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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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指着石头盒子里的一块展开的红布对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打开的时候,就已经碎掉了。我低头一看,发现中间有一个碎成许多小块陶器,看样子像是个瓶子也像是个罐子。大小只有手掌那么大。而在碎块之间,有一个直径大约一寸左右,但是形状并不规则的圆球。

我没有先捡那个圆球,而是把瓷器碎片捡了起来,看了看断裂面的切口,发现切口的部位虽然还是比较锋利。但是颜色已经不是新断裂的模样。所以应该是在这千年来的某次碰撞中已经就碎掉了,只是因为外面用红色油布包了一层,所以没有到处散落罢了。我再捡起那个圆滚滚的东西来看,这一看不要紧,直接吓我一跳。

因为那是一颗眼珠,经过一些特殊的图层处理。让眼珠的表面隔绝空气,从而达到了里边不会腐坏的效果,但是很明显的是,这并不是一个人类的眼珠,因为眼仁大部分地方是黑色的,瞳孔却是柳叶状两头尖尖的形状,很像是猫的眼睛,但是不仅仅是猫,即便是狮子老虎,这眼珠的大小也显得大了一些。难道说在千年之前,还有什么我们现存史料当中记载过但是灭绝了的大型猫科动物吗?

细想之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于是我把这颗眼珠递给了秦不空。秦不空是老江湖,见多识广,端详了一阵之后,他对我们说,这是一头鳄鱼的眼睛。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而且为什么会专程放在这里。这个他就不知道了,让我们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于是我和松子开始在那堆碎片里翻找了起来,很快我们就将所有碎片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罐子,而罐子内侧的泥胚上,竟然用非常工整且苍劲的笔锋,写着一段文字。字迹很淡,也许是在烧制之前就已经写下,要知道我们古时候的确是有一门江湖手艺,是可以在容器的内部写字而外部却看不到的,据说当时这个技术还被用于党羽间的通风报信。

我和松子一边辨认,一边把这段文字抄了下来。这段文字是这么写的:“草芥名喦,贞元永乐县生人,自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龆年已至过目不忘,出口能文,日诵万言,殿试功名而数十载不得及,恍然,是以仙文不入俗人眼,非是朱衣不点头。游历四方,广结良朋,遇十试而从师,判然顿悟,就此入道。迢迢乾坤,何虚何真,敬四象之浩瀚,仰真武之神通。识双山之良相,叹天地之冥冥,闻此地大起水乱,恐螭龙为患,祸害苍生,余一味替天行道。除恶即行善,识其真元乃巫之患,分玄武,斗乾坤,痴战七七,俘其精元魂魄,法剑长压三载尚不得平,遂筑于灵石,长埋于地。留奇门八阵相守,百鬼七煞相阻,既盼其得开天日,亦盼其永无天日,哀哉,哀哉,有缘寻物至此,见草芥之留书,既往魈之变幻无穷,魃之悍烈无双。魁之高不可攀,不离八卦五行中,相生相克,得其真章。”

这段话就到此为止,但是在最末的地方好像有一个朱印加落款,但是由于损毁比较严重,根本没办法看清。

我自问是一个旧学底子比较深厚的人,但是读完这段话之后,还是不得不在心里将其转换为白话文。更不要提当中是否有当时文字不全于是用同音字代替的可能性,就连这当中的语句停顿,都是我和松子凭借感觉加上去的。

字句的意思并不算深奥,可是这段话的内容,却似乎另有所指,让我察觉到直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有很多地方没搞清楚,不得不说能够走到这一步,还有很大运气的成分在里头。除了读到这位留书前辈的一番苦口婆心之外,似乎对后面的闯关并没有多大作用。

当我正不解地望着松子打算求助的时候,毕竟松子是我们三个人当中学识最好的一个,或许他有更多的见解。但是我却看到他咬着嘴唇,表情激动而紧张,浑身都在发抖。

第一百一十章 .一场争吵

我心里暗骂这小子真是胆子小,几块破烂碎片都能把你吓成这幅熊样。我伸手推了推松子的肩膀说道,喂,你干嘛呢。松子不说话,眼神怔怔的望着地上的那堆碎片,而原本手上还在书写的笔也停了下来,笔尖在纸上因为身体的颤抖,而不断撞击着纸面。

