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2)
小太监立即瞪圆了眼睛。
姜贵妃吃的都是粗茶淡饭。
当然是相对周皇后而言,做给姜贵妃吃的粗茶淡饭,照样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论宠爱,这宫里谁能比得上姜贵妃?”康德书高高抛出颗花生米,吧唧嘴稳稳接住,嚼出满口咸香,“吃得好用得精,和得不得宠没关系。宫里的女人是真得宠还是假得宠,不在这些上头。动静大爱折腾的,也未必是真得脸的。”
小太监眨了眨眼,“求康爷爷教小的。”
康德书看了眼犹带稚气的小太监,提点道:“看你平时伺候得好,你爷爷再教你一句乖。别看御膳房平时见不着正经主子,但见不着有见不着的好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藏着呢。”
说罢上下扫一遍小太监,笑呵呵道:“你这二两筋骨,且有得锤炼咯。”
小太监似懂非懂,但不妨碍他奉承康德书,正殷勤倒酒捏肩,就听外头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不用康德书开口,小太监就搓出门又搓进屋,懵懂道:“是六皇子出去了。看样子是往御书房去。”
都快熄灯了,皇上没回后宫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点儿突然召楚延卿去御书房干嘛?
这却不是小太监能打探的。
康德书也不问,打发小太监去盯着大师傅做夜宵,自个儿拍着大肚皮慢悠悠挪到屋檐下,抬头望月,一张白胖脸依旧笑呵呵的,嘴里轻轻嘿了一声,“乌云遮月,不是好兆头啊……”
天牢的守卫也正无聊得抬头望月,乍听脚步声响忙收回目光一脸警惕,瞧清来人后一愣,“孔……公子。”
孔震卸职待查,守卫磕巴了一下,才叫出合适的称呼。
孔震不以为意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守卫带路,“皇上有命,让我来送汪保一程。”
守卫闻言神色一凛,忙压着腰刀侧身让路,换上恭敬神态,抬手做请。
第136章 尘埃落定
越往天牢深处走,越显得逼仄阴冷。
死角隔间内,墙上开的小小铁窗透进月光,巴掌大的月影儿投在地上晕得又淡又大,将盘腿而坐的汪保笼进光束中,清冷而静谧,满是干涸血污的单衣破而薄,却整齐得看不出一丝乱,形容不像阶下囚,倒像哪家正闭目养神的普通老太爷。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汪保睁开眼看向牢房外,“阿震来了。”
语气如魏无邪般温和而慈爱,一颗心却直往下沉,他要等的是魏无邪,来的却是孔震。
皇上明知孔震是他的义子,这个时候让孔震来,只能是来给他……送终的。
汪保眼中迸出精光,紧紧盯着一步步靠近的孔震。
守卫听这一句忙眼观鼻鼻观心,开锁后退,无声无息地避到远处。
“义父。”孔震的语气亦如往常,将冒着热气香气的酒肉放到汪保跟前,展开一份供状,“义父吃饱上路之前,还请先在供状上画押。”
汪保仿佛听不见,望着孔震笑道:“阿震,义父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你或许不全清楚,魏相却一清二楚。江南那股叛军闹得蹊跷,义父再纵容族人,也不可能容他们乱喊义父是——”
千岁二字被他咬在牙缝中碾碎吞落,喉咙发出一声古怪的声响,再开口仿佛被人踩在了气管上,声线破败道:“阿震,你回去将这些话告诉魏相。皇上正生义父的气,现在只有魏相能帮义父说得上话。”
孔震仿佛没听出他语藏威胁,轻轻摇头道:“圣心已决,恕老师无能无力。”
汪保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乍然泛起的白毛汗粘腻冰冷,激荡之下忽而心窍大动,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攥住孔震的衣襟,眼中精光亮得吓人,“是你!是魏相!是你们落井下石诬陷我?!”
孔震眉眼微动,唇角弯出一抹嘲讽,“我若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吧?”
他的冷漠似乎感染了汪保,一如刚才突然发难般又突然松开手,甚至还替孔震理了理衣襟,一声声桀桀怪笑滚出喉间,“好!好得很!不管是谁害我,我就是死也要拉个人垫背。这话,你可千万记得一字不落地转达给魏相。”
“不必麻烦。”孔震弯身靠近汪保,附耳低声笑,“你往日最爱收藏、把玩的那几大箱鼻烟壶,没被五城兵马司搜走,也没被送到皇上跟前。都好好儿的收在老师手中呢。你想拉人垫背,也要见得着皇上拿得出证据不是?”
汪保自以为藏得好,可惜,他这义子可不是摆设。
防备多年,他岂容汪保临到绝路,还妄想拖魏家一起沉入泥潭?
汪保一听鼻烟壶三字,就知自己唯一保留的凭仗不但早被孔震窥破,且已经落入魏无邪手中。
他眼中精光一层层飞速暗下去,面上却红光迸射,疯魔般撕烂供状,目眦欲裂地厉声尖叫,“你们想过河拆桥?!休想!休想!你给我滚!让魏相来!让魏相来跟我说话!”
孔震看也不看撕碎的供状,无奈般轻叹一声,走出牢房招来守卫,竟又拿出一份完好的供状,“死后再画押倒也省事儿。”
他抻了抻衣襟大步离去,丢下的话语在阴森的天牢中回荡,“皇上有命,极刑伺候。”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汪保扑向牢房门,抓着铁栏杆的指甲用力得脆声断裂,“孔震!你不得好死!魏无邪!魏狗蛋!狗娘养的东西!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咒骂声凄厉恶毒得仿佛来自地狱深渊。
本该令人闻之不寒而栗,但是……魏狗蛋什么的,实在太接地气了。
骂起来怎么这么好笑?
曾经横行朝野的汪督主,哪里还有半点强撑的体面,倒跟个跳脚骂自家二孙子的粗野老汉似的。
太破坏气氛了!
回转的守卫没忍住噗嗤了,偏头和同僚小声道:“皇上圣明,幸而早早就给魏相赐了个好字。”
同僚忍笑不敢多议论,带齐家伙再次打开牢门,二人本还带笑的脸隐在背光中,已满是嗜血杀意。
汪保头点地,因飞鱼卫大案掀起的狂风急雨来得快歇得也快,短短不到半月,尘埃落定。
贴着皇封的内衙门再次打开时,已修缮洒扫一新,改做宫中禁军当值歇脚的小院。
飞鱼卫不复存在。
朝臣有人唏嘘有人欢呼,不等曾受过飞鱼卫迫害的百姓、官员们大肆庆祝,宫中接连传出两个消息。
魏相受汪保蒙蔽,身为内阁首辅难逃失察之罪,罚俸三年即日回朝结束闭门思过,这样的结果,朝中众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即毫无惊喜又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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