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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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事情败露,大势将去,他不惜亲手杀死一心助他上位的秦宽,自断臂膀,来了个死无对证!毕竟,楼皓的罪状中只提到了与秦宽的合作,却对幕后的主使一无所知,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秦宽已死,哪怕涂灵簪将在秦府书房听到的密谋公之于众,也是空口无凭,没有人会相信……
李扶摇面沉如水,拧眉看着秦宽的尸体。李淮见李扶摇并未搭理他,便施悠悠一躬身,淡笑道:“既然逆贼已除,陛下并无大碍,那臣便先告退了!”
“慢着!”李扶摇叫住李淮,缓缓眯起眼,苍白的唇弯出一个狐狸般的狡黠的笑来:“既然陈王说自己并无异心,不如向朕证明一番你的忠诚,如何?”
李淮的眸子黯了黯,却依然保持着嘴角的弧度:“陛下想如何证明?”
李扶摇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交上你的兵权,从此陈王封地,不允许有私兵。”
李淮静静的与李扶摇对视,两人俱是带着笑意,谁也不让谁,两道视线却在空中胶着碰撞,仿佛滋啦啦的碰出火花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淮收回了目光,轻笑道:“好啊。”
一旁的王世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抖着扇子朝涂灵簪低笑:“陛下披着羊皮这么多年,今日终于露出獠牙了!秦宽已死,又收了李淮的兵权,这下陈王便是有翻天的本领,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了!”
一个纵横朝野十余年的奸相,一段深埋多年的惊天密谋,一个鲜血浸润的夜晚,就这样以秦宽的死告一段落。
当李淮孤零零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涂灵簪再也撑不住了,脱力的软倒在乌鸦的怀中。涂灵簪的双臂因极度劳累而剧烈抖动,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刀,八尺钢刀铮的一声跌在地上,将坚硬的地砖劈开一条深槽。
恍惚间,涂灵簪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整个人由内而外仿佛被车轮碾过一番,关节隐隐作痛。乌鸦满脸担忧的看着她,刚要抱她去休息一会儿,却见王世阑嚷嚷着凑过来,一手搂过软绵绵的涂灵簪,一手挥着扇子:“走走走,都别围着!本王要送未婚妻去歇息啦!”
话还没说完,李扶摇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王世阑,弯腰将涂灵簪大横抱起,冷声道:“这等小事就不劳烦长沙王了!王爷日夜兼程辛苦了,不如先回临时府邸休憩一番,慢走不送!”
“哎哎哎,你慢些走!”王世阑张开双臂,老母鸡似的一路护着被李扶摇抱在怀里的涂灵簪,“陛下你的伤口渗血啦!没事罢,还能撑住吗?若是没力气了,本王可以代劳哦!”
李扶摇白了他一眼,咬牙将涂灵簪放在软榻上,朝门口探头探脑的宫女吼道:“准备些吃的,去叫太医来!”
吼完,他才觉得胸口闷得慌,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李扶摇拧着眉头,将喉头的淤血强压下去,他可不想在情敌面前过于失态,落了面子。
涂灵簪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又刚刚经历了一晚的厮杀浩劫,早已精疲力竭,迷迷糊糊间,她摸索到李扶摇的手,虚弱道:“扶摇,你余毒未消,快去歇息,不用管我。”
李扶摇反手握住涂灵簪纤细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痛苦和爱意在他那通红的眼中交叠涌现:“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我要让师姐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王世阑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探究的目光在李扶摇与涂灵簪只见转来转去。半响,他摇头轻笑一声,勾着一旁乌鸦的肩膀哈哈笑道:“乌鸦,带我去见阿缨妹妹罢!半年未见,还真有点想她!”
乌鸦被王世阑勾着脖子一路拖出殿外,还不忘扭头拼命的回头看,似乎不放心涂灵簪似的。
王世阑伸手将乌鸦的脑袋扳正,摇头低叹道:“别看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家小主公就要改姓李啦!”
乌鸦绿眼睛一转,似乎想通了王世阑的言外之意,斜飞入鬓的眉毛渐渐的拧成一团。王世阑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舍不得你家主公嫁人?还是……”他神神秘秘的凑到乌鸦耳边,打趣道:“还是你对你家小主公,也有非分之想?”
乌鸦满面纠结,摆摆手推开王世阑,用异常沙哑的嗓音郁闷道:“别问了,喝酒。”
王世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喝酒!咱们同仇敌忾,今晚不醉不归!”