我连续喊了他两三声,他也不回答我。这不免让我有些紧张了,于是我一巴掌朝着他的脸上打过去,提高音量问道,松子你干嘛呢?松子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吃惊地望着我,嘴唇颤抖,一副想要说话,但是由于太过惊讶而说不出来的样子。

他开始语无伦次,说着一些我完全听不懂且毫无逻辑的句子,我的举动让秦不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秦不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现在别去扰他,让他先沉静下来再说。于是我也不说话了,而是和秦不空一起扶起了松子,把他带到一边空旷的地方坐着休息,平缓情绪。因为松子这古怪的反应。的确让我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东西已经全都找到了,剩下的工作,就是想法子要把这里恢复原貌,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于是我把那些没用或者不需要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塞到了铜像的身子里头,然后把先前那一天烧焊烧开的口子重新补上,这当中就花了我不少时间,而且我很郁闷为什么这件事要我这样一个受伤的人来做。在我做这些工作的时候,秦不空就一直在松子边上跟他低声耳语着什么,看上去秦不空的表情也不见得有多轻松,但是他毕竟是前辈,在这样的时候。他可不能跟我们一样慌乱,毕竟我们还是要他来支持大局的。

等我补好了洞,已经是午后时分,我们都没有吃饭,大概也都饿了,干活就没什么力气。加上这铜像身子从树立的样子变倒还可以。想要重新将它给立起来,恐怕我们三个也是束手无策了。于是我和秦不空赶紧把那些被我们压碎或者打翻的罗汉像都集中到了一堆,试图让整个殿堂看上去稍微整洁一点,也许那些和尚看到我们这么捣乱一场,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而很显然,我们这种乐观的猜测是绝不可能的,连我们自己都不信。于是秦不空想了想之后,手里就抓着那件自己先前画满咒文的衣服,然后一下子打开了门朝着外面走了出去。我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心想这老家伙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做决定之前好歹先跟咱们说一声啊。可是已经晚了,秦不空已经跨出了门。

我心中大骂一句然后就追到了门口,只见外头齐刷刷坐了好几个僧人,当中就包括之前给我们带路的那位老和尚。大家也许是早就听见了殿堂里的动静,但是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是如果就这么离开的话他们又会很担心,于是从我出门跟他们大叫大嚷了一番之后,他们就选择了在门外默默地监督我们。

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果然能留下来看管寺院的,都是一些迂腐的人啊。正打算嘲笑,却看到老和尚的身边,站着一个和秦不空差不多岁数的另外一个老和尚,这个老和尚目光如炬,也显得器宇轩昂。即便是乍一看,也觉得他和身边的其他和尚不同。

秦不空扬起手上那间沾满了血的衣服对和尚们说,诸位大师们,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们是弥宝方丈亲自写了介绍信让我们来这里调查事情的人,并不希望损坏佛堂。但是中途遇到一些我不方便透露。也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变故,以至于弄倒了你们的罗汉铜像,倒下来的时候,还砸碎了不少东西。这些过错,都是我秦某人造成的,具体损坏了多少东西,修缮需要多少钱,请哪位大师核算之后告诉我,我一定如数赔偿。

这的确是让我意外的,本来秦不空这句话直说就好,何必还扬起手上的衣服。果然正当我纳闷的时候,秦不空把那件衣服朝着和尚们丢了过去。衣服在空中摊开,然后落到地上,好让那些和尚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咒文。秦不空接着说,实不相瞒,这件衣服上的咒,全都是我亲手画下的,我手指上的血疤就是证明,秦某人是苗巫一脉,也研习道法佛法,和诸位大师不同的是,你们是用念经来解救苍生,我秦某人则是实打实地在提着脑袋冒险。这件衣服上的血咒就是用来抓捕这殿堂里一个妖魅大鬼的,而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佛堂受损如此严重,所以话已至此,我秦某人和两个小辈也不会推卸责任,要报官处理还是要赔偿。我都没有异议。

秦不空这句话就显得狡猾了,因为他明知道这群和尚是绝对不会报官的,因为那只会让寺庙再遭受一次洗劫和批斗。那些和尚交头接耳,有的惊恐,有的叹息,有的默默摇头。只有那个我们没见过的和尚,一直用一种坚毅的眼神看着我们,很快他走上前来,朝着秦不空行了一礼说,这位先生,至于诸位为何到此。老僧今日赶来之前,也从方丈那里有所耳闻,可否借一步说话?说完他原本合十的手朝着边上一摊,似乎是想要请秦不空走那边去。

