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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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为什么老人常说,不管供奉的是什么,尤其是家里。不要空坛。所谓空坛,就是留下香坛,却常常不烧香的意思。

看着兵马香,此刻我无比确定那家伙就藏在菩萨身子里。我的兵马还在周围,我也知道它再也逃不到哪去。剩下的只是将它逼出来,然后我的兵马抓住它即可。因为我也不敢贸然让兵马进菩萨身子抓它,毕竟是猖兵,万一进去了不出来,我还得解决一次内部矛盾。

于是我念咒,逼着它离开,在它出来的一瞬间,兵马香闪动了几下,我就知道,这回抓住了。我长舒一口气,现在问题总算是完全解决了。由于这个“天邪”戾气比较重,放了出去怕是要再做一次乱,于是就请兵马暂且扣押,等周天循环消除戾气之后。我再找个树林子放了就是。

转头看了看床上,老奶奶已经熟睡。她在刚刚被缠住的时候就被我救了下来,醒来应该不会记得这一段吧。我听她呼吸平稳,表情泰然,此刻不知道做的什么梦,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不会是吓人的那种。于是我轻手轻脚地关上八斗柜的门,然后离开了她的房间。坐在门口的张大哥此刻也表情正常,至少坐在这里睡,想必实在是很不舒服。于是我轻轻摇醒了他,让他回屋里睡。他醒来后看见我手里拿着香,正惊讶地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发生过,不过已经没事了,都解决了。

当下已经差不多夜里12点,距离天亮还有六七个小时。我是肯定不睡了,因为几遍我收拾了这里的鬼魂。但漫漫长夜,还是留神一些好。我醒着,有事的话,还能立刻处理。张大哥见我不睡,于是主动要求自己也不睡了,陪着我一起守夜。于是我们两个一老一小的男人,就这么蹲在门槛上,守了一夜我今天才刚刚认识的老奶奶。我仔细告诉了张大哥之前发生的情况,还叮嘱他,那尊观音像,以用五谷分别制作五个小布包,塞到里面去代表五脏六腑,再行供奉。如此一来,家里不但少了一个可以被钻空子的空壳,还多了一个能够保家的佛像了。

第二天早上,熬了一夜我也实在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但最近常常熬夜,我也算是慢慢习惯了。等到老奶奶醒来之后。我就完整地给这间屋子做了净化,这次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于是我也确定,这里的鬼魂已经驱散得干干净净了。

到了差不多上午10点的时候,我辞别了张大哥和老奶奶,临别前我对老奶奶说。你有个好儿子,忠厚孝顺,希望他能够早点给你找个儿媳妇,也希望您老人家身体健康。之后我回到镇上与李队长会和,准备打道回府。

回到村子已经是接近傍晚了,由于我头一晚没有睡觉。又赶了大半天的路,一到徐大妈家里,我就累得不行。连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了。却忘了我睡觉的地方,就是大家吃饭的地方。所以我不知道孟冬雪有没有一边欣赏我销魂的睡相,一边吃饭。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我伸着懒腰到门外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蹲了个茅坑后,打算一如既往地过着我的生活,却在我再度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孟冬雪正坐在我当做床的几个条凳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然后看着我。

鉴于我和她之间那莫名其妙的关系,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笑着说,嘿嘿,你起来了呀。孟冬雪不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我。她的眼神盯得我特别不舒服,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于是我也不说话了。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扯扯衣服,坐立不安。

突然她开口了,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两天去了哪儿。我说生产队李队长请我帮忙,我去了隔壁镇的张家坳了。孟冬雪突然话锋一转,问我道,你出去招呼也不打一声,一走就两天两夜没回来,连徐大妈都不知道你到底干嘛去了,你好意思吗你?

我一听,这不对呀,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去个什么地方,难道还得事事都报备一下吗?于是我也有点生气了,但我没有发作,只是对孟冬雪说,我跟徐大妈说过了。要出去办点事,只不过我没跟她说办什么事罢了。孟冬雪气鼓鼓地说,那你也应该等大家都在的时候一起说呀!你这一走连个消息都没有,外头那么乱,谁知道你这脾气出去之后是死是活呀!

孟冬雪看上去有些生气,于是声音也特别大。她这一下就把我给点着了,于是我也提高了音量跟她说,我为什么要等大家一块的时候说?这是你家吗?这是我家吗?咱们都是借住在这里的人,有事跟屋主说了不就行了吗?你说你大清早的不去生产队里唱歌跳舞的,你在这儿跟我发什么脾气?