而屋内,李扶摇匆匆冲去一身的血腥气,召太医诊了脉上了药,这才爱怜地摸了摸涂灵簪熟睡的容颜,侧身躺在榻上,如同稚童般虚搂着涂灵簪细软的腰肢,缓缓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
永宁四年四月二十日夜,丞相秦宽发动宫变失败,被陈王李淮当场刺死,秦府被抄家诛九族,除了其外甥文御史因护驾有功、政绩卓然幸免于难外,其余六十余口人一概被赐死。楼皓与秦宽的通敌罪状公之于众,连日肃清秦楼二党余孽,一时间朝堂人人划清界限,力求自保。
永宁四年四月二十二,皇帝李扶摇为涂氏一族昭雪,追封涂风起为忠义公,并下令让身边一个得宠的萧姓宫女改姓涂,允许其入住原来的安国侯府。
天下人都认为皇帝是感激涂氏父女的忠义,这才让未来的大殷皇后改姓涂,只有少数知道真相的朝臣保持缄默。
☆、第29章 封侯(一)
泰元三年,那是梧桐更兼细雨的深秋时节,涂灵簪盘腿坐在安国侯府的正厅里,一边嘎嘣嘎嘣的嚼着松子糖,一边望着淅沥沥的屋檐发呆。
兽炉青烟,屋内余香袅袅,涂夫人坐在暖炉旁凝神缝制冬衣。忽的一声痛呼,涂夫人将刺痛的食指含进朱唇中,好看的柳叶眉微微蹙起。
涂灵簪歪了歪身体,伸长脖子去看母亲的手:“扎到手了?”
涂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秀丽典雅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忧愁:“无碍。不知为何,今日我总有些心神不宁……”
“娘,你就是太累了,不如歇会罢。”涂灵簪走过去,将她怀中缝制了一半的衣袍胡乱揉搓一把,针线扔到一边,嘟囔道:“您给爹缝制的衣服都够他穿一辈子了!再说咱家又不缺买衣裳的钱,您这般贤惠,是想要全长安的绣娘都羞愧而死吗?”
“你呀!你不懂。”涂夫人伸出染有丹蔻的食指,戳了戳涂灵簪光洁的脑门,无奈笑道:“你爹整天不是带兵便是打仗,衣裳破损得很快,眼看就要入冬了,外边买的衣裳哪有自家做的实在?你爹打仗辛苦,忍饥挨饿的,娘总不能让他还要受冻。”
十岁的妹妹涂缨举着五彩的风车,一头撞进涂夫人的怀中,发出银铃似的咯咯笑声。涂夫人一手揽着涂缨,一手抚了抚涂灵簪的发顶,如画般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无法企及的远方,叹道:“塞北应该已经下雪了罢。也不知你们的父亲现在冷不冷,饿不饿。”
母亲的手掌很小,十指纤细,嫩如葱根,但是却十分柔软,十分温暖。涂灵簪将自己毛茸茸的发顶往母亲的手掌心拱了拱,正要宽慰她两句,却忽的听见府门被人拍得咚咚直响。
那急促的声音,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
涂灵簪皱了皱眉,对一脸忧愁的母亲道:“我去看看。”
说罢,她如轻巧的燕雀般穿过雨帘,来到大门口。她用力拉开大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她不禁愣住了,脸上的微怒渐渐被极度的惊恐取代。
屋内,年幼的妹妹还在鼓着腮帮吹风车,涂夫人抱着幼女站起身,朝门口僵直的涂灵簪疑惑道:“阿簪,是谁来了?”
涂灵簪身形一颤,猛地把大门关上。半响才竭力稳住身子,僵硬的转过头,露出一个艰涩的笑来:“是来问路的,走错地方了。”
涂灵簪的性格颇有乃父之风,沉稳大气,虽是个女儿,但做起事来比男儿更要可靠。涂夫人从没见过女儿这般惊惶绝望的样子,顿时心中的不祥之感蔓延开来,如同无形的大手般扼住她的脖颈,一瞬间无法呼吸。
涂夫人面色苍白的放下幼女,让侍婢将涂缨带到后院去歇息,这才恍如提线木偶般一步一步走到院中,朝涂灵簪凄惶一笑:“阿簪,是你爹回来了么?”
涂灵簪强忍着泪水,拼命摇头,朝站在雨帘中的母亲喊道:“不是!娘你先进屋去。”
“开门,阿簪。我好像……好像听到你爹的声音了。”涂夫人拖着长裙站在雨中,神情恍惚,朝女儿颤声道:“快开门啊,下这么大的雨,你爹站在外边多冷啊!”
涂灵簪的背死死的顶住大门,红着眼睛哽咽道:“娘,女儿求你了,进屋去罢!”
“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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