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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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太妃打趣道:“如此方能显出我的年轻貌美呀。”
众侍女笑着,也不多问,扶了谭太妃和顾清芜上了马车,又带着晓月等人去了后边一辆马车上。
上了马车,谭太妃从马车里的小柜中取出了一个茶壶和两只杯子出来,顾清芜想伸手帮忙,谭太妃却已经熟练的把水倒好递到了她手边,道:“尝尝这个,宫里的什么明前,龙井我都不太喜欢,这是我自己做的梅子茶,如何?”
顾清芜抿了一口,入口甘甜,带着一丝酸酸涩涩的味道,倒是特别,于是点头道:“回娘娘的话,好喝。”
谭太妃道:“在我面前不必拘礼的,你没瞧见我那些侍女,都不必行礼。”她说着伸手把马车上的帘幕掀起,以金钩挂起,道:“春日的熏风最好,等到了夏季,坐马车才折磨人呢。”
“娘娘说的是。”顾清芜答道,她还是不太习惯这般随意,谭太妃也并不勉强,拿手指了指马车另一侧。
顾清芜便依样把另一侧的帘子也挂了起来,此时她们正在梅山的山路上逶迤而行,山势并不陡峭,但是每一处望去皆是景致,春日万树逢春,绿色深深浅浅的铺开,如同画卷一般。
往日里随李氏或是顾老太太出门上香或者做客,从来只能在缝隙里瞧上一眼府外的世界,像这样随意而自在是从来没有的。
顾清芜不由朝着谭太妃笑了一下,赞叹道:“梅山的景致真美。”
谭太妃道:“听卫彰说,你喜欢画画?”
“是,画的不好,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他还在娘娘面前提起。”顾清芜自谦。
谭太妃隐约是知道一点退婚这事儿的,不过并不知道细节。只是瞧着这少女眉间郁色沉沉,显然有很重的心事。她便指着山上的景致,细细的跟她介绍起来。
不多时别宫就到了,只是马车绕到了侧边,大门打开,直直行了进去。
又走了片刻,只见一片精致秀美的亭台楼阁隔着一汪碧水不远不近的出现在眼前。众人下了马车,又登上一艘画舫,十来名內监立在两旁将船划向了对岸。
谭太妃携了顾清芜立在船头处,给她介绍道:“这里是梅山别宫的绯烟池,秋季两旁红叶倒映在池水里,早起又有薄雾蒸腾,一片粉色烟霞,极为好看,因此得名。”
顾清芜道:“听娘娘说的,真令人神往。”
谭太妃道:“等秋季时,你自己过来欣赏,便知我形容的还不到其景一二。”
顾清芜道:“这次还是因着养病才到庄子小住,机缘巧合遇着娘娘,等到了秋季怕是在侯府连门也出不了了。”
谭太妃奇道:“你家大人管的这么严吗?我记得底下人跟我说,女子宫学这两年办的极好,招收了不少女学子,有了这个事由,和同伴们结伴出游也是常事,怎么,你家大人不许你去?”
这女子宫学便是谭太妃一手兴办的,初办时她还是谭妃,为着此事受了朝中和民间不少的非议。但是后来宫学里培养出几个十分有名的才女,参与了编纂古籍和修书等事,出版的书籍在市面上十分畅销,便是鸿学大儒也赞叹不已。宫学的名声鹊起,后来京城豪门贵胄也以自家女儿上过宫学为傲,这两年听说要入学还需要参与考试才行。
只是顾家不在其中。
顾清芜摇了摇头,道:“我倒有几个表亲家的女孩儿去了,听说里面教的课业十分有趣,不过我家老太太已经在家里请了女先生,就没有去报名。”
谭太妃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船在一个精致的小坞前停下,众人下了船,便是一条石子铺就的小径,两侧花草繁盛,也有盛开的牡丹,但大多以素色为主,其中浅绿色最多,间或点缀着白色,十分雅致。
谭太妃笑道:“太上皇喜欢素雅,因此别宫里多是这样的颜色,害得我想制个胭脂或是染个蔻丹,都得去外面寻去。”
话音一落,就见一身着同样牙色素娟的男子自小径一侧缓步而出,笑道:“又埋怨上了,这花我记得栽的时候你也说好看,怎么这时又嫌弃它没用?”
