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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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老舍说, 生活是种律动, 须有光有影, 有左有右, 有晴有雨, 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

冯清辉前期大概还是太顺遂, 所以如今婚姻受挫。生活有时是个怪圈,它会磨平你的娇贵,也会耐心把你不会的教会。

人生许多事, 没经历过的, 自以为可以逃脱, 其实想错了, 总有一日,会在你身上不同的方面找补回来。

就像高馨丽那个弟弟,前几个月日子过得如鱼得水,近几天闹分手被打击,好像突然开窍,不再想着如何从父母手中抠钱, 理发店的工作也开始勤勤恳恳起来。

他方才跟冯清辉炫耀昨日拿到的提成,换作往常冯清辉会去鼓励几句,今日实在没什么心情。用眼过度, 亦或是一直没休息好,太阳穴胀痛,好像有只小虫子在翻涌,吞噬她的精力。

她侧着头眯了几分钟, 拥着被子,蜷缩着腿,睡姿并不怎么舒服。

顾初旭的电话隔了半日打过来,她盯着屏幕冷静地瞧了几秒,脑子空空荡荡,抬手划开屏幕。

“我在外面,”他意思是展静家门外,说话刻意压低声线,“方便开门吗?”

冯清辉内心深处很平静,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淡定,她翻身背过去身子,淡淡地说:“不方便,有话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讲不清楚。”

“讲不清楚就多讲两句,讲多了自然就清楚了。不过言多必失,你可要想清楚再讲。”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她听到一声低沉的,呼吸喷洒话筒上的叹息,“她那边我去处理,保证给你个满意的交待……同学聚会那夜,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火急火燎回去,也并不是公司有急事,而是去处理跟她的问题,怕你察觉,谎称公司有事……我跟你求婚,完全出于我自己的深思熟虑,至于这次——”

冯清辉打断他,“我不想听这次或那次,”她垂着眼眸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睫毛轻轻眨动,“我很累。”

顾初旭坐在门外台阶上,曲着长腿,没拿手机的那条胳膊支膝盖上自然下垂,“什么意思?”他说完身边有人经过,闭嘴等人走远才继续说,“我不太明白。”

“就是累,没什么意思,”她轻飘飘的,嗓音空灵,“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我想你大概对祖玉也挺满意,不如你们双宿双飞,顾太太的身份让给她。”

她忽然想到什么,蹙着眉问:“那幅画是她的吗?突然被你们换掉的那副。”

“……是。”他沉默会儿,点头承认。

冯清辉慢悠悠睁开眼,“你就是个骗子……”她说完这句话眼眶瞬间红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嗓音因为情绪失控随之变成低哑,说到“骗子”二字眼角溢出两滴泪,哽咽不已。

冯清辉想再问那个摔碎的刻章呢,想了想没问出口,她实在不想给自己多添烦恼。

顾初旭眼睛里有红血丝,听着她的啜泣声自嘲:“画的事我没考虑到,也并未放心上……都过去这么久,很多事已经尘埃落定,尘封到发毛,我能想到的当时就已清理干净。”

“满嘴的谎言。”她皱紧眉头低斥。

“……这次真没骗你。”

“我算明白了,你结婚只是你对这段感情心有不甘,你是个极端自大的人,拉我下水。”

顾初旭心中五味杂陈,摇头苦笑起来:“你觉得六年在人一生能够占有多大的比重,怎样没脑子的人,才会因为对一段感情心有不甘,而去搭上余生?按照人类的平均寿命,大概活到七十岁,我牺牲四十多年,就为六年?”

冯清辉争辩不过他,恕她无能,即使他逻辑清晰,反驳的有理有据,她也做不到若无其事,“按照你这么说,那些商业联姻,又何必为了金钱牺牲一辈子?”

