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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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保上前探了探鼻息,起身到皇后面前禀报:“娘娘,人被涌上来的血呛死了。”
一旁的徐贵妃终是没忍住,从交椅上滑了下来,跌坐在地上捂着嘴压抑低泣。
严静思余光打量了眼坐在地上尽显楚楚可怜之姿的徐贵妃,在绀香的暗示下站起身,刚要开口说话,身形却陡然不稳,重重摔回了椅子里。
在绀香等人焦急惊惶的呼叫声中,一道更加尖锐的唱驾声凌空响起:“皇上驾到——!”
兵荒马乱中,被莺时虚揽在身前的严静思不被人察觉地挑了挑嘴角。
把握时机这种技能,另一世她可是用的如火纯青。
将皇后送回寝殿,趁着太医院数位太医共同会诊的功夫,宁帝召来相关人等算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大概。任是宁帝再偏宠徐贵妃,死的也不过是她身边伺候的一个老嬷嬷,尽管皇后的手段激烈了些,可追究到底,也是死有余辜,并不算冤枉。
至于一个小小的主事嬷嬷如何能胆大包天在皇后寝宫门口得意忘形,宁帝并无意深究,只是不轻不重地训诫了徐贵妃两句,让她日后严加管束宫人,而后跟着各宫嫔妃一起扣了半年的月银。各宫嫔妃看在眼里,当中的感受很是复杂,对徐贵妃的怨憎嫉恨和忌惮更深了两分倒是一致的。然而皇后娘娘今日带给她们的震撼却更甚。
“皇后的身体如何了?可有大碍?”太医会诊结束返回东暖阁,宁帝忙不迭问道。之前皇后堕马,就有不少言官上折子参谏他怠慢皇后,可以想象,如果皇后这次被区区刁奴欺辱气晕的消息传到前朝,言官御史们的奏折能把御书房的桌子堆满了。
何院使躬身上禀,道:“皇上放心,娘娘眼下并无大碍,之所以突然昏厥,是之前所受的伤病未痊愈,体弱气虚,又突逢急火攻心情绪起伏过大导致。”
察言观色到宁帝舒了口气,何院使补充道:“然,虽无性命之忧,但娘娘的身体务必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方可彻底无忧。切不可再受今日这样的搅扰,不然,恐怕要落下沉疾,严重时或要影响寿数。”
宁帝蹙眉,想到近两年来在朝堂上数次被打压的严氏一族,终是心有所愧,挥退太医院众人,自己进了寝殿的内室。
严静思已经“苏醒”,见宁帝过来,作势要下榻请安,被宁帝急行上前拦住,“皇后身体未愈,还是好好休息吧。”
自皇后堕马后,宁帝只匆匆过来探望了两次,现在近处仔细瞧着,果真是憔悴清减了不少,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倦色,想来应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念及此,不由得对齐嬷嬷的不知进退愈发不满了两分,心下认定了她纯属死有余辜。
挽月在严静思身后塞了个松软的靠枕,严静思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主动请罪,道:“臣妾自受伤后总是睡不安稳,就连脾气也浮躁了许多,今儿早上难得睡意朦胧,不料却被殿门口的声响吵醒了,一时焦躁,就严厉了些。本想着惩戒一番就算了的,怎料那齐嬷嬷看着体壮,身子却是个虚的,这才酿了憾事。臣妾有过,还请皇上责罚,也好对贵妃有个交代。”
“一个言行无状的奴才罢了,冲撞主子本就该罚,皇后也不必自责,贵妃那边,是她自己管教不严,没什么交代不交代的,朕已让她回宫思过去了。”宁帝打量了一番内室的摆设,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道:“南官窑那边刚进奉了一批上好的秘色瓷,朕瞧着都挺不错,稍后让福海送过来给你过过眼,捡喜欢的多留几件也无妨,摆着看个乐趣。”
这批秘色瓷是难得的上上品,徐贵妃素爱金银玉器的摆件,早在宁帝面前提了好几次,奈何南官窑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瓷器易碎,押送途中不得急行,故而这两天才送达御前。宁帝本想着让徐贵妃先挑,可今天这么一闹,再看看眼前面露病容的皇后和这清简的内室,心下一软,顺水推舟就在皇后面前卖了一次好。
说到底,宁帝对严皇后打从心底是有愧的。他虽少年时期便倾心于徐贵妃,然受命平定河西四州时,困厄之际迫于形势与河西门阀严家联姻,以正妻之位换得了严家倾族相助,这才扭转乾坤,为后来问鼎江山夯实了基础。反观宁帝,他始终对严家有所忌惮,登基后一面暗中打压,一面刻意扶持徐家、冯家等外戚势力,以图制衡。对严皇后,表面上看是相敬如宾,实则除了规定的每月初一十五,余下时间几乎没踏进过广坤宫,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耗在了咸福宫,更是以身体羸弱为由,明诏让徐贵妃代掌宫务,从恩宠到实权,双双将严皇后架空,成了众人暗中称呼的“弃后”。若非严家在前朝威势犹存,严皇后在宫中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严静思垂眸敛目,掩下眼底的嘲讽。如果没有原主的记忆,她可能会看在这位年轻皇帝脸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和他多周旋两圈,现下却是半分敷衍的心思也没有。庆幸啊,原主是个不得宠的弃后,往后不用和这个“痴情”皇帝“深入”打交道。
“多谢皇上厚爱。”不同于原主,严静思对玉器瓷器等风物极为喜爱,不要白不要,要了就是自己的家底,送到嘴边的东西张嘴咬住了就是。
“有一事,臣妾思虑已久,还请皇上成全。”严静思趁着皇上难得心软,及时提出正题。
果然,宁帝今日格外好说话,“皇后但说无妨。”
☆、第3章 另辟蹊径
“何院使几次三番敦促臣妾要安心静养,所以,臣妾想到皇庄上暂住些日子,顺便替皇上分分忧。臣妾外家世代耕商,臣妾自小和母亲也学了些皮毛,奈何始终无用武之地,若能成行,也算是静养时寻些乐趣打发时间,愿皇上成全。”
“这......”宁帝心有顾忌,今天刚闹了一番,皇后前脚被气晕,后脚就送去皇庄,明摆着要落人口实,刺激言官御史们的神经。
严静思看透宁帝的顾忌,主动送上过墙梯,“皇上不必为臣妾担忧,左右是静养,只需有个太医跟着就行。至于出宫静养的提议,臣妾想着,还是让祖父在朝上奏请比较合适,您觉得呢?”
