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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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红霞往下面看了一眼，也有些尴尬了麦子就上面一层，下面是塞着棉被充数的。

“这个是习俗还是何家没粮食了？”夏维维问道，何红霞也不知道，这会儿也不好叫何广明的妈妈来问，就赶紧的到外面找了借口说看完了，何广明的妈妈还想留客：“我刚烧水了，喝一碗红糖水再走？”

“不用了，家里还有别的事儿，我们还打算去新房子那边看看呢。”何红霞忙说道，何妈妈脸上也带着笑容：“去新房子那边不用绕远路，从这后面厕所过去就行了，这边还近呢。”

何红霞忙点头，领着夏维维从后面过去。趁着何广明的妈妈没注意，两个人就赶紧的往远处走去了。这事儿不好问别人，要是习俗的话，倒是显得她们诬赖了何家。要是何家粮食不够的话，这关头，也不好给何家宣扬出去，说不定人家还有别的粮食呢？给何家宣扬出去对她们也没好处，人何家说不定面上也挂不住。

两个人就直接去找了媒婆问，媒婆一听是这个事儿，就忍不住笑道：“这不是习俗，就是何家没那么多粮食了，不过，你们也不用太在意这个，这都五月了，马上就要割麦子，到时候她们家还能一点儿麦子都分不到？”

“分粮食不是要等秋天的吗？”夏维维好奇的问道，她记得她刚下乡的时候，就是因为要等秋天才分粮食，所以大队长才先借给她们一部分的，也免得让他们饿死了。

“割完麦子可以借粮食的。”媒人介绍道，夏维维就忍不住皱眉了，原先何家也没说到这个问题啊，他们要是自己都得借的话，那何广明和夏明明这对儿小夫妻，不就更得借了吗？夏明明虽然有口粮，但是她自己一个人干活儿赚工分，平日里还有吃穿用度，她能留下多少来？

何广明就不用说了，队里根本没他的粮食。

但说起来，也是她疏忽了，没早点儿想起来这问题。

“你是担心你大姐嫁过来没饭吃？这个是不用担心的，何家那日子，虽然是不怎么好，但也并不是特别不好，至少家里还是能吃饱的，也就是这两年何家的事情多了点儿，这才没积攒下来，去年何广明的二哥结婚了，今年年初，何广明的妹妹又嫁人了，现下何广明办婚事，他们家就算是一开始说好了不给新人准备什么东西，但是衣服不得做两身？主席的画像不得买一副？还有打泥胚不得请人吃顿饭？”

办婚事是个很花钱的事情，有时候都不知道钱花哪儿去了，反正就是一眨眼，很多钱就都没有了。

“另外，到时候找车子啊，办宴席啊，还有请掌勺啊，这不都要花费的吗？所以有时候一家孩子结婚，这家里就得借两三年的粮食，他们还是三年办了三场，这饥荒啊，肯定是有的还的。”媒人看夏维维脸上神色不太高兴，就赶紧帮着解释了几句：“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要不然，大队长也不敢随便将粮食借出去啊，万一还不上了可怎么办？你要是担心何家吃不上饭，你就去找赵队长问问，看他们家是不是早就打了条子借粮食了，要是有这条子，大队长也准备给借，那就说明他们是还得起的。”

人家现在在粮食下面放被子，也是一种态度，就是表明这借粮食和小两口是没关系的，以后用不着小两口来还。

何红霞是知青，夏维维没结过婚，两个人大眼看小眼，也不知道这媒人说的是不是对的。

可看人家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两个人就带着满心的疑问，先出了媒人家，然后回罗家。这事儿还是得找人问清楚才行。

罗大叔也在家，一听何红霞问这个，就点头表示媒人说没错，这一两年有办喜事或者丧事的人家，都是先这样的，然后还个两三年，老两口自己将这饥荒给还上。

原先夏维维还觉得何广明的爸妈是老扣，光想着从何广明身上吸血，然后去补贴其他的孩子呢。但听这么一解释，好像又有点儿情有可原。没办法啊，孩子多，家里条件不好，当父母的，只要不是那种特别开明特别聪明的，基本上都是薅有钱的填补没钱的。

