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第十一章
穆承词并不买账,犹不死心,看了一眼怯弱不言的辛丛英,淡淡道:“既然王上和王后如此恩爱,为何数日都未曾进后宫宫。陈楚之好,岂能因为夫人的任性而断送。”
辛汇听她言辞隐有所指,不由皱了皱眉,穆女虽是陈国王侯宗女,这话在如今的楚王宫中说来却是甚为过份逾矩的。
她便拿眼睛去暗示美牙,只等着她像刚才一般伶牙俐齿出口:陈楚之好,又不是我家小姐一个人的陈国,那更是陈国宗女的责任,你行你上啊,不行别叽歪。
却不想美牙却像被说中心事一般,有几分怔怔,一时又变得口拙起来。
辛汇心头讶异,侧头顺着她呆滞的目光看去,宫帷之后,隐隐站了一个佝偻的身影,她顿时明白,想来刚刚那些话都是还在病中的刘嬷嬷教给美牙的。
辛汇不由心头一暖。
她看向下面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精致婀娜的美人,暗想倘若今天不给她们点颜色,免不了之后日日如此聒噪烦人。
看时辰已到食时,她心念一转,眼睛便弯了起来,按了按美牙哆嗦的手指头,责备美牙道:“哟,我这婢女从小被我宠坏了,说话没大没小的。哎呀,美牙,还不快快给几位少妃赔罪……大家都是为了陈楚之谊,也都是关心王上……向来诸位都是大人大量,也不会和一个小小的婢女较劲吧——只顾着说话,这都到膳时了,呵呵,既然来了,今儿便在我这宫里用膳吧,我特意吩咐了小厨房——今日专门准备了几道平日难得的美味。”
美牙听见小姐“呵呵”一笑,顿时头皮一麻。
饭菜很快上来了,糖醋肘子,烤猪蹄,牛肉煲,鹿肉炙,甚至还有蛇肉汤,没有一个素菜,看得众女眼睛发直。
辛汇缓缓扬唇,脸上绽出热情的笑意,抹起袖子拿起筷子,开始殷勤亲自布菜。
“喏,词姬,这道肘子专门为你做的,补那个……的很,”她眨眨眼睛,意有所指的看看穆承词的胸。
穆承词立刻要拒绝:“谢夫人好意……”妾身并不需要……
她刚刚一张嘴——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一整块晶莹剔透肥皮大肘子被幸汇全数塞进了穆承词嘴里。!!穆承词双目圆睁,滑腻肥肥的白肉入口即化,充涌满口腔,她全身一僵,几欲作呕,辛汇见状忙在她背上卖力一拍,“别着急,慢慢吃。”
穆承词:“t^$u**%#!!”
辛汇笑眯眯的看着穆承词咽下那一口肘子,便巴巴的看着她:“怎么样?好吃吧!都是从围场送来的野物,就是肥肉也是肥而不腻的……”
穆承词口不能言,勉强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辛汇见状便有几分得意道:“这可是楚宫里面寻常吃不到的美食呢,都亏了我从陈国专门带来的厨女,怎么样!有没有闻到一点家乡的味道……”她伸长鼻子仔细闻了一闻,拿起布菜的公筷,“肉的芬芳啊……来来来,大家不要客气……”
众女久不沾荤腥,吃下去心腹俱涌,但是既是君夫人亲自布菜,又不得不吃,犹如酷刑加身,还得强颜欢笑相谢。一个个面无人色,苦不堪言,都拿眼睛去看那为首的穆承词和穆连影。
但她两人面前的小碗已经被辛汇这样肉那样肉堆得小山高,早已经自顾不暇。
“吃吃吃……”辛汇笑眯眯招呼。
“这汤也不错,特意没有去油,喝起来就像是滑溜溜的梅子汁……”辛汇又拿起汤勺。
众女离开之时,辛汇还站在门口念念不舍:“大家以后多来陪陪我才是,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
穆承词和穆连影立马加快了脚步。
辛汇热情真诚加上一句:“欢迎日日都来。”有胖同享,有肉同吃。
众女仓皇而逃。
