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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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后微微地倾过身子来,道:“如此奸宦在朝,兴风作浪,更生出废立不臣之心,假以时日,大齐朝堂何时才能太平?”

她眉宇间闪过一丝凌厉狠辣之色,声音低沉地道:“皇帝是千古明君,哀家却不必沽此虚名。”

这话说得杀机隐现,殷长阑稍稍向后仰了仰头,等着她说出后面的话来。

郑太后察觉到了他的避退,不以为意地重新坐直了。

到底还是个年轻人。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

她心中有一点一闪而过的叹息,想到至今仍然在紫檀小床里昏睡不醒的殷长睿,一颗心像是在胆汁里浸透了,使她注视着殷长阑,沉声道:“睿儿如今伤在头上沉睡不醒,庸医徒误,哀家知道陛下/身边有个国手。”

“哀家愿为皇帝分忧,剪除奸佞,还得宇内晏清。”

殷长阑不由得微微地笑了一声。

这是他坐在这里的第一个笑容,以至于郑太后有些草木皆兵,谨慎地看住了他,问道:“皇帝因何发笑?”

殷长阑淡淡地道:“朕笑此人不愧是国朝肱骨,项上人头十分的金贵,如今尚且暂时寄存于彼,就已经有人为此争竞起来。”

郑太后面色微变。

她还没有愚直到问“是谁”的地步,但关心则乱,这句问话也半噎不噎地卡在了喉间。

殷长阑却站起身来,微微地笑着看了郑太后一眼,道:“但朕与母后有情分在此,自然愿依母后所请。”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去,没有多看悲喜之下怔怔坐在椅子里的郑太后一眼,却淡淡地道:“朕体会得母后一片慈母之心,可惜溺子如杀子,母后也要善加珍重才是!”

皇帝的身影已经走得看不见了,连日色都渐渐向西偏过了一大截,瑶翠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郑太后还坐在椅子里没有动。

瑶翠看着她面上的神色,想了一想,还是放重了脚步走了过去,声音低柔地唤了一声“娘娘”。

郑太后有些恍然。

她看了瑶翠一眼,眼睛里有一刹那的疑惑和失望,很快就敛去了,叫了声“瑶翠啊”,就着端坐的姿势稍稍缓了缓筋骨。

坐的久了,肩脊都生出僵硬来。

女官没有错过她那一眼里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她是前头尚宫宋氏精心调/教了快十年的老臣,太明白郑太后是在寻找着她的老师和前任了——自从宋尚宫被送去了浣衣局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郑太后这样的神情。

瑶翠不知道出了什么样的事,让郑太后在这顷刻间竟不由自主地寻找起旧人来。

她只是殷勤而温驯地单膝跪了下来,拿捏着恰好的力道替郑太后捶打、揉/捏了硬/邦/邦的肩、腰和腿,一面轻快而柔糯地道:“娘娘是先去看一看殿下,还是先传了膳?”

宁寿宫的晚膳一向传得早。

时候虽然还没有很迟,但也大差不差,郑太后被她提醒了,府中稍稍生出饥来。

她却摇了摇头,道:“罢了,不急。”

瑶翠就抿着唇笑盈盈地应了声“是”,一面搭着郑太后的手,扶着她站了起来。

郑太后沉默地迈了两步,忽然侧头看过来一眼。

瑶翠被看得心中一乱,郑太后却并没有如她担忧的那样说起故人,而是忽然问道:“红绫在宫里还是跑了出去?”

瑶翠道:“郡主出门去了。”

郑太后唇角微微扯了扯。

平日里她并不会过多过问殷/红绫的行踪,这时却淡淡地道:“这么大的姑娘了,在宫里头还疯跑疯闹的。”

话说得不重,却让瑶翠心里有些凛然,不假思索地道:“郡主回来之后,奴婢就去探问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引用是苏轼的《洗儿》,忘了标注,这首我可太爱了呜呜呜:“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写于乌台诗案之后,真的戳心。

*常道乡公曹璜(曹奂),曹髦被杀之后司马昭继立的傀儡皇帝,后来禅位给司马炎的那个倒霉蛋(。

第74章 罗敷媚(4)

郑太后仿佛不过是随口一说似的。

瑶翠回了话,她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道:“你有心了。”

瑶翠温驯地低着头, 浅笑道:“娘娘不嫌弃奴婢愚鲁疏忽, 就是奴婢的福分了。”

她搀着郑太后的手臂,感受到郑太后身子微微使力的方向,就知道太后娘娘心中到底惦记着睡在后殿的小殿下, 脚下配合地跟着转了过去。

玉枝侧身坐在床边的矮杌子上, 手里捏了柄团扇, 徐徐地替床里的殷长睿打着扇, 听见宫人纷纷地向太后娘娘问安的声音, 也没有站起身来。

郑太后在门口停了停,她只在游廊里走了不长的一段路, 却仍是等到宫人拿着汤婆子替她暖了手脚,又换了熏笼上烤热的居家衣裳, 才轻手轻脚地进了碧纱橱。

她进了门就先俯下/身子查看殷长睿的情形, 拿手贴了贴他的额, 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女官掌心扇子带起的柔风一下一下地, 连带着扑在她脸上, 让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道:“你做的很好。”

玉枝垂下了头,柔声道:“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郑太后在床边坐了下来,难得地从殷长睿身上挪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道:“你也熬坏了,去休息休息吧。”

郑太后也记得她在这里服侍了许久了。

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女官,两只眼睛都眍了,眼底下积起了厚厚的青黑色。

瑶翠抿唇走了过来,一面扶着玉枝的手,拿走了她手里的扇子,一面轻/盈地道:“娘娘体恤你,你把这份心记住了,依着娘娘的安排才是。把身子熬坏了,还怎么服侍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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