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2 / 2)
刘淯深吸一口气,自芸娘入宫以来,他的确对对她多有冷落,归根结底是他心里一直觉得,当初眠棠的出走是因为误会芸娘的缘故,所以对她一直心有芥蒂。
现在看芸娘哭得这般凄楚,又觉得自己对待一个弱质女流有些太过冷苛了。而且事情也的确是如芸娘所言,当时的确是庆国公夫人在斥责崔芙。
而冲撞了百姓的命令也不是芸娘下的。但是她虽然无意,造成的影响太大,到底是损害了皇家的声誉。
所以刘淯沉着脸思踱着,然后问坐在身边的石皇后:“这是后宫的事情,你看应该怎么处理?”
石皇后也为难地皱眉道:“芸妃也着实是受了牵连,我和皇帝都知你是好的,但是如今前朝奏折不断,万岁也是为难,若是不做惩戒,实在难以平怨……你随意出宫去也不按条例封山,冲撞了百姓,的确是不对……就去宗祠跪上三日,身边的宫女太监也要一并受罚打板子,交由内侍监处置了……”
芸妃听得猛地抬起了头,诧异地瞪向了石皇后。她前半段说得那么宽慈,还以为她还要轻拿轻放,可没有想到石皇后嘴里说得好,罚得却这么重!
可是她又不能开口求饶,不然的话就是不识大体,不肯替万岁分担前朝群臣上书的压力。
芸娘恨恨地握了握拳头,可再抬头时却是满脸的恭顺,只叩谢皇后,自行起身去宗祠下跪领罚去了。
待刘淯起身走后,石皇后身边的申嬷嬷小声道:“皇后这般重罚,那芸妃心里岂能意平?”
石皇后圆圆的胖脸上不再是大大咧咧的笑,只冷着眉眼道:“你以为我不罚她,她就会领了我的情?想当初她跟我那般亲近,姊妹相称,我还真以为她是好的。直到后来,才发现这个女人心机的深沉。她几次三番设陷阱害我,真当我不知了?我生我大皇儿时,若不是你够机警,差点就着了她的道儿。所以我放权给她,让她且得意着。人但凡一得意,就会忘形。你看,她这不是卖弄聪明出了纰漏了。这几日,本宫差不多该临盆了,难保这女人不动手脚。现在她父亲兼管皇考司,本宫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重罚了她,又把她的亲信打了板子,倒也可防备着他们内外勾结,做些腌h勾当,至于皇考司那边……”
申嬷嬷低声道:“老奴已经让万岁身边的太监总管告知万岁,皇考司摘抄了淮阳王府马车出行的备注给了芸妃那边……”
石皇后笑了笑:“后宫的事情,本宫做主。宫外的事情,自然是万岁做主了。只怕芸妃这次动了万岁的心尖,要连累得他父亲吃不了兜着走了。”
申嬷嬷微微一笑道:“这样最好,皇后也可安心生产,不必担心着孙家人再动手脚了……”
石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宫里这么大,人心若潜藏在黑潭里的魍魉,我也是时时如立深渊之旁,不敢懈怠……”
申嬷嬷明白石皇后的意思。她是看着自家姑娘如何一步步地从石府庶女变成一国之后的。她的主子不容易,不光是要提防孙氏父女,更要防备着太皇太后那一边,所以只能时时装傻充愣,对待太后太后一系塞进来的妃子宫嫔们也是和颜悦色。
石皇后放权的这些日子来,孙芸娘整治了不少妃子,又拉拢了不少。这次芸妃被罚,想必宫里的暗斗会更精彩。
“皇后,您是个慧心聪颖的,不然万岁为何会如此敬重您,你与万岁一定会熬过这段日子,否极泰来的。”申嬷嬷看着石皇后私下里露出的疲态,心疼地开口劝慰道。
石皇后摇了摇头,叹气道:“真正聪颖的,就压根不会嫁入这深宫高墙里来。那位淮阳王妃才是个真正聪颖通达的女子呢!”
这点,申嬷嬷也同意,小声道:“那皇考司的偷传备注给芸妃的事情,分明就是淮阳王手下的人查出来的,听说他府上前些日子连夜拷问,捆了不少人出来。为何非要借了皇后您的手,给万岁递话呢?”