消息传到寿宁宫时,楚王正在外面候着,一杯袅袅清茶芬芳四溢,萦绕在他鼻尖,保太后伤寒未愈,睡在层层薄纱帷幕后,只能听见轻轻的咳嗽声。
请脉的太医跪在地上回了话缓缓退下,偌大的宫殿中,只能听见深远的脚步回响,犹如一个巨大坟墓。
从寝殿的巨大楠木窗看出去,初夏的季节,庭院中的古朴的石板间密密麻麻缀满了绒绒的青草,午后的阳光洒在地上,投下烟灰屋檐的暗影,风从窗外吹进来,撩动轻柔的薄纱,而殿内却是如此安静,仿佛只有风四处涌动散开的声音。
寿宁宫扶风殿,是前离世先王保太后的住所。楚王回宫后,便将这里赐给了自己的乳母。
“乳娘身子不好,便好好歇着,何必还要费神在这些小事上。”楚王看着跪在地上回话的一个宫娥,素净的面孔,白皙纤弱,是晏隐以“楚王”身份出使陈国时,为下层武将所献,晏隐见她身姿楚楚,清丽可人,便“好心”替他收了。
因是楚将在郡州战场从齐人手里救回来的,便取名苑齐,回楚后,既是献给楚王,晏隐便将她留在宫中,后被保太后要去在身边使唤,甚是聪慧可人。
苑齐身后跪着一个下巴尖尖的美人尖女子,低垂着头。
“你的王后,你既不上心,老身便只好多费些精神,远来是客,怎么好让客人被冷落。”帷幕后面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但是自有一股清冷。
“哦?”
“咳咳……苑齐,你把你听到讲与王上听罢。”
苑齐以额触地,纤细的脖颈白皙光洁,像一块小小的白玉,深深俯首而答:“王上有所不知,此番陈国陪嫁的媵女,穆家宗室、辛家姪娣、同姓侯国共计十名,其中原在陈国暗里和君夫人不睦的便占了七位,而剩下辛家姪娣性情懦弱,难堪为盟……而原本楚宫中王上承位时按例册封的几位少妃因为……王上忙于政事,不曾亲近——如今听闻王上和夫人和睦,暗里都在和几位新少妃走动……”
楚王便想到今日辛汇那一顿隆重的午餐,心里反觉有些好笑:“那乳母预备如何帮她?”
“当年夫人从齐国远嫁而来,也是这般情景。”保太后声音淡淡,似乎没有波动,“而当年的情景,因为先王的恩宠丰盛,于今更甚十倍,夫人的地位都是靠自己一点一滴争取得到的。辛氏天真,但后宫的事情,向来都是如此,如果连几个媵女都无法应付,又如何有资格成为王上的夫人?如何守护自己的孩子,诞下大楚的子嗣。”
楚王的面色像一块寒冰,冷冷哼了一声:“诞下子嗣?那又如何”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疲倦:“乳母既然已有计较,这些事,以后也不必再和寡人细说。”
保太后叹息:“王上已经冠礼多时,早该有自己的嫡子,在此之前,乳母还是会看护她一阵。”
空荡荡的脚步缓缓走向外间,苑齐额头稍稍离地,忽听的脚步声一顿,她身子一僵,便听见楚王空旷的声音:“她的事情,寡人自有计较,乳母不必再费心。”
楚王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层层轻纱流动起来,先是一只手撩开了薄纱,苑齐和俯身在地的宫娥连忙欲上前相扶,但是里面的人却自己缓缓走了出来,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明明年近不惑,却如三十少妇一般惑人妖娆,而说话的声音更是温柔婉转。
“真的,走了呢。”她侧脸去看那碗粥,纹丝不动。清茶旁边的白粥,熬了数个时辰,加上猪膏和炒制的细盐,早春第一汪融化的春水,挟裹着新鲜稻米的清香,原始而纯粹的香味。
沉静中,帷幕中另一个女子俏生生走出来,撒着娇打断了保太后的目光:“姑母,什么时候翠儿才能进宫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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