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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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我，总是说不上两句就惹他生气，每次见面除了开口训人就是拿皮带抽人，一点也不像对待大哥那样骄傲有耐心。

老陈，你们家老二学习很刻苦啊，考试成绩一定不错吧？

不怎么样，老二脑子不灵光，学东西很慢的，不像他哥，什么东西看一遍就都懂了。

老陈，你们家老二脾气不怎么好吧？

是啊，被他爷爷奶奶宠坏了，成天只会给我麻烦，一点也不懂事。将来公司也指望不上他，还好有他哥……

老陈，你们家老二毕业之后不去留学吗？

不行，他英语不好，哪里敢让他一个人跑去国外。在国内念书就可以了。虽然成绩不好，但只要给学校捐建一座图书馆，还是能要来一个名额的。说起来我就生气，我们家老大什么时候让我这么操心过。

老陈，你们家老二最近没少上娱乐报纸啊，是想进娱乐圈当明星，还是接手他妈的生意？

别说了，这小子成天就知道胡闹，非得气死我不可。

……

不是那样的！

其实他也有努力过，努力上学，努力读书，努力学习那些复杂的令人厌恶的社交礼仪，但是完全没有用。

因为挡在他面前的大哥，从小到大都是个妖孽。不管多难的事情，只要他想都能做到，不管多复杂的生意，只要他接手一定赚钱，被业界评价为商业鬼才的大哥，其实就像是一座永远也翻不过去的高山，以至于不论他怎么努力怎么表现，听到的永远都不会是称赞夸奖的话。甚至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努力。

所以干脆就不努力了，反正好的不灵坏的灵，当他不再努力上进而是致力于惹事的时候，果然所有人都看到他了。

所以就算被骂的次数多，就算偶尔会觉得不甘心，但也仍然愿意维持现状不变。只可惜即便是这样的想法也没能保持下去。因为这一次，他是被世界抛弃了。

如果说这里的陈墨是因为车祸才会离开，那他呢？只不过是在家里睡觉，为什么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小墨？小墨？”陈墨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正小心翼翼看着他的陈爸陈妈，开口问道：“什么？”

“我们是说……你可不可以……叫我们一声爸妈？”陈妈艰难的开口，她双手包住陈墨的手，死死地握住，眸光充满希翼的盯着陈墨，开口说道：“我会把你当成我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因为我相信，我的儿子在另一个世界，也可以被你的家人当成儿子一样疼爱。虽然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也不能给你太多你想要的，但我和孩子他爸会努力照顾你的……”

陈爸坐在陈妈的身边，也连连点头。

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陈墨瞬间恍然。大概是陈墨的劝慰给了他们一个坚信儿子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的理由，所以陈爸陈妈才会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宁愿相信陈墨的话是真的，毕竟这样的说法总比儿子真的死了的现实更好接受。

因为儿子的受伤昏迷，他们曾经怨恨过肇事者的逃逸，甚至怨恨过自己为了生意没能早点发现儿子的晚归是不正常的，但是不管他们怨恨自己还是怨恨别人，沉浸在悔恨和仇恨中的生活都是痛苦的。

如果不是陈墨这一缕孤魂在监视器失去反应的那一刻莫名其妙地依附在儿子的身上，让陈爸陈妈在精神上有了寄托，兴许他们两个早被儿子的死亡逼疯了。

但是现在，陈墨出于同情和怜悯，给了两人足以自欺欺人的理由。所以他们宁愿把恨转化成爱，把对儿子的思念寄托在陈墨的身上，也是把余生的希望寄托在陈墨的身上。

这样的感情太过沉重而绝望，但这却是陈爸陈妈在相信两个世界的陈墨其实是调换了灵魂之后，唯一能做的。

陈墨当然也感受到了陈爸陈妈的想法，他有些迟疑的看着两人。眼前闪过自己在这个世界醒来以后，陈爸陈妈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想到了陈爸陈妈在小饭馆面对那家人时的疯狂绝望。再看看陈爸陈妈现在的表情，好像他不叫这一声的话，他们真的会哭出来。

陈墨酝酿了半天，才轻声地，干干巴巴地叫道：“……爸……妈……”

“哎！”陈爸陈妈干脆的应了下来。两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伸手将陈墨抱住，摸着陈墨的头发说道：“好儿子，好儿子……”

陈爸突然想到了什么，霍的起身说道：“对了，小墨从湘省飞回来还没吃晚饭，肯定饿了。爸去给你做宵夜。”

