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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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感觉更加不妙,瞬即警觉起来。

这汤庭谷呈阴阳两级之形,其中小道岔路很是密绕,跑是跑不了的。强行稳下心头的慌意,姜柠开始迅速聚目凝神,努力辨识起四下能否有暂时避身的躲藏点。

眸色流转间,她渐渐在挪动步子,猫下盈瘦细软的腰肢,试图悄声隐匿在格桑花的田海里。

徒然,姜柠似是听到身后传了道细微的动静来,唬得她身形猛然一顿,都记不得要直起腰,整个人像是被谁点了穴般定在了原地。

“……谁??!?”她娇唇轻打着颤儿,惊怵地下意识脱口而问:“是…九殿下……吗?”

格桑峥嵘,草叶枯荣,飞雁低伏后盘旋,蛙声潺潺而溜入风。万物皆有声色,若有心赏景,也该是别样好风光。

然姜柠此刻却全然顾不得。

身后并未有人回应她,继而只觉眼前一晃,蓦然落了道黑影在面前,生生惊得她低呼一声,玉背早已溢了层腻汗漫遍。

瞧那黑道倒也不急,只慢慢地抬手抽了腰侧匕首出来,在姜柠面前随手比划了两下,仍未发一语。那匕首铮亮如霜,晃得她眼前一闪,寒意仄人,登时瞳仁收缩,本能地往后退了数步,而那黑影亦跟了数步上来。

这样般情景,姜柠若再不知自己遭了贼人暗算,那可真是十足的痴傻了。

“小女子与这位侠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您受何人指使,也好叫小女子死得明白。”她紧紧攥着两侧裙衫,深吸了口气,撑着胆子哆嗦道。

姜柠总有一点异于常人,她每每愈发紧张之时,头脑愈灵活得紧。

在那黑影白刃出鞘之际,她已在脑中将近日接触之人飞快地一一过了个遍儿,未果,并没有得罪过谁。遂再往前过,除中秋那日之外,就数在「郸水舫」里奚落过李氏等人。

姜柠深知,李氏等人虽势利,却到底也是闺中之秀,没那个胆量物色到此等武艺高强之人来行谋杀之事,也不至于。思来想去,唯有中秋那晚行刺刘清洵之人心有不甘,欲要斩草除根罢了。

“横竖是死,你无须知晓太多。”那黑影像是志在必得,反倒真出声搭了她的话茬。

姜柠一喜,知此时后退无用,逃跑更是徒劳,索性压着内心恐慌,动之以情柔声道:“侠士身后之主若要再行未完之事,该好好寻对主儿才是,小女子一介草民,何苦要牵连无辜呢?”

她在想尽法子拖延,尽管希望极其渺茫,尽管也不知是否会有人前来相救,可姜柠就是不甘心这样命丧于此。

想是贼人耗尽了耐心,不再多言,径直玩转了下手中匕首后倏地高抬,裹着凌厉的狠劲儿直直地朝她猛扎过来。

姜柠心底一凉,反射性地脖子一锁,双臂弯起护在脸前儿,身子漠滞在原地不再动弹。心知怕是躲不过今晚这劫,只好认命地阖上了那双潋滟的眸。

电光火石之间——

预料中的彻骨疼痛并未袭来,取之替代的是腰间一紧,一只精健有力的手臂将她用力圈进怀中,而后钳制着她的身子迅疾往后一撤,紧随而下的是“砰”地一声巨响掉落耳中,

姜柠几乎没来得及睁开眼,却也不必睁开眼,单凭鼻尖儿泛绕的这股子凉彻透骨的雪松木香,便知了。

是唐忱,每次都是。

只见他一手揽着自己,另一手持了长剑精准而闪速地抵挡了贼人狠刺下来的那一刀,刀尖儿甚至未及收力在剑鞘上深剜了一道,伴随着“吱——”的刺耳声响。

唐忱将怀中柔软的身子提了身后,只字未语,二话不说转身便抽剑扔鞘,飞身上前,与那黑影厮杀起来。

姜柠这会子已慢慢自惊慌里缓过劲儿来,她桃眸微微眯起,安静地观赏眼前难能一见的兵戈之象。没有浮夸炫目的招式,唐忱提落间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可却狠戾、稳健、迅猛凌厉而倨傲恣肆。