听见吵闹声,徐大妈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看见我跟孟冬雪互相争吵着,也没问问什么事。就开始拍着我的肩膀和孟冬雪的肩膀说,哎呀,别吵别吵,大早上的,家和万事兴嘛!你们俩都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孟冬雪突然说道。不用做了,气都气饱了,谁还吃得下。

原本我已经没打算继续跟她争了,但她这句话,又让我不爽了。我说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饿的又不是我,莫名其妙的冲我发脾气,你们有知识有文化,就该拿我当个撒气包吗?孟冬雪大声说,我看你才是莫名其妙,一声不吭就走几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人担心的,你在给大家添麻烦懂吗?我也彻底生气了,于是我说,谁要你担心了?我是你爸还是你孩子呀你要担心我,我在家的时候你不理不睬的,我一走你又来怪我,我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着?

我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平日里没人撩我,我也挺温顺。但如果到了气头上,说话也常常没个轻重。其实我说完这句话,心里还是有些后悔,起码有人担心,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由于话说得太重,孟冬雪一下子就被我气哭了,她站起身来就哭着冲出了门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没忘记推了我一把。幸好我是个练家子,脚底功夫稳,换个老爷爷老太太,你就准备伺候人家终生吧。

当我正准备责骂她怎么这么没礼貌出去连门都不关的时候,徐大妈一个诡异的眼神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比我矮,于是斜着眼睛,满脸堆笑,一副我什么都懂了的样子看着我。

我问她,徐大妈你看什么呢我知道我长得不错…徐大妈却打断我说,你这傻孩子,这姑娘喜欢你呐!

第九十章 .大年三十

我自认,不是一个傻瓜。在同辈的小师傅当中,我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一类。生活上,我懂得很好的照顾自己,并且适当的躲避危险,理论上而言,我的生存能力应当比好多人强才对,起码遇到鬼事,我不会是第一个翘辫子的人。

可是在感情上,我是非常迟钝的。我一向把这样的迟钝,归罪于我跟女性的接触时间太少,人群也太片面。换句话说。假如我身在女人堆里,也许我也会成为一个情场高手。

正因为如此,当徐大妈那不怀好意的一笑,和那一句这姑娘喜欢你的话,突然之间让我明白了好多事。人就是如此,受到别人提示的影响之后,许多事情的对待,就换了一个角度。我突然才意识到,孟冬雪对我的关心,甚至是责骂,都是因为她喜欢我吗?如果她真的喜欢我的话,那为什么前些日子。我百般讨好,她却总是微微一笑,完全不在意呢。

于是我结结巴巴地跟徐大妈说,我就是因为她不怎么在意我,我才迫不及待的接下了李队长的事,好趁此机会出去躲个几天,因为每天在家里,躲不开的相遇,却又情形尴尬,这让人很难受。徐大妈说,傻孩子,女孩的心,你懂个屁!

徐大妈眨巴着眼睛,就好像她还是个女孩儿似的。

她对我说,姑娘家总是得矜持一点,你可不知道,就你走的这两天,她起码都问了我不下十回你去了哪里。而你走的时候也没仔细告诉我。我也没办法回答她。我就说这丫头为什么这两天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搞了半天,人还在这儿,心早就飞咯。

说完她发出一阵呵呵呵的笑声。嗯,就是你能想到的那种大妈笑。

听到徐大妈说孟冬雪其实也喜欢我的时候,坦白说,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种高兴甚至是以往所未有的那种,就在徐大妈说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背心有种聚缩感,心跳随之而加快,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充满了激动和兴奋,有些感动,但也有些哀伤。至于哀伤的是什么,我却说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我早上这番话,彻底惹怒了孟冬雪吧,很有可能我俩之间,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于是我有些懊恼,自己说话怎么那么不好听,也许就因为这样,就要断送了我生平第一次和女孩子靠近的机会。

可是懊恼是没用的,我虽然觉得自己蠢,但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就去认错道歉。况且我的确也没做错什么,谁让孟冬雪自己不表达明白,让我猜猜猜的。于是我一赌气,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对徐大妈说,没办法。就这样吧。

徐大妈大概也看出我是在赌气,于是笑呵呵地走开了,脚刚跨出门,转头就带着笑意,语气却凶巴巴地问我,臭小子,待会吃了早饭,你去给孟冬雪送早饭去!

在吃早饭的时候,徐大妈已经把煮好的土豆和鸡蛋用手绢包好递给了我,并坐在我面前盯着我吃完。她的意思我懂,今天这顿早饭,我是非送不可了。于是在送早饭的路上,我不断地天人交战,毕竟刚刚才跟孟冬雪吵过一架,现在去送饭示好,感觉还挺贱的。我从小到大身边就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光棍,除了二叔之外,我叔父和师父。都是老光棍。我虽然年轻,但我是学道的,许多姑娘也就敬而远之了。这孟冬雪大概是第一个能够跟我如此靠近的女孩,却因为我的臭脾气,把她给骂跑了。

一边想着一边走,很快就到了生产队的宣传队里。孟冬雪因为能歌善舞。所以就被安排到了宣传队,每天就唱唱歌跳跳舞,鼓舞村民们和知青们的生产激情。我去的时候,她们几个女孩,正好在排练舞蹈。那个时代的舞蹈,几乎都带着强烈的党派风格。歌颂的都是军民鱼水情,我对歌唱和舞蹈都没什么兴趣,只是看到这些青春的身影,心里有些喜悦。

于是我就手捧着土豆鸡蛋,木桩子似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我敢打赌如果这是晚上的话,一定会吓到人。很快孟冬雪就看见了我。但是她并没有走过来,而是扭头就进了他们队的一个小屋子里。剩下几个女知青,看着我的样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个个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很像是发情的羊。我也察觉到自己站在这,好像有些傻,于是我就走到他们的屋子边,敲敲门,其中一个女知青把门打开了一半,满脸坏笑地问我。你是谁啊?你找谁啊?