石皇后微微一笑:“淮阳王是万岁请来替他制衡宫家的。可是如今内院里出了乱子,连累了他姐姐落胎。这又是皇考司的人勾结芸妃干下的龌蹉事。依着淮阳王的性子,岂能容忍这个?他经了我的手,便是暗示着下不为例,无论是后宫还是万岁,都莫要想在他的宅院里下暗桩了。而万岁也不得不整治一下孙家,好给他个交代……这般敲山震虎,的确利索,柳眠棠没嫁错男人。”
她当初也是跟子瑜公子一见倾心,才心甘情愿地嫁给他,怎知一步错,步步错。夫君的心里藏着个人,容不下第二个。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不求琴瑟和鸣,但一定要举案齐眉,所以,她为万岁出谋划策,更是替陛下分忧,做了他的贤惠内助。
石皇后跟芸娘不同的是,她并不恨柳眠棠。
那是个聪慧极了的姑娘,端看她当初毅然离开仰山,便知是个能取敢舍之人,而且眼看着淮阳王对她的宠爱便知,他们夫妻的感情里容不得第三个人。
万岁就算心恋着柳眠棠,今生也是有缘无分了。
想到这,石皇后突然觉得有些怅然,只想躺下休息一会,她闭上眼,慵懒地吩咐道:“宗祠乃重地,谨防烟火,夜里不必刻意增加炭盆,小心火烛……”
这几日一入夜便天气寒凉,尤其是皇家宗祠,更是阴气沉沉。想来芸妃这几日罚跪之后,可能要大病一场了……
第120章
打从入京之后,眠棠并没有觉得自家王爷变忙碌起来。
若是跟以前在西北,或者是眞州相比,现在的淮阳王可以说更像吊儿郎当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
因为之前忘山寺的那场风波,崔行舟居然腆着脸跟万岁请了长假,说是王妃受惊不小,他须得在家相陪。
因为皇帝的女人是这场乱子的始作俑者,虽然崔行舟要求歇息的要求端不上台面,也不能不给假。
于是这几日王爷都不必去早朝,更不必上衙署,只日日陪着眠棠晨时画眉,院中赏花,时不时还要逛一逛街市。
眠棠绷着脸立在炸糕摊位前,看着塞满了豆馅的糕一点点地在滚油里鼓起,再被翻面儿,滋啦啦作响……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跟身边的男子道:“王爷,我觉得总是黏在一处,也并非夫妻相处之道。”
淮阳王咬了一口刚买的炸糕,觉得又油又甜,微微皱眉,答非所问道:“以前我不在时,你便总上街买这些吃?”
眠棠瞪了他一眼,扭头不说话。一旁的碧草小心翼翼道:“王妃并不总买这些,她前些阵子更爱吃凉糕……”
淮阳王一听瞪圆了眼睛,低头问眠棠:“就是你坏肚子那几天吃的凉糕?”
眠棠这次不瞪淮阳王,改瞪碧草了。
崔行舟皱眉道:“你要知道你现在大着肚子,街上的东西不干净,要少吃,今日就是最后一次,以后想吃什么,府里有糕饼师傅给你做。”
眠棠耐着性子道:“有些小吃,府里做不出那个味儿,比如这炸糕,必须带着老油的味道才好吃……这里离兵司很近,你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兵司了,要不要去看看?”
崔行舟的脸有些臭,居高临下地瞪着柳眠棠:“你不愿意我陪你?”
柳眠棠心虚地咬了一口炸糕,心里说道,有那么一点点……
跟北街的那个完美的相公相比,总回家的夫君当然也很好,但是总挂在她身边的王爷就让人有些抓狂了。
柳眠棠向来自由惯了的人,就算现在贵为淮阳王妃在应酬交际那些个贵妇之外,也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
比如说打理一下京城新买的四家店铺,还得核对一下新开镖局子的账目,再来安排下仰山旧日弟兄们的日常。
有几个兄弟遇到合适的姑娘,可惜家里没有爹娘,都得由着她张罗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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