“可。”宁帝再无为难,当即应允,“朕稍后就发道明旨给明泉,日后皇庄的管理就全权交托给皇后。”
严静思心下一喜,表面上却又推辞了一番,“臣妾资历浅薄,怎堪如此大任,不妥不妥!”
宁帝轻笑,“皇后就不要推托了,只是此行静养为重,切勿因公伤神,具体事务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便是。”
皇上言辞恳切,严静思便识相地不再推辞。
送走宁帝,严静思神色一变,眉宇间的恹恹之色哪里还见分毫,变脸之快让近身伺候的挽月三人险些目瞪口呆。
“娘娘今日刚立了声威,后脚就离了宫去,不是白白错失了机会吗?”绀香不解问道。
严静思接过莺时递过来的参汤趁着温热连喝了两大口,看了看面有不甘的绀香,又看了眼挽月和莺时,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想?”
莺时想了想,回道:“皇上今次表面上看着是回护了娘娘,可说到底,是因为娘娘伤病未愈,而齐嬷嬷言行又确实失状的缘故。皇上若是不站在娘娘这边说话,怕是又要被前朝的言官和御史们上折子进谏了。是以,奴婢以为,皇上的回护并非全然,如今徐贵妃在宫中独大,手揽大权,为娘娘身体考虑,咱们还是暂时去皇庄的好。”
严静思再饮一口参汤,点了点头,看向三个大宫女中年纪最长的挽月。
“奴婢也赞同莺时的想法,只是......”
挽月见主子全然无往日的愁苦之色,举手投足间还透着股豪爽,心下也跟着轻快了许多,直言道:“只是,奴婢觉得此时离宫,娘娘的处境怕是难以静养了。一来阁老那边定不好交代,二来,奴婢听别的司监的宫婢们私下议论过,皇庄的油水多,管庄太监明公公也是个手黑心狠的,惯会欺上瞒下、为非作歹,很多庄客不甘被奴役,闹了好几场了,虽说没折腾出多大的风浪,但由此可见,皇上在这个时候将管理大权扔给娘娘您,定是还有旁的打算。”
严静思哈哈一笑,豪气干云地一口喝光碗里的参汤,赞道:“还是挽月眼光透彻,看赏!”
挽月福身谢恩,脸上的愁绪却更甚,“娘娘,恕奴婢直言,阁老不会赞成您离宫去皇庄静养……”
“放心,祖父他会答应的。”
宁帝从广坤宫出来后,立刻令福海通晓六宫:皇后娘娘旧伤未愈,需安心静养,后宫诸人不得随意打扰,违者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严静思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
不管怎样,离宫前这段时间应该是可以清静了。
早上那一晕,八分做戏,另两分是真的头晕。堕马那一摔,虽没伤及内脏,但除却手臂和腰腿上的皮外伤,脑袋也在落地的时候磕到了。从前些日子的情况来看,严静思推断,脑震荡的程度应该挺严重,暂时没有其他症状,可也不能完全排除轻微脑出血的可能。这也是她今早祭出大招杀鸡儆猴的主因,她现下的情况是真的需要不受干扰地静养一段时日。别的都是扯淡,只有身体才是自己的。
严静思不敢多做走动,故而午膳用的不多,半倚在暖阁的软榻上看挽月他们收拾箱笼,困意上来的时候就午睡了两刻钟,醒来后开始要动笔给严阁老写家书。
腹稿已有,可一提笔,严静思才发觉不妙,这家书不能自己动笔写,字迹会暴露的!
好在现下身体娇弱,可以拿来扯大旗当幌子。于是,代笔的差事就落到了莺时身上。
严静思最后检查了一遍刚写好的家书,心底庆幸,亏得原主心地纯善,平素里教导莺时她们读书写字,她虽留了一堆烂摊子给自己,可同时也把福报留给了自己,譬如绀香她们几个,譬如康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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