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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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十一岁之前并不叫谢昳,是在谢秋意去世之后,才改了名字。当时的谢昳并不知道原因,还因为自己的新名字是个偏僻的多音字新鲜了许久,直到有天听到家里的佣人们背着她讨论得热烈。

“唉,老爷怎么给大小姐起了这么个名字,昳昳,意意,叫起来怪像二小姐的。可怜我们二小姐,小小年纪就……多乖巧的孩子啊,像一个小太阳,总是呵呵笑着,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大小姐,成天冷冰冰的,看着瘆人。”

“是啊,不过大概也是老爷实在舍不得二小姐,所以给大小姐改了名字。这人嘛,虽然知道不是一样的,但总归得有个念想。”

谢昳从那个时候开始越发叛逆,讨厌那个家,讨厌谢川,甚至对自己的名字都厌恶至极——这种迁怒的情绪,大概直到大学的时候,看到那个和她一样活得艰难的少年,在草稿纸背后一笔一划虔诚地写满了她的名字之后,才得以释怀与救赎。

“您当初为什么给我换名字?是因为……”,谢昳咬了咬牙,在她的整个少年时代都难以启齿的事情,如今总算能够倔强地、又故作轻松地问出口,“是因为谢秋意吗?”

电话那头,谢川闻言沉默了很久,随即淡淡的回答却出乎谢昳的意料。

他毕竟年纪大了,语速没有很多年前教育她的时候那么快,说起事情来有一种属于老年人的平缓:“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当年你们两个都得了流感,她没能挺过去,你也在iuc里待了很多天。我去找人给你算了命,算命先生说你五行缺火、容易夭折。果然,改了日字旁的名字之后没过几天,你就出了icu。”

“谢昳,我是个商人,做事情总归是有目的的,在这世界上你妹妹只有一个,你也一样。咱们谢家那年运道不好,我不能连带着失去两个女儿。”

他说完,一字一句地,犹如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在书房里严厉地教她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一般,嘱咐她:“谢昳,从今往后,你就和你认为对的人一起,好好生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好自为之吧。”

电话挂断,谢昳站在那棵傲立的雪松冠下,迟迟没有挪步,直到助理过来喊她上车。

她沉默着上了车,盯着车窗外的沉沉黑夜没有作声。

其实有很多人说过,比起谢秋意,她更加像谢川一点,冷漠、傲气、不近人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却偏偏没有办法冷漠到底。谢家的人,心脏里流淌的血液,从来温热,他们没有办法那么博爱,对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负责,却尽力地想要守护住自己在意的人。

从前,那些人里也有她;但往后,他要她好自为之。

车子很快开到了城堡酒店,剧组众人终于得到了解放,皆是心情放松,嬉笑打闹着各自回房。

五楼,暗红色地毯铺就的走廊尽头,总统套房比起普通房间有着实木的雕花双开门。

中世纪的天使油画在墙上温柔地哭泣,窗外极光依旧璀璨,谢昳心情复杂地拿出房卡,开了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诡秘的绿色极光照亮了部分阳台,她有些疑惑,这么晚了,江泽予怎么会出门?她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着急,他眼睛不好,大晚上的,能去哪里啊?

谢昳拿出手机想要给他打电话,却听到沙发上有细微的动静,她抬头看去,就着极光的些许光亮仔细分辨——原以为不在房间里的男人此时正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两只胳膊支在膝盖上,掌心撑着额头。

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谢昳心下好笑,她去剧组前明明把电脑借给他了啊,怎么会无聊成这样。她摇了摇头,脱掉笨重的雪地靴和羽绒服。她趿上拖鞋,正想抬脚向他走过去,却被男人出声制止。

“昳昳,你站在在那里不要动,”男人的声音比往常都要沙哑,倒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行走多日冻坏了嗓子。谢昳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仍是挑了挑眉乖乖站在原地。

男人说罢,站起身,从一片寂静黑暗里向她走过来,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得判断前面有没有障碍物,却脚步坚定深重。

