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从来不识君王面五(2 / 2)
又走了片刻,朱慈烺方才道:“你这典故真是微言大义。有吏治,有教育,有民心。须知如今防疫之事并非甚难,苦于官吏不肯遵我令旨,百姓不明我教案,你可有什么法子可以对来?”
宋弘业脑中只是一转,顺着这“以水验钱”的思路想了下去,回忆刚才太子的反应,道:“殿下,百姓愚昧,偏信鬼神,不妨借鬼神之名,将太子的教谕传出去。”
朱慈烺不置可否。
“还有,”宋弘业见太子不甚满意,连忙补充道,“可让各坊里甲,组织坊人,用心行事,这不用官府出面,只要派两个衙役都能交代。”
“之前那鬼神之事,乃是奇术。”朱慈烺这才开口道,“令里甲说明道理,让百姓遵行,这才是正道。我堂堂皇明太子,怎么能舍正而用奇呢?”
“是卑职见识浅,思虑不当,请殿下恕罪。”宋弘业闻弦音而知雅意,心中暗道:太子这话分明是说,他不能用奇,该下面人去做。是了,我一个不入流的吏目,这事不该我做该谁做?
一想到自己对太子如此有用,宋弘业不自觉又有些自豪。
众人又在城中绕行良久,不知觉中走到了前门附近。看看时候,已经是临近正午,朱慈烺等人出来得早,一路上也不敢吃那些街边杂食,此时也是腹中饥饿,腿脚发酸。
朱慈烺一指路边一栋二层小楼的招牌:“这家看起来还算干净,门口还停了轿子,可以去用些。”
田存善正要过去打理清扫,只听宋弘业道:“殿下,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的轿子。”
“哦?真巧,我还想见见他呢。”朱慈烺笑道:“这是缘分,我们先去随便吃喝些,然后再让他过来。”
田存善一躬身,继续往店里跑去。他一进店门,先扯住了掌柜的,露出宫里的腰牌。
掌柜的一见是象牙牌子,知道是个大太监,不敢有丝毫违逆,任由田存善检查厨房,督促清扫,烧开热水烫锅煮碗。
“掌柜的,”小二从门口进来,神秘兮兮道,“看样子是个贵人。”
掌柜连忙整顿衣衫,出门相迎,见为首走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年贵公子,神情肃穆,身后一群人对他敬畏有加,非但不敢逾越半步,就连寻常说笑都不见有。这该不会是哪位郡王吧?
京师百姓对于天家的事好不陌生。如今天家只有太子与永、定二王,都未出宫。京中也不曾听说来了外藩郡王,但若说是镇国、辅国将军,却哪里来这么大的威仪?
“掌柜的,要一间雅间。”朱慈烺已经笑着迎了上去,一指李邦华的轿子:“跟他们比邻而坐就更好了。”
“是是,”掌柜的连忙陪笑,“尊客里边请,尊客请抬脚,尊客慢上楼。”他又叫道:“快些将紫云阁打扫出来!要干干净净没半点灰的!”
店里伙计更不敢怠慢,连忙上去清扫。
周镜使了个眼色,东宫侍卫连忙跟了上去,将紫云阁里里外外探查了个清楚,不让有贼人埋伏。
朱慈烺见这阵势,心中暗道:那些小说主角们是如何扮猪吃虎的?这么大的阵仗,就算真是头猪,老虎也不敢上来啊。
等上面收拾妥当,朱慈烺移步上楼,见紫云阁旁边是芙蓉阁,正好有个青衣小帽的仆人从里出来,正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便慷慨地送了个微笑,径自推门进了自家包间。
按照当时的习惯,许多贵客都是先上酒水点心,谈完了正事方才传菜开席。芙蓉阁那边虽然来得早,厨房里却还在准备食材。朱慈烺这边却是赶着吃饭的,田存善也不用怎么威逼,大厨便先将准备好的食材紧着紫云阁做上了。
朱慈烺在宫中吃的是山珍海味,乍一吃外面的“美食”,只觉得色香味上,只有味道只能算是可以下咽,另外色、香完全不能看。这念头只是刚一萌发,他心中便闪过一道警觉:都说由奢入俭难,日后我若是领兵打仗收复国土,这样的饭菜恐怕都吃不到呢!
田存善见太子吃得比宫里还多些,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他还来不及庆幸,就听得隔壁雅间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
“这不是胡闹么!太子……终究是个稚童,怎能预军国大事!”
紫云阁里登时空气凝结,所有人都瞬间化作石头。
背地里骂人不算什么,但这种情形……
“呵呵。”朱慈烺放下筷子,未语先笑,更让田存善毛骨悚然。
“这声音我认识,”朱慈烺朝后靠了靠,“是左中允李明睿吧。看来他与宪臣还没用餐,不如请来一并用些。”
侍卫左右的大汉将军中走出一人,禀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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