老六老九忙着上下打点,要塞门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我这里,就这风气,这差事已经弄得我焦头烂额……”

一丝笑意浮在玄昱深邃的眸子里,“万岁刚说你盐政办得好,这么多儿子,能为他分忧的却无几人。”

玄正心中一喜,激动地说:“那帮盐商以老九的门人许鹏康为首,想方设法逃避盐税,这回他们不但补足了税款,还被朝廷看紧。”

玄昱的目光掠过他脸上,只如时光悄然,不可捉摸的淡笑已经逝去,“盐政是一方面,万岁下决心要解决户部欠款的事,就拿赵庸自己的话说,他一个当朝宰相,一年俸银六百八十两,再加面上的那点养廉银,够做什么?借钱有理,不借钱的倒成了贪官,国家现在安定,万一有战事,筹钱明显来不及。明日,我会看着应下这个差事,万岁若是召见,我帮你想办法。”

这个’应‘字听得玄正焦急上火,太子是储君,这种得罪人的事万岁当然不可能真让他干,一来一去,还不得落到自己头上。

玄昱似乎看出他的担忧,语调深沉地说:“我们兄弟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无差不得离京,我是真想出去个三五年,办差顺带换个心情。万岁说起,我身为太子该多关心你们,其余兄弟都好,只有老大封了王位。”

玄正怔了一下,细思这句话的意思,心头突突乱跳,顿觉五内俱沸,热血翻腾。

皇帝决心追缴户部积欠的事早已公开,玄沣这边也开着茶会,玄敬因上次的事得罪太子,只能带老六转投老九阵营。

玄沣笑脸盈盈,亲自摆茶点,诚挚说道:“万岁这次动了真格,不刻会提及户部积欠之事,大哥和六哥有何看法?”

玄敬捧着茶碗,笑道:“北京城里几个当朝大员不提,口袋里都有钱,欠钱多的那是什么人?军中的事没人比我清楚,万岁的老侍卫,开国将军,这些人跟万岁从战场上生死过来,哪个手里没几百万欠债?万岁五次南巡,接驾官员从户部借出多少?”

玄沣略一凝神,呷一口茶,慢悠悠道:“这些钱用在什么地方,万岁当然清楚。”

玄敬收了笑容,极认真道:“那是,海关总督这官职可以说肥得流油,边铄为股肱之臣,传闻也欠下不少,这钱还不是用在了万岁身上?”

此言一出,玄明抚掌大笑,“那帮老家伙估计得砸锅卖铁,这回有好戏看了。”

玄沣面露难色,故意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上难下难,这差事不好办,我们兄弟当想个应付之策。”

玄明睃着眼看玄沣多时,身子向他一歪,陡地一笑,“我说老九,你做人累不累,还能不能有点坦荡了?接就接,不接就不接,做什么虚头巴脑,费心讨好的想头?”

玄沣着实厌恶玄明这种没脑的傻大个,面上却赔出笑脸,心中已有撺掇他的好主意。

御书房的大柜书架错落有致,金砖地光洁如镜,太监们垂手伺立,文吏来往进出都穿着平底布鞋,行动极轻。

玄沣恭敬立在一旁,皇帝坐姿端正,手指偶尔拨弄佛珠,已经和赵庸议完重要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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