又问陈墨想吃什么，陈墨脱口说他想吃麻辣烫。

要是在以前，哪怕陈爸陈妈心里不愿意，嘴上也不会多说。可现在的陈爸却脱口说道：“大晚上的吃什么麻辣烫，对胃也不好。给你下点儿饺子吧。三鲜馅的行吗？”

话一出口，大家都是一愣。陈爸陈妈反应过来，立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墨。陈爸有些懊恼的抿了抿嘴唇，还没来得及改口，就听陈墨笑眯眯说道：“有芹菜猪肉的吗？不太想吃三鲜馅的。”

陈爸陈妈又是一愣，然后立刻点头说道：“有，有。知道你爱吃饺子，你爸什么馅儿的都包了点儿。”

说完，夫妻两个齐齐下地进厨房，给陈墨下饺子。陈墨站在厨房，开口说道：“多下点。你们也没吃晚饭呢。”

话音刚落，又想起自己遗忘在保姆车上的土特产，皱眉说道：“都是他们闹的，给你们买的礼物都放车上忘拿下来了。明天还得麻烦小丁过来一趟。”

陈爸陈妈看着厨房门口叨叨不停的陈墨，相视一笑。

这一晚陈家三口都没睡，就算吃过了饺子，也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闲聊。家里的气氛有点不一样，就好像一直压在上空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挪开，虽然陈爸陈妈对待陈墨的态度依旧是客客气气地，但大家不再对往事避而不谈。陈爸陈妈开始对陈墨提起那个陈墨小时候的事，偶尔也会询问陈墨在那个世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陈墨知道，陈爸陈妈是想借此勾勒出另一个陈墨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而在陈家之外，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和酝酿，肇事者家属骚扰被害者的新闻也在网络和媒体上掀起轩然大波。

一年多以前，这则长途超载货车酒驾肇事逃逸导致被害人没能得到及时救援陷入脑昏迷的新闻曾经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轰动。

当时的媒体曾经就此事展开过深入报道，甚至还有专家学者专门讨论过肇事者这种“因为没钱就在犯罪之后逃之夭夭”的行为究竟有多恶劣，会对社会风气造成多么不好的影响。当然也有一部分“圣母键盘侠”认为肇事者情有可原，找出各种理由为肇事者开脱，甚至做出“如果不是肇事者家里太穷，他一定不会逃逸”的种种假设。

两种观点的持有者在网上和媒体上展开了种种辩论，但是有鉴于社会舆论保护被害者的观点，没有人刻意报道被害人的资料。大家只是知道被撞的是个还在上高中的学生，在医院昏迷了很长时间，甚至在肇事者被判刑的时候还没能醒过来。

如今突然听到媒体爆料，得知当初被撞成脑昏迷的高中生居然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在娱乐圈内混的风生水起的陈墨，众人不免大吃一惊。

原本就是一件牵动社会的大新闻，如今又扯到娱乐圈内的当红小生，事情立刻变得更加引人注目。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肇事者的家人也被请到了一个著名的法制节目上接受采访。站在镜头面前，这些人维持着穷苦困顿憨厚老实的表象，诉说着自己的艰难可怜，同时请求陈墨和陈墨家人的原谅。他们在镜头前下跪磕头，哭着讲述自己儿子有多么孝顺，有多么年轻，有多么热爱家庭热爱孩子，他们说山里人进城打工挣钱不易，他们的儿子所作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希望能得到社会的谅解。

在主持人和节目嘉宾质问这些人知不知道肇事逃逸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的时候，这些人则不断强调自家的困境和贫穷，强调肇事逃逸是被逼无奈，以及陈墨苏醒后“现在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大明星，而我的儿子却被关进了监狱。”

“……所以你们明知道肇事逃逸的后果关乎人命，却还是为了逃避责任而离开。因为你们觉得钱比人命更重要——或者说的更具体一点，你们是觉得自己的钱比别人的命更重要。现在发现被害人没死，所以不顾道德的准绳不顾法律的判定，又来纠缠人家对不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那位少年没有醒过来，你儿子的行为就是故意杀人。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身上背负了一条人命。”一位政法大学毕业的女嘉宾有些看不过去，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觉得苏静的话太过了。可能肇事者在逃逸的时候没能想到这么多。他只是担忧自己的家庭状况和经济收入不能承担这个责任——”

“因为不能承担责任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犯罪杀人？我觉得贫穷不能作为违背法律的借口——”

“我不是说贫穷可以作为违背法律的借口，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虽然肇事者犯了罪，但是他的家人没有犯罪。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他的家人因为肇事者坐牢而没有能力养活自己。这也是七八个人的生存问题。那么既然受害人已经康复了，而且现在的生活也很好，为什么就不能宽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