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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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的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骄傲,心间隐秘的落寞更是翻涌上来,直教一代杀伐决断的帝王灼肝烧肠。

他此生有三子,大皇子早夭,存活于世的便只有宋俨明与那三岁的小皇子,小皇子资质平平,性子随了他的母亲一般怯懦,绝非继承大统的理想人选,若当年没有那场赵家之难,如今他岂能有这样纠结反复的时候。

他岂不知让宋俨明继承大统犹如登天,帝王之基,在于名正言顺,然而忍不住心魇,尤其午夜梦回,看见那国子监里四岁便与五经博士论经说书的侯府世子,他不止一次在心里骄傲地呐喊,

这是朕的孩子。

机敏聪慧,颖悟绝伦,世间无双。

然而,作为帝皇,他什么都不能说,只在赵家党羽的阴霾下,隐忍筹谋,步步为营,最终拔除这荼毒十数年的朝廷祸害。

而随着这一切的尘埃落定,他们注定了是君臣,也只能是君臣。但即便是臣,他也是托孤之臣,这天下,没有比放在他手上更令他安心。

为大任者,寡情为重,寡情才能通透,才能没有弱点,才能守得了这片江山。

念此,玄宗更是咬牙切齿,

“你当初是怎么应允朕的!”

宋俨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又直直挺立着肩背,目中坚毅,

“我为人臣,自当尽瘁事国,死而后已,这句话,臣以前这般说,往后亦绝对尊崇,但我也为人夫,亦为人父,妻儿不能保全,枉为人哉!”

“他怎能配得上做你的妻!孩子……也可以生很多。”

宋俨明双目沉痛,“父皇!”

玄宗震惊,这一声父皇让他再难摆出君威架子,宋俨明从未叫过他一声父皇,平日里,只尊称陛下,纵然玄宗待他再是亲厚,他也是克己复礼,从不会逾越了本分,而今时今地,这一声父皇来得这般突然,竟为了一个名义父亲的侍伎!

“孩儿定当以性命守护这片江山,只那个人……我视之如命,万万不能舍弃,孩儿就这一件事拂逆你,求父皇成全!”

玄宗老泪纵横,摇头叹息,“为了那样一个人……为了那样一个人……”

宋俨明心间酸涩,隔了许久,才自嘲道,

“孩儿怎不知此路千辛万苦,艰难无比,但若事事像父皇说得这般轻松,父皇又何须落到如今子息单薄的地步。”

他直视着玄宗,眼中沉痛,“父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还忘不了顾夫人,不是么?”

最隐秘的区域被这般戳开,玄宗眼中狞光一现,旋即又化无乌有,最后只融为嘴边的一丝苦笑,那苦笑渐渐扩大,衰老的帝皇仰天长笑,整座祁阳宫殿似乎随着这笑声震颤起来。

宋俨明不语,只垂眼跪着,双手郑重摊平,叩伏于地。

“望父皇成全。”

第81章 进宫

月色清冷,夜里无风。

一辆马车从宫门中嘚嘚驾出,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很快,又顺着一条不起眼的岔道拐了进去。

等马车停在一处小院前,子时的更声堪堪遥从远处传来。

布帘一掀,宋俨明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他面色平静,已换上了新的衣裳,原来的狼藉已经收拾差不多,不过,额上的伤口自还是隐隐泛着血迹。

小院子早就留了门,轻轻吱呀一声,宋俨明走了进去,蓦地一抬头,他平静的面目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唇边渐渐泛起了笑意,似三月春风,轻抚大地。

在院子的另一端,一身素净的容玉在对他轻轻地笑。

此时虽是近夏,但夜里自有凉意,那人仅穿着一身薄薄的衫子,也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宋俨明心间仿佛有羽毛拂过,酥酥的,麻麻的,还有一点水一样的柔和,叫他开不了口说一句责备的话。

他径直走了过去,将他的披风拢紧了一些,才低声道,

“怎地等了这么迟?”

容玉不言,只伸手抚着他的脸,当目光落在那小小的一片伤口上的时候,容玉的目光才动了动,更是柔和地揽住了他的脖子,踮着脚在他的唇上印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等着你呢,睡不着。”

他既不问宋俨明伤口怎么来的,也没问今日他在休沐日入宫作甚么去的。

他只一把握住了宋俨明暖和的手,二人像一对寻常夫妻一般携手入了寝房。

宋俨明除了外袍,叫了热水进来,容玉却不让他来,亲自给他沃了热毛巾,一点一点地给他擦拭着,伺候着他,他从来没有这般伺候过人,平日里倒是宋俨明伺候他的多,然此刻,容玉却是很认真,如同一位贤惠端庄的妻子一般,亲手给他洁了手脸。又悉心为他散了发,用角梳为他轻轻梳顺了,这才揽过他一起上了床。

宋俨明伸手进他的衣襟,摸着他微微凸起的小腹。

“还难受么?”

“不会,”容玉抱着他的腰,在他的肩侧找了一处舒适的地方窝着,

“张太医的药很好,我今晚多吃了一碗肉粥。”

又道,“你拿出来,别这么摸,不舒服。”

宋俨明将手从他小腹上移开,微微一哂,

“听太医说,再过一个人,孩子便会在肚子里动了。”

“真的么?”容玉没有经验,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被吓一跳,只皱了皱眉,

“感觉好奇怪哦,里面真的有一个小孩。”

宋俨明笑了笑,低下头,细细看着他脸上的每一处,又嫌着不够,抬手细细描摹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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