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2 / 2)
深觉亲夫好可怜,没有回笼觉可睡。
同样没有回笼觉可睡的还有昭德帝,散朝后单留下楚延卿,一进御书房就将案头奏折丢过去,“内阁以余凤鸣为首,六部以刘乾为尊,都上折附议老大自请出征一事,你是太子,你怎么看?”
楚延卿见昭德帝面色不复苍白,眉眼越发舒展,手里翻看奏折,从来冷清的声线透着不自知的轻快,“父皇有此一问,想来已有决断。大哥自小尚武长于军事,岳家老泰山又于军中素有声望,若能代父皇亲征,必然士气大涨、事半功倍。”
昭德帝龙嘴微翘,龙须却一抖,“你这太子当得倒是心宽手软。”
心不宽手不软,怎么放心长兄沙场挣功?
楚延卿懒怠理论,从不理论,声线恢复无情无绪的清冷,“儿臣不过是就事论事。”
“好个就事论事,跟他老子多说两句话会死?”昭德帝龙目圆睁,瞪着楚延卿告退得贼干脆的背影骂,“朕生养的好儿子,一个两个都孝顺到生母、媳妇儿身上去了!”
边骂边笑,还边咳嗽。
“院正大人说了,您可万不能再动气了。”刘文圳不敢说昭德帝到底老了,闹这一遭已然伤及龙体,更不敢接皇子们孝顺与否的话,只愁眉苦脸道:“您就当心疼奴才,好歹回养心殿小憩半个时辰也好啊?”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太子又不是生就一副冷脸冷心肠,还不是皇上您自个儿作的。
昭德帝改瞪刘文圳,不知是不是读懂了刘文圳隐晦而深沉的老眼神,没好气笑骂道:“去,少跟朕这儿装象!你亲自去宣,就说朕有事要问康亲王夫妇。”
刘文圳收起愁苦,正色应嗻。
这边御书房议完政事,那边万寿宫正说家事。
“走水一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陈太后留周皇后说话,却不说哪里不简单,“皇帝此番处置,倒也无可指摘。唯有一样,你这中宫皇后,不能再这么懒散下去了。”
她不爱管事,正头儿媳也不爱管事,婆媳俩其实一样懒,并且懒得相得益彰。
“您别光说儿臣,安安也是个懒散的。”周皇后语气爱娇,神色却郑重,“您的意思儿臣明白,后宫人多心杂,今儿闹一出明儿闹一出,实在烦不胜烦。儿臣晓得轻重,明儿起就将安安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她打理宫务。”
说来说去还是祸水东引,拎出念浅安当现成的壮丁使。
陈太后不由摇头失笑。
德妃的掌事姑姑则摇头骇笑,“常贵人罪有应得,二皇子却罪不至此。首饰闹剧到底没成事儿,又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皇上此番处置,怎么瞧都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
“你别忘了,常贵人还有静嫔,这两个难得的美人,最早都是淑妃提拔起来的。”德妃若有所思,“静嫔是个懦弱无能的,常贵人没准是个知恩图报的,难保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若真出事儿,老大指不定就要守重孝,断了前程没了生母,淑妃生的好儿子可不就不是长子胜似长子了?”
掌事姑姑边点头边忿忿,“常贵人狼心狗肺,枉费娘娘不少吃不少穿,从没克扣过常贵人母子!”
德妃却摇了摇头,想着皇上吐的那口血,又想到淑妃母子的下场,心下惊颤,面上似笑非笑,“走水一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啊……”
“走水一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姜贵妃也正惊疑不定,关起门原地打转,末了狠狠拍桌,“慧贵人算什么东西,值得皇上留着护着白赚三年好日子?皇上只怕早就查清楚了首饰闹剧的来龙去脉,留到今天才拿来做筏子,不是顾念小二,而是为了太子!”
东宫已定,时机已到,皇上这是替太子扫清障碍呢!
姜姑姑听得一愣又一愣,“竟、竟是如此?”
认真说来,姜大老爷虽做着大都督,川蜀到底曾是康亲王的藩地。
而康亲王,就是二皇子最强有力的靠山。
姜贵妃攥着手帕来回撕扯,恨声道:“难道不是?难道不是!”
第303章 天佑憨人
“那……”姜姑姑用力吞咽,半晌才吐出一句整话,“那下一个会是谁?如果皇上真是为了太子,下一个清算的会是谁?”
她乱了阵脚,姜贵妃反而镇定下来,展开手帕细细描摹上头的绣样,动作慢语速也慢,“小二已经废了。小三因为小三媳妇丢了差事,所谓思过连个期限也没有,算是半废。端看皇上怎么批复内阁和六部的奏本,若是老大得以离京征战,你说下一个会是谁?”
余下成年皇子,除了乐平郡王还有谁?
姜姑姑满腹惊疑,目光落在手帕上,这样的轻纱不经脏又沾不得水,用来做手帕中看不中用,只因姜贵妃一句喜欢,皇上就越过周皇后,亲口命内务府按四季供应。
她再次用力咽下口水,挤出笑来,“或许是娘娘多虑了。椒房殿的吃穿用度哪样不贵重奢华,比起坤宁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心里有您,从来最偏疼您和郡王爷……”
“真心里有我,中宫之位早该换人了!”姜贵妃猛地抓起才抻平的手帕,全无往日的笃定和自得,“真偏疼小四,东宫之位就不该给小六!”
姜姑姑唬得恨不能捂住姜贵妃的嘴,错眼见门帘下鞋尖一晃而逝,忙掀帘而出,须臾折返眉心紧蹙脸色阴沉,“前头刚传出的消息,皇上松口允了毅郡王自请出征的折子,又命内阁、兵部协军机处操持各项事宜。这之前,皇上曾在御书房召见过太子。”
话音未落就听呲啦一声,轻纱手帕四分五裂。
姜贵妃攥紧满手烂纱,面庞扭曲,“我多虑?你还觉得是我多虑?!”
姜姑姑哪敢再光拣好话说,忙转口道:“既如此,娘娘少不得防备一二。只是念三老爷前恭后倨,借着和离撕破脸,和咱们也断了来往。郡王爷于朝中虽有政绩,于军中到底缺少助力声望,一时半会哪好明着和东宫较劲?”
“明着不行,就暗着来。”姜贵妃松开手指抖落残破烂纱,笑容狰狞,“念二姑娘再嫁之身,亲事好坏还捏在我手里呢?何况太子不好动,太子妃却未必。你亲自去办,先传话敲打念三夫人,再找机会试探吴正宣……”
姜姑姑神色一变,忙附耳细听。
康亲王却神色大变,忙附耳细问,“宫里怎么会突然走水?皇上怎么会突然发落小二?还发落得那样迅猛狠辣?你、你送出去的那对金镯……”
“若是因为金镯,来宣我们进宫觐见的就不是刘总管,而是禁军了。”康亲王妃神色不变,只微微拧眉,“金镯分送黄贵人和常贵人,众目睽睽顺理成章,谁会起疑?且常贵人那只金镯的滚珠虽淬了毒,但无色无味药性缓慢,至少数月才会发作。这才送出去半天一夜,莫说留下痕迹,连查都查不出来。”
说罢又喃喃道:“走水一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百思不得其解,哪知事有凑巧,心思手法和楚延卿不谋而合,更不知除了自己,二皇子的丑事有人知道得更早更多。
康亲王不管简单还是复杂,立即不紧张了,“如此便好。皇上这是铁了心翻旧账,我们就是想帮小二也无从下手。比起哪天丑事败露,小二至少保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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