男子瞧着年纪和顾侯差不多的样子,但是更挺拔清俊,虽然穿着随意,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气息。顾清芜知是太上皇,忙要跪下叩首行礼。
谭太妃又拉住了她,太上皇笑道:“不必多礼了,这是在别宫,还是随了谭妃的意,免得又招她嫌弃。”
谭太妃瞪了他一眼,道:“我几时嫌弃过您来着。”
因着顾清芜在场,太上皇也不多说,笑着摇摇头,道:“我去那边逛逛。”说完慢慢信步走了。
一旁的侍女笑道:“娘娘,太上皇这是来接您了。”
早起他不肯穿这件同色的衣衫,还说太傻,这会儿却又自己换上了,还在这出现。谭太妃哪里还不明白,想是自己出去太久,他以为自己生气了罢。
“去瞧瞧熙儿和阿彰在不在别宫,若是在,跟他们说我带了顾侯府的大姑娘来做客。”谭太妃笑了笑,吩咐道。
第10章
谭太妃带着顾清芜到了一处略高的凉亭坐下,宫人们在亭内摆好了坐垫引枕等物,又端上些茶水点心。稍等片刻,禀报道:“娘娘,皇上和卫侍卫都已经回京城去了。”
谭太妃道:“知道了。你们辛苦一日,都下去歇着罢。”随即挥退众人,只留下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兰岑和晓月两个伺候。
自打进了别宫,晓月等顾府婢女一直随侍在最后,虽然宫人们已经告诉她谭太妃最是随和,但是到底第一次见到这个天底下地位最尊贵的女子,仍旧难免紧张。此时近前,瞧她待人如此和颜悦色,才把惴惴不安的心放了下来。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尚未立后,他是谭太妃所出,虽未被立为皇后,但是实际她的地位就等同于太后。不过听闻早年这位太妃行事颇为离经叛道,曾有妖妃之名,所以才与皇后之位无缘。
真见着了,却也觉得如此不染尘世俗气的女子,若被皇后或者太后的名号所限,成了宫里一尊供人叩拜的尊像,倒是真的有些可惜。
兰岑给二人斟上茶水,只听谭太妃对着顾清芜笑道:“他二人不在也好,卫彰这孩子,虽比皇帝小了几岁,那个不羁爱玩闹的性子简直是如出一辙,他两个投了缘,倒连累我这里遭殃。”
兰岑笑道:“今日还好,卫侍卫听说娘娘去摘花瓣要制胭脂,好歹把拿在手上的油灯放下了。”
顾清芜诧异道:“竟这般淘气?我听说制墨需造窑取烟,步骤繁琐,他这样胡闹,娘娘也纵着他?”
谭太妃道:“也是皇帝多嘴跟他说了一句,如今上贡的墨多是漆烟所制,比不得松烟墨之细腻,用来画须眉,蝶翅等最佳。他便想着自己淘弄一些出来。”
顾清芜十分无奈,道:“这都是我的过错,也不知他怎的忽然想起这事儿来。回头见了,我一定说他。”说着看了一眼晓月,若有所思。
谭太妃摆摆手,道:“无妨的,他若是在宫里弄这些,难免让人议论,加上我也是好奇他能做出什么来,才纵着他的。不过既然是为着你作画一事,今日巧遇,这绯烟池的景色又绝佳,不如就在亭里画上一副如何?”
顾清芜今日看了许久的景色,早已手痒,于是也不推拒,谭太妃便让兰岑去准备。
不多时宫人抬了一张长案上来,将笔墨等物摆好,顾清芜铺好了纸,立在那里看了绯烟池半晌,才研磨落笔开始勾勒起来。谭太妃自悠然的坐在一旁品茶相侯,等她上了色,差不多完成了,站起身过来仔细看了片刻,道:“我于画画一事上可说是极没天分,当年虽然跟着太上皇学过一段日子,很快就丢开了。只是我在宫里见过的名作极多,现在看你这画,颜色调的出挑,但又很是合适,让人瞧着便生出些适宜适意之感,不比那些大家之作差。”
顾清芜执笔笑道:“娘娘谬赞了,说起用色,臣女幼时跟着女夫子学画,夫子说用色即便不能完全相似,但亦不可与本真偏离太远,否则便失去真意,即便是写意之作,细节上的描摹亦不可废。可是我每每下笔,总觉得有些地方当不是如此,合该是另一番样貌,为此受了夫子不少责备。”
谭太妃道:“佛经里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人有双眼可以见色,但双眼亦是色,可见眼和色皆是空性所化,而空色本为一体,只要能被感知既是色,又怎么能说你之所见不是这天地万物草木山河之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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