他们可能也知道亏待了何广明，但当父母的，总不能看着一个儿子吃香的喝辣的，看着另外一个孩子连饭都吃不上吧？他们老两口能干脆分家，甚至也答应将这养老钱变成一个月三块钱，其实也算是为何广明打算了。

分家了，剩下的兄弟姐妹们就不能指望着何广明来补贴了。分家了，那小两口赚多少吃多少，就和那一大家子没什么关系了，兄弟妯娌什么的，也就没借口再来让何广明小两口养活了。

反正不管公平不公平，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人家粮食下面放棉花也算是全村人心照不宣的一种维持脸面的办法，那夏维维就算是去拆穿了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让村子里的人都不高兴呢。

所以，她只偷偷的回去和夏明明说了一声，夏明明忍不住哈哈笑：“早说是这事儿啊，你要问我今天就不用白跑这一趟了，这事儿我早就知道，我跟着我们知青点的人去看过门檐，何家的面子还算是做的好的，上面至少给你放了三寸的粮食，有些人家，就是上面浅浅的放一层，抓起来估计还没一碗呢。”

“以前这些事儿多，不过这两年少了些。”夏明明笑着说道，伸手揉了揉夏维维的脑袋，将自己的口袋翻过来让夏维维看：“真的不用担心，你姐我不是那种为了感情就昏头昏脑的人，何广明要是连我们以后的日子都保证不了，连饭都不让我吃饱，那这婚也就没必要结了。”

夏维维探头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都是粮票，在内衣口袋里，谁也发现不了。

“以前他给家里的东西确实是不少，但咱们也不能太计较了，毕竟，以前他和咱们是陌生人，人家那才是一家子的血缘亲人，就好像咱大哥吧，成亲之前，他在外面赚钱了，难不成不是交给咱爸妈用来养活咱们这些下面的弟弟妹妹们的吗？父母辛辛苦苦将孩子养活大，也是不容易，可孩子长大了能赚钱了，就一分钱也不帮着家里分担，这是不可能的。”

“做的太过分了，父母也是会寒心的。”夏明明语重心长：“你也是，以后别做个眼皮子那么浅的，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儿。”

夏维维嘴角抽了抽，这话应该是自己说的吧？她要不是担心夏明明，她愿意自己去当个棒打鸳鸯的坏人吗？不就是先将事情的好坏先说清楚了，也免得日后夏明明会后悔吗？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看夏维维翻白眼，夏明明忙抓着她的安慰道：“就冲着何家爸妈愿意干脆的分家这一条，我就觉得他们是开明的父母，是个不愿意拖累孩子，不愿意给孩子增添麻烦的，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吗？”

夏维维哼哼了两声：“算是我狗拿耗子……”

“你才不是狗拿耗子，我妹妹为我好，我都知道呢，你放心，等以后姐姐能挣钱了，姐姐肯定也给你买好多好多的东西。”说着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夏维维眨眨眼，有些不太理解，这话有什么好笑的？

“你刚才还在担心何广明结婚之后会补贴兄弟姐妹，结果一转头，我就说要补贴你这个亲妹妹，可见咱们俩是一家的。”夏明明解释道，夏维维嘴角抽了抽：“一家什么啊，一样的自私自利吗？”

“不是，为自己的亲人打算，人之常情嘛，你是我亲妹妹，你肯定是为我打算的，他是何家的亲儿子，他自然也是要为何家打算一些的，人生在世，有些东西，真没必要计较的清清楚楚，要不然，连父母给你多少血多少骨头也算算，你能将这些还回去吗？能过得去就行了，真要仔细追究，这世上至少有一大半的人要被憋屈死。”