我…我…我是谁啊?我也重复了一次,但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告诉她,我找孟冬雪。那女知青十八九岁,看上去跟孟冬雪差不多大,于是她又笑着问我说。你找冬雪干什么?我说我给她送早饭,土豆和鸡蛋。

隔着门,我也能听见屋子里的一阵女孩子的哄笑。虽然我不是很懂她们在笑什么,但我总觉得那种起哄似的笑声,似乎跟我有关。堵门的女知青还是没有开门,她接着问我。为什么要你送早饭呀,你是她什么人呀?我说她早上没吃饭就跑了,于是就给她送过来了,我们住在一起。

屋里出来一声拖着长音的“噢~~~!”我才突然察觉到这句话似乎哪儿不对。于是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我是说,她跟我住在一起…不对!是我和她都住在村口徐大妈家里!徐大妈让我送过来的!

说到最后。我竟然急了。屋里传来那种无比可怕的女人的笑声,我也顿时觉得颜面扫地。好不容易才在村里建立的仅存的一点面子,此刻也掉在地上,随风卷着落叶吹走了。

这个时候,门口的女知青似乎是被人推走了,因为我只听到“哎呦”的一声她就不见了,而门突然打开了,孟冬雪就站在我的跟前,她看上去气鼓鼓的,但是脸上红通通的,我正纳闷原来这屋里这么暖和,脸都烤红了。我努力咧开嘴试图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把鸡蛋和土豆捧在胸前,那模样别提有多贱了。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候,孟冬雪一把从我手上拿过土豆和鸡蛋,然后凶巴巴地说,回去吧!谁跟你住在一起了!臭流氓!

然后哐当一声,就关了门,屋里再度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哄笑声。我虽然莫名其妙被骂做臭流氓,但是我也注意到,孟冬雪在骂我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是从那天开始,我和孟冬雪再见面的时候,还是会相视一笑,但却再也没有了那种尴尬的感觉,反而觉得这都是自然而然,特别舒服。而我和她之间,虽然在徐大妈的眼里看来,是互相喜欢。但我们谁也没捅破这层关系。有时候别的知青喜欢开我和孟冬雪的玩笑,我们听到之后,也都是微微一笑了之,这种感觉,挺舒服的。

1968年来了,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徐大妈和孟冬雪一起做了好多好吃的菜。因为前不久新年的时候才又吃过一次合家宴,大年的那天,是各家自己团圆的日子。没有电视,没有喧闹,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我和孟冬雪,就这么和徐大妈夫妻俩,三个来自不同家庭的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大家都聊高兴了,徐大妈甚至夸下海口说等孟冬雪转业回家的时候,一定代替我,上门去提亲去。周大爷则在一边浇冷水说,死老太婆,你懂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哪还提什么亲呀,好了就是好了,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哪像咱们那会儿,成天拉着我钻玉米地…

所以我一直觉得那天晚上周大爷是喝多了酒,从徐大妈那重重的几记老拳就得出了答案。我和孟冬雪倒也没说什么,就感觉,这些事似乎慢慢正在水到渠成。可就在大家吃得热热闹闹的时候,突然门外的大黄狗大叫了起来,狗的叫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这天晚上,大家都是不出门的。于是我回头朝着门外张望,发现远处的小路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手电筒光柱。

我本来以为这是谁家的孩子回来过年了,也就没在意。但是狗叫一直不停,几分钟后,一群身穿蓝色中山装,岁数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就出现在了徐大妈家门口。其中一个戴眼镜,梳着分头的人问道,这里是周长寿家对吧?

周长寿,是周大爷的全名,一个农民起了这么个名字,还真够犀利。周大爷站出来说,这儿就是啊,你们是谁啊?他这一问我才察觉到,这几个人,好像都不是村里的人。我来这村子两年了,从未见过这些人。

那个戴眼镜的没有回答周大爷,而是透过那层镜片,在屋里所有人的脸上扫视着,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脸上。他问我,你,是不是叫司徒山?我听他口气似乎不怎么友善,于是说道,你找我干嘛?

戴眼镜的人冲着身边的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就凑到我跟前,倒也没抓我,只是把我夹在了中间。戴眼镜的人说,走吧,跟我们回去,我们是革委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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