秦不空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又倔强了起来,他哼了一声说,这位老和尚。敢问尊姓大名啊?秦不空语气老派,一副从戏台子上学来的口吻。那老和尚又再度合十行礼,说道,失礼了,还未介绍,老僧昌明,是这归元寺暂顶职位的监院和尚。

人家可是正主,这样一来秦不空语气也客气了许多,就跟着昌明和尚走到了一边,看那昌明和尚的语气,似乎是对今天的事情早有预料,而当他二人走了以后。那群坐在外面的和尚就齐刷刷把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身上有伤,我想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吧。于是我扯了扯衣服,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刚才被秦不空丢在地上的那件画满血咒的衣服边上,蹲下身子,一边装作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却刻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好让那群和尚听见。我拿起衣服,一边点火把衣服烧掉,一边说道,你啊你啊,你就安心的去吧。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在回来大闹佛堂了,也不要再吓唬这寺庙里的僧人,该去哪里去哪里吧,对,我知道你很冤…

一边说我一边趁人不注意用眼睛瞟着那些和尚的表情。虽然大家整体看起来很是唏嘘,但是的确被我说了这番话之后,好几个和尚的脸上都流露出不安和害怕的感觉来。

我蹲在地上直到衣服烧尽,这时候秦不空也走了过来。他大概是猜到了我在做什么,于是拍了拍我的背,然后对我说,行了,刚才跟昌明大师已经交代了情况,他也大致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等咱们回去之后,给庙里捐点钱财,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佛家人慈悲为怀,会理解咱们的。

所以我至今为止也不知道那天昌明法师在弥宝方丈的授意下对秦不空说了什么,只不过这样一来的确省去了我们很多麻烦,也让我们可以尽快脱身,再者还不会影响我们将来的进度,花点钱财算什么,于是我也欣然答应了。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留在寺庙里帮忙力所能及地打扫,尤其是我,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也许是推到了人家的佛像,心中有愧,打算借此赎罪吧。奇怪的是松子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沉默了。问他点什么也要问好几次才能够让他回过神来,魂不守舍的。但是样子看上去从最早的惊慌显得平静了不少,于是我确定他心中有些担忧,但却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别的事情。

忙完一切后,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再回家的话,交通已经相当不方便了。于是昌明法师就留我们再暂住一晚,晚饭后秦不空和昌明法师自顾自地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去参与,而秦不空既然自己没有跟我说,我也就不便多问。在厢房里,松子以往一贯花朵,可是现在却一声不吭,这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只见他手里拿着白天抄写那段罐子里的话时候的那张纸,短短的一段话,他盯着看了很长时间。

最后我实在是不耐烦了。于是起身走到他身边,哗啦一巴掌就把他手上的纸给抢了过来,然后用很大的声音很快的语速大声再把这段话念了一遍,接着把纸丢给他,我叉着腰问松子,我说你这臭小子,你到底盯着这玩意在看什么啊?都看了整整半天时间,还一句话不说,问你你也不回答,既然咱们是一个团队的,你想到什么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说出来跟大家商量商量?你这样闷着不做声算什么?

我的确是有些生气了,所以说话的语气急躁了一些。松子看着我片刻,然后说不是我不跟你们商量,我觉得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会相信…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解读古句

我大声说道,我为什么要不相信,咱们到现在为止经历了这么多事,再奇怪的都遇到过,还有什么事是能够让我不相信的!

的确是这样,自从认识了秦不空之后,我对于玄学的深度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无非就是人死变鬼这么一个单向的逻辑。而事实证明,我了解的还太少太少,也赞叹我们古人的涵养跟智慧,一个千年之前的前辈,就能够给千年之后的我们留下如此庞大的一个迷局。

所以现在任何人跟我说任何话,即便再荒诞,我就算不会马上相信,也至少不会彻底怀疑。

松子看我有些着急了。于是对我说,你也别着急,虽然现在这还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觉得这段话留下的佐证已经足够多了。既然我们是一个团队,那我们也不能私底下商量这件事。等一会儿秦前辈就要回来了,我们还是等着他回来之后,一起讨论这件事吧。

这是我刚才说的一句话,我说既然是一个团队就应该一起沟通,所以即便我现在心里很着急,对松子知道的情况再好奇,我也只能听从松子的话,默默地等着秦不空的回来。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秦不空回到了厢房里,而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到了大家该睡觉的时候。他可能无法想象我这半个多小时里多么心急如焚。秦不空看到我们都还没睡,都还直挺挺地坐着,于是秦不空问我们道,你们俩怎么还不睡,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得动身回家呢?

