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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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在答应她之前,就知道自己之后来不了了。
“难过。”他在内心暗骂自己一声,说道:“很难过。”
汤言页听了这话,内心不知该嘲讽还是该欣慰,若是杜欢若此时尚在,梁怀洛说出难过二字,她一定会嘲讽他,何必说假话骗自己呢?可是杜欢若不在了,她道:“上回听你那好兄长说,这府中,藏着满窑子的清酒?”
梁怀洛看着她低敛的眸子,深知她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他在她抬眸时收起了嘴角勾起的笑,转头朝西厢看去,“那儿,或许藏着页儿这辈子都喝不完的清酒。”
“想去看看吗?”
“走吧页儿。”
汤言页跟在他的身后,隐隐闻见了酒香,视线却不移的望着走在面前的人那萧索的身影,他习惯将两鬓的几缕发丝用一根细带系在脑后,散发直坠覆着背,虽然她早就发现,他不喜像外面的男人,整齐高高的束起长发。最近一次看见他束发,还是那日他来府上提亲。
酒窑子是西厢里的一间很不起眼的稻草屋,占位不大,远看还像茅屋,成林娇虽不受宠,但好歹是正房,住的院落比南厢要大上许多,几大缸的清酒没处放,就放来她这儿。
梁怀洛推开草屋门,掩埋酒缸酒缸的稻草掉落了几根在脚边,汤言页从半开的门缝中看见照射进屋里的光线中,扬着翩翩起舞的灰,随之是一股浓烈的酒香散发出来,清醇又暖人心脾。
“一壶够吗?”梁怀洛拎起一壶,凑近闻了闻。
汤言页环顾四周,左边被许多大缸的酒缸占满,酒缸上铺满了厚厚的稻草,右边是被人以壶分装好的,整整齐齐排放的酒。她看着这些酒,内心惊叹,若要喝一辈子,或许也是能喝完的。
“页儿?”
汤言页看过去,梁怀洛拎着酒,晃了晃,“一壶够吗?”
她看了眼酒壶,忽然想起他方才说自己不会喝酒,可是不会喝为何要喊她陪?有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又立马被她打消了,她道:“我自己喝就够了。”
梁怀洛道:“哦。”
汤言页见他又拎起一壶,从她身侧走过去,走到门边时又停了下来,转身本想问她是不是不想走了,又看她一直盯着那酒缸,主动解释道:“那些酒是前几年酿的了,怎么也得再等上几年才能喝。”
汤言页道:“还要再等几年?”
“这清酒酿出来需要的时间要比其他的酒要长些,基本上是要十年以上酿出的味道最香…”梁怀洛止了声,心觉自己说多了,便懒得再催她,自己先走了出去,本想站在外头等,没一会汤言页就跟了出来。
他领她来到南厢的院里,那里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花,都是杜欢若种的,随后在一个石桌前停下,两壶酒放上去,他自己坐下,向对面扬了扬下巴,“坐吧,不用怕我父亲看见,他今日不会过来。”
汤言页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她刚坐下,梁怀洛掀开酒壶上的红布盖,将酒壶推至她面前,却不动另一壶,她皱了皱眉,不知他何意,问道:“什么意思?不是让要我陪你喝?”
“我酒量定是不好的,待这壶喝完再开。”梁怀洛一手撑着下巴,又见她十分不愿的神情,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页儿放心,我不会碰这壶酒。”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月牙形的小壶子来,“我用这个。”
“你一个不喝酒的人,身上怎么还装着月壶?”汤言页问。
“哦,昨日上街,见着好瞧,就顺手买了。”梁怀洛往里头倒了酒,问道:“页儿如此爱酒,可有喝醉过?”
汤言页哼了哼,道:“自然是没有。”
梁怀洛浅浅一笑:“那页儿的酒量想来不小。”
她看着他摇着这月壶,一时听不出他这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其他,又听他说道:“步储呢,好些时日没见他了,倒真是条听话的狗。”
“……”汤言页蹙眉,“今日来贵府时我便没喊上他,还请二公子莫要出口伤人。他能不能在我身侧更与你无关,若不是当时……二公子,我是看在杜夫人的面子上做个陪衬才同你来一趟,没想陪你喝多少,也想二公子你是个男人,但你这自己用月壶,让我一个姑娘抬着这缸子,是否太失男人风度了?”
梁怀洛听闻此言,视线来回在一大一小的酒壶上徘徊,不过片刻,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月壶,突然笑了起来,肩膀随之颤动。这月壶形似月牙,小巧却不失容量,昨日他上街时一眼便瞧见,做工不算精致,但独特,难得一见便买了下来,原本他想用此物送给汤言页,弥补那日毁在汤府卷石帘一事。
也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在这儿派上了用场,还因此失了风度。他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汤言页一脸不解的皱起眉,看着他这副模样,她实在看不出他的任何难受之感。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对面的人笑着仰起头,张开嘴将月壶中的酒倒入口中。
清酒飘香四溢,倒的猛了些,酒从他的嘴角溢出,没几秒月壶便空了,他微微带喘的笑着,将月壶递到汤言页面前,挑起一边眉,“方才一心想着页儿酒量好,怕页儿喝不来劲,一时顾虑不周是我的错。这壶本是我昨日买来,打算送给页儿的,我知页儿不愿与我沾上一星半点,这月壶你自便,但我也懒得抬缸,不如页儿今日再可怜可怜我,允我像方才那般,可好?”
汤言页看着他不言,梁怀洛又是一笑,当她默许了,一手抬起酒壶,又往月壶中倒酒,倒完便如方才那般喝着,汤言页坐着不动,这么看着他将一壶酒喝完,也不见他脸色红上半分。
“你是不是一位我想借此乘机对你不轨?”
“你不是自认为很了解我吗?我这样一个,向来是想什么做什么的人,要是真想将你怎么地了,何须用此作媒介?”
“我问问你,你到底是在何时最是讨厌我?”
汤言页确实怕他会对自己做什么,才滴酒不沾,但转念一想,今日特殊,他怎会狂妄到在母亲逝世之日行苟且之事呢?内心又有一个声音从心底处发问,为何不会?平日这么嚣张跋扈的人,又有何事干不出来?他就是在借此打消你的防备罢了。
她淡淡抬眼,看着他说道:“最讨厌吗?那太多时候了。”
梁怀洛道:“给我举个例子。看看能不能为页儿改一改。”
汤言页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站在梁颤身边,为梁颤出谋划策如何收拢百姓民心时,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不想告诉他其实那天自己也在,就怕他随口的改一改其实是变本加厉。
她说道:“例子就是你姓梁。”
梁怀洛好笑道,“姓清的你就喜欢了?”
“……”
他一手托腮,看另只手中摇着的月壶,懒散道:
“万一哪天你发现,清欢渡其实同我无异呢?”
“据我所知,他因犯错了事被判处师门,还在姑娘家中留宿,如此放荡不羁杀人不眨眼的一个人,页儿到底为何会看上?”
“就因为他帮了喜洲百姓?替你圆了英雄梦是么?”
汤言页不明白,为何他在此时此刻,还有心思关乎这些儿女之事?她蹙起眉,问道:“你今日想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事的?”
梁怀洛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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