“行了行了，你自己清楚就行了，我可不管你那么多了。”夏维维摆摆手，深恨自己多管闲事儿，明明早先就已经下定决心，这种感情上的事情她再也不插手了，没想到一转头就又犯毛病了。

还是那句话，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真没必要给人家去分析什么利益得失。

难不成王国栋将来一分钱也没有了，她就不会再嫁给王国栋了吗？哦，不对那程度，就是再也不和王国栋处对象了吗？钱财粮食这些东西虽然很重要，但有时候，感情也是很重要的，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人类的生活为什么会丰富多彩，不就是因为人来多感情吗？

想到王国栋就又想到王国栋好些天没回信了，自从自己将衣服给寄过去，这都多长时间了？夏维维掰着手指都算不明白了，她皱了皱眉，只盼着这婚事早点儿完，然后她要到部队去走一趟。

五月十六号早上，夏爸爸和夏妈妈到达小许村。因为夏维维这边有房子，所以是直接从夏维维这边出嫁。还是这两年生活条件好了些，上面盯着的人也就没那么严格了，新娘子也就可以穿的花哨一些了，夏维维就是穿的自己做的红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裤子，衬衣是的确良的，裤子也是的确良的。

这种布料在后世人眼里可能是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在现在，那是再好看不过了，料子垂顺，衬得夏明明的身材是一级棒，红色也喜庆。夏明明的头发也是夏维维亲手编的鱼骨辫，衬得夏明明整个人都温婉起来了。

何广明则是一身的军装，他骑着从大队长家里借来的自行车，先是领着迎亲的队伍在村子外面转一圈，然后才过来接夏明明。

没有伴娘挡门这一项，也没有新郎发红包这一项，就是直接进门，拉着新娘子出来，然后骑上自行车，再绕村子一圈，到达新房子那边就行了。

夏爸爸和夏妈妈在后面红眼圈，何广明的妈妈亲自过来请：“亲家母和亲家公也过去吃饭，给你们准备好了，咱们这边的风俗，新娘子家里也过来吃，大家一起吃，热闹。”

夏爸爸去看夏维维，有这习俗？要是有才能去，要不然就丢脸了。

夏维维则是赶紧转头看何红霞，何红霞点头了，这才冲着夏爸爸点头，要是一行人再走路去何家。

何家的饭菜准备的还算是妥当，六个菜，四个素菜两个荤菜。这个时节蔬菜多，翻翻炒炒端出来就很新鲜可口了，更不要说还有白面馒头了。算上白面馒头，这一桌席面就是很上档次的了。

婚礼活动也是没有的，新郎新娘到家之后，对着主席画像鞠躬，然后背诵一下语录就行了，接着就是下一个环节了认亲。何妈妈和夏妈妈两个，会领着新郎新娘到每一个桌子跟前认亲，但是夏家就来了夏爸爸和夏妈妈和一个夏维维，所以夏妈妈也就不用出面了。只何妈妈领着小夫妻两个去认亲。

认亲完毕，这两个就可以坐下来跟着一起吃饭了。吃完饭散摊，夏维维去将夏家父母给送到县城。她顺便直接带了自己的行礼，反正火车是要从省城发的，她送完了夏家父母，就可以直接去部队那边了。

夏妈妈倒是对她还带着行礼的事情略有些疑惑：“就是要住一晚上，也不用收拾这么多东西。”

“不是住一晚上，是我师父还有两个病患，需要我过去问问，看还有没有后遗症什么的，估计要多耽误两天。”夏维维解释道，夏妈妈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要不然你别去送我们了，你就在家吧，你姐明天不得回门呢吗？你要是不在家，她回哪儿去？”

“现在不流行回门，再说，就是我不在家，还有我两个师父呢，你就不用担心了。”夏维维已经和夏明明说过了，夏明明的意思也是不回门了，夏明明的新家距离夏维维家也就一条街的路程，姐妹俩啥时候不能见面啊？倒是何广明，就只有五天婚假，这时候还是要多相处相处，然后商量一下随军要带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