松子请秦不空在桌子跟前坐下。然后说道,咱们今天找到的鳄鱼眼珠,是用一个陶罐装着的,秦前辈身为苗巫的人,可知道这种做法有什么含义吗?秦不空一愣然后说道,当然有含义,眼睛是用来看东西的,无论是人还是畜,都是一样。在蛊法当中,用非灵性的容器装上有灵性的东西,这是一种禁锢之法,要的是让这个东西足够保存很长的时间,还能够达到催化阵法的作用。

松子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接着说道,如果说这真是鳄鱼的眼睛的话,那在这本地都是大江大河,哪里来的鳄鱼?秦不空却说这个你们就有所不知,在我们长江流域,直到现在都还在一些水塘和沼泽里生活着一种鳄鱼,外国人称其为扬子鳄。放到千年前的古时候,那时候人没有现在多,环境也多以自然环境为主,武汉三镇历来也都是多水的地方,有这种鳄鱼是在不足为奇。秦不空顿了顿说。我记得那罐子里有一句话说的是“恐有螭龙为患”,大概说的就是这条鳄鱼吧,毕竟古时候的人比较愚昧,搞不好连甘木都能被他们当成龙,所以把鳄鱼当做螭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秦不空接着说,或许是在说这条鳄鱼已经大到可以在江河之中掀翻渔船,所以那位高人认为是有螭龙作怪,但实际上其危害远远不如翻江倒海,只是掀翻了渔船。很多体型稍大的鱼都能够办到这一点,古时候的人讯息不如现在这么发达,有这样的误会也是非常正常的。

秦不空说的轻描淡写的,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可是松子接下来问的几句话,彻底让秦不空和我都傻眼了。

松子指着自己抄写下来的那位前辈高人写下的字句,其中有一句是这么写的:“留奇门八阵相守,百鬼七煞相阻,既盼其得开天日,亦盼其永无天日。”这句话恰恰证实了我们三个人先前的猜测,首先是留下这套奇阵的那位前辈不希望这么规模浩大的杰作就此湮没在岁月里。从此无人发现。他盼得有人能够找到,却又同时希望永远也找不到,一方面叹惋自己的才华无人赏识,一方面又害怕被后人误了天机。其二则是那句“留奇门八阵相守,百鬼七煞相阻”。这证明了松子在我们来归元寺前一天跟我们说过的自己那个大胆无比的猜测,他说他怀疑当初给罗汉堂捐赠这尊罗汉巨像的神秘人,就是给我们布阵的这位高人。

如今从这些浅显易懂的字句来看,他的猜测是没错的。否则难以解释为什么在此神秘人捐赠的铜像身子里,有一口我们都很熟悉的石头盒子。而且这段文字的语气和用辞,也恰恰证明他就是那个布阵的人。

我和秦不空都点点头表示赞同,松子接着指着文末的一句:“见草芥之留书,既往魈之变幻无穷,魃之悍烈无双。魁之高不可攀,不离八卦五行中,相生相克,得其真章。”然后他对我们说,此处便是这位前辈的情怀了。他认为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按照顺序逐个破阵,最终找到“魉”这个石头盒子的时候,自然就会找到那个罐子和这颗鳄鱼眼珠。但是他其实是在猜测我们找到之后并不会发现这当中的字,因为他不曾料到这件事过去了千年才会被人发现,更加不会料到我们找到它的时候,罐子早已经被打破了。

松子接着说,所以这位前辈还存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我们找到了罐子但是只取出眼珠而不砸碎罐子的话,我们也无法得知这句话,那么既然机缘巧合地被我们所得知了。那他就觉得我们是自己的有缘人,知道我们一路破阵到此也不容易,于是给我们留下一些新的线索,或者不该说是线索,甚至是后面三关我们所需要掌握的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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