他说:“我不清楚别人,我只清楚自己。”

冯清辉却在想,你这个时候当然只会说好听的,除此之外你还敢说什么,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实在没劲。

她这两日不敢闭眼,闭上眼就是祖玉,她坐在对面,楚楚可怜瞧着她,她还会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些场景,顾初旭在祖玉身上起伏,两人就像相互纠缠的蛇……吸食着彼此的精气。

想到此处他再说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顾初旭被挂断电话,没立即离开,捏着手机垂首沉思,无名指上那枚婚戒夺人瞩目,末日余晖下反射光芒。

公司的电话如一道夺命符,一个借着一个的打,并不是没心情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以前她爱问他:“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被问的无奈,“工作自然不能跟人比较,但眼下这个时刻,必须先完成工作。”

她会说:“喔,那你去跟工作上床去跟工作结婚吧。”

她娇纵的时候,总会带一丝可爱,以至于除非真闹到焦头烂额,一般他鲜少有脾气。

婚前那段时间,顾初旭时常对她很无奈,因为工作忙碌,不止一次,他回到公寓早就睡了,第二天一天的行程安排,她莫名其妙的伤心,深更半夜打给他,问他还爱不爱她。

她异常伤心,顾初旭倍感无力,坐在马桶上边抽烟提神边安慰她,很多事情显而易见,即使他不善于表达,她也应该明白,如果不爱,何必相互浪费时间,毕竟成年人都很忙,忙着赚钱,忙着生活,忙着各奔前程。

显然男人的思维模式与女人不同,她们是感性的,视觉或者听觉上的结论优于理智思考。

顾初旭以前是不抽烟的,大学毕业时还是个五四好青年,不抽烟的日子是逍遥自在的,抽烟大多源于释放压力、自我消遣。

经济不独立的时候,生活很简单,需求也很简单,小时候因为一颗糖就能开心,大学时因为一顿聚餐可以放开吃喝就能开心,经济一旦独立,肩膀上的责任倍增,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成年男人的世界,其实特别枯燥无味,除了金钱权利香烟美酒和女人,基本没什么还能再提起兴趣。

曾经有个名人表示,有人说女人的青春很短暂,其实男人的青春才最短暂,从踏入社会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青春可言。

顾初旭像许多家族企业成长起来的富二代富三代一样,生活给予多富裕的条件,以后就要承担多沉重的担子。这是拿自由与优渥做出的等价交换。不过他更幸运,只需要奉献思想上的自由,身体上的自由可以自我把控。

顾家的企业是从南山市发迹的,顾初旭被派到南山市基层锻炼,其实并不是梅英女士的主意,是他自己刻意为之,他当时跟自己较了个劲儿,本打算五年内不回来。

年轻的时候会把得失计较的很清楚,得到多的那一方一般不会计较,付出多的那方,心中会默默做一番衡量。他曾问自己,对女人低头有那么难吗?答案自然是不难,可总是一方低头,难过是肯定的。

顾初旭去西藏属于穷游,跟着骑行部队一去一回两个月,也就耗费了万把块钱,除了一日三餐大部分时间都在骑行,眼下只有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的山路,每天都有计划好的行程,傍晚赶不到下个住宿地点就会露宿野外,骑行到中午天气很热,冲锋衣密不透风,里面的白色体恤大部分是湿透状态,到了太阳落山,或是海拔高度太高,外冷内热,睫毛会结一层冰霜,所以每个人都处于紧绷、疲倦、苦不堪言的状态,没人会去想生活的穷困潦倒,感情的失意心碎,大部队的每个人,穷也好,富也好,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幸好青旅的配套设施齐全,住宿条件没那么艰苦,不过有次因为病友路上耽搁,热水变得很稀缺,甚至不舍得冲泡面。

过程中顾初旭很淡然,夜晚下榻后,端着一杯热茶就能坐看云卷云舒,他那时就想,人何必那么强的功利心,又何必那么在意得失,“舍得”二字本身就充满了智慧,有舍才能得……他说服自己,其实就这么走下去也不错。

顾初旭尽管把自己想的这么有“气节”,最后还不是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跑去西藏感悟人生,白待了两个月,回来后不久一通无声的电话,情绪又被牵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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