那长剑于他手掌之中,似幻化成魑魅鬼影一般,直逼出十里玄寒,剑尖儿所及之处,万花漫天零落,却片叶未沾他身。

姜柠不自觉唇角上翘,眉眼弯成一抹柔媚的弧,疏懒地双手环胸,一眨不眨地望着。

她想这世间习武之人怕无人如那清疏的少年一般,将凶残嗜血的夺命之事,形成一种暴力美学。且丝毫不带矫揉造作,是浑然天成的悦目。

直至最后,唐忱一脚将那贼人踢飞起来,跟着跃身腾空,于其正上方将手中剑刃直直甩刺入其胸间。

剑刃因着重力而直接穿透贼人身体,继而狠狠地被钉在地上,其身子如同残旧的破布一般高挂着,随即汩汩猩红的血液涌.射而出,喷溅四方。

紧跟着,那道挺拔如竹的修长身影优雅落地,周身是挥散不开的冷峭漠然。

姜柠抿了抿红唇,莲步轻移,悄悄地磨蹭到少年的跟前儿。

正欲开口之际,却不料唐忱冷冷咬牙,似是隐忍着莫大的火气,紧实的胸膛略微有些起伏,而后一声不吭地掉头转身,干脆利落地一把拔住刺扎在贼人尸体上的长剑,殷红的血珠儿顺着剑身缓缓滚落,滴染进花瓣之上。

“唐忱……”小姑娘伸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袂,软声轻喃,将他的名字唤得那般柔情似水。

然而唐忱只是蓦然一把打开她的手,幽深的眸子满是阴沉,“姜柠,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儿死了?”

似是刚杀完人,他气息微喘,俊眉紧拧着,额上青筋微微突起,开口的嗓音嘶哑而低喑。

姜柠一时怔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所以地抬眸看着他,眸光侵染着困顿。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刘清洵、离我、离所有的事情都远一点?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他声线那样沉凉,仿若雪山凝结成冰的阴寒,“朝中凶险更甚塞外沙场,我至今走的每一步仍百倍谨慎,输赢算计,”

言及此,他不禁停顿了下,闭了闭眼,喘了口气,目光微染混沌,声色亦蒙了层无奈的涩意:“你不要一次又一次的扰乱我,行吗?”

如何不生气?如果方才不是姜柠在场,他恨不得将那贼人碎尸。

他退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努力不表露出真心,努力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他做得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不牵连她,让她远离这些腥风血雨,远离朝堂黑暗的纷争,保证她的平安,仅此而已。

可偏偏,她还是被无辜扯了进去,甚至差点儿有性命之忧。

唐忱简直气疯了,却又殊不知,他有多气,就有多后怕。若自己再迟一步,那后果将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招架的痛。

可姜柠不懂这些。

她被唐忱吼得有点儿发蒙。本就将将历了惊吓,手心里湿意尚未褪,本以为唐忱会安抚会慰藉她的情绪,会告诉她没事了不用怕,谁成想这鬼人竟莫名其妙地吼她???

他以前从未吼过她。

“你……”姜柠又气又恼,被他一把打开的小手尴尬地晾在半空,越想越委屈。

瞬时,她一口气噎得眼睑漫了湿潮上来,红红地泛出泪意,水雾凝结成珠儿,欲掉不掉地挂了眼里,盈盈楚楚,没一会儿便顺着皙白地脸颊淌了下来。

唐忱一见她这般,瞬间没了法子,什么火儿都没了。轻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欲拉她过来。却不想姜柠抬手狠狠地抹了把泪,气得跺了跺脚:“你就是块儿冥顽不化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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