她几步就能走过的距离,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走到她面前。谢昳这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谢昳笑着搡他,抬起手想要开灯:“你喝酒了?难怪发酒疯,别闹,我替你放点热水,你去泡个——”

她没有能够把话讲完,身前显然是喝醉了想要耍酒疯的人毫无顾忌地重重将她推在门后,捞住她想要开灯的手,低下头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伸手抱住了她。

似乎他步履艰难地走过来,只为在这片幽绿色的昏暗中紧紧拥抱她,带着滚烫的体温和坚硬宽厚的胸膛,如同一个深情的恋人,也像一个宽厚的友人。

谢昳从狂风和冰雪中归来,手脚和脸颊都冰凉,她原本没有觉得什么,原本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但在骤然接受到这炽热的温暖之后,却忽然泪潸。

她抬起头凑在他耳边,轻声问他:“我父亲要移民了,在我和周婉玲之间,他放弃我了。阿予,我从今往后只有你了,你还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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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阿予,我从今往后只有你了, 你还要我吗?”

谢昳虽然知道身前的人喝醉了, 可她问出口的时候仍然心怀忐忑,毕竟当年分手的时候, 她可是没有给他留半点体面。

他曾经说过,这五年里, 他一直恨着她, 却没办法只恨她。他家满柜子的包、他跨过半个地球的追随、他眼底的温柔让她知道他对她仍有感情,可却依旧不确定他对她的感情与怨恨到底哪个更深。

可惜江泽予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或者说, 他并没有用苍白的言语来回答——他将她抵在门后, 按在她后背的手倏地上移、温柔滑到脑后,修长手指轻轻探进她冰凉发丝。

于此同时,他抬起埋在她肩侧的脸, 于这黑暗中精准地找到她喋喋不休的唇, 炽热又猛烈地吻上来。他的唇齿间带着顶级红酒辛辣、苦涩以及一些香料的味道,这些气味明明和已经挥发的酒精分离开, 却依旧让人沉醉。

他下巴上的胡茬扎得她有些疼,他的嘴唇温热又干涩,厮磨间重重磕上她的牙, 却仍旧不管不顾地压上来。

五年之后, 年近三十的男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无比、眼神沉郁的毛头小子,可他接吻的技巧竟然不进反退,太过直白的横冲直撞吻得她并不好过, 两人的唇齿碰撞之间不似情人的温柔抚慰,倒更像打架。

可谢昳没有功夫想这些,她心里软得像夏天化了冰的大奴湖。她毫不矜持地抬起一双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跟随着他生涩笨拙的节奏,心甘情愿同他一起沉沦。

谢昳想起两人在s大湖边带着醉意的温柔的吻,想起在她家公寓楼下每个夜晚告别的吻,想起某些午后她躺在腿上、闭着眼睛任他低下头轻轻吮吸她的唇角——很多年前她就没有办法抗拒他的亲吻,不管多生气,只要他主动献吻,她总会歇了嚣张气焰,乖乖沉沦。

当初,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可这五年里,她在l.a的高层公寓夜夜难眠。隔壁的意大利人常常在假日的晚上开party到深夜,她便会站在阳台上感受着洛杉矶温柔干燥的夜风,听着隔壁公寓的疯狂喧闹和重低音音响欲震透心脏的摇滚乐,眺望很远很远的海平线。阳台望出去的方向,10100公里之外有她最爱的人。

谢昳不知道那将近两千个昼与夜他是如何度过的,但就她而言,她从来没有停止过追寻他的消息。她知道他的公司在纽约上市,也知道他上了国内的青年富豪榜单,她甚至在每一个商业晚会的报道视频里一帧帧追寻他的身影,有时候模糊到极致的一个侧脸就足够她几日缅怀。

她看着他一点一点变好,看着他从一个岌岌无名的穷小子变成商界呼风唤雨的年轻新贵,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一天重新拥有他。

谢昳泪眼朦胧,发了狠劲叼着江泽予的下嘴唇又磨又咬,心里却温柔又庆幸地想,还好他和她,他们没有错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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