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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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东西……”伴随着颤抖的愠怒声音,老夫人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赵文宛赶紧上搀扶住,担忧地叫了一声祖母。赵大老爷愤怒的模样不亚于之前,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揪她出来,刚抬了步子,旁边呆滞的叶氏一口气没喘上来,昏了过去。

夏姨娘在瑟瑟的冷风中清醒了许多,又不解地问了一句,“这么晚,老夫人领着这般多的人来我苑子做什么?”她手里的虎头鞋攥的死死的,仍然死不悔改的嘴硬着,只当刚才是错觉一般,可那虎头鞋明明就在手里,大抵是想到承认的后果,不愿意清醒罢。

话语刚落下,比夏姨娘还要崩溃的叶氏在短暂的昏厥后从赵宏盛的怀中醒来,赵大老爷正在喊丫鬟将叶氏扶走,丫鬟刚想上前就瞥见了叶氏此刻的神情,发憷地杵在原地,不敢往前多靠一步。

叶氏脸上的神色瘆人,周身似是散发一股骇人的煞气,一双猩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瞧着夏姨娘,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惨白的脸色泪痕一道道的尤为明显,似如揭开伤疤的瘢痕,沉沉浮浮在灯光下一切都变得狰狞起来。

“我要让你偿命。”叶氏嘶吼了一声,胸口起伏厉害,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直直冲了过去。

夏姨娘同样也是面无血色,睁大了水眸不由心中一怵,被这诡异的气氛吓的向后连连倒退,因为幻药的后劲,瞧着叶氏扑过来时好似还有个婴儿模样的娃娃飞过来,一会儿忽而是赵元麟眯着清澈的眼睛咯咯笑样子,一会儿却又成了满脸是血的瑞哥儿,她踉跄了几步,撞在桌子边上,木桌上放着的箩筐抖在地上,碎碎的撒了一地线头、绣布、剪刀……

夏姨娘见黑影如鬼魅而来,惊吓脊背冷汗涔涔,兀的觉得脸上刺痛,一抹竟是一手的血迹,惊慌层层叠叠的跌入眼底,这一皮肉之痛才让她彻底清醒了头脑。

“你……你……你……要做什么……?”

叶氏拿着滴血的簪子一步步的逼近,嗤嗤冷笑,她的疯癫之态又犯了。

“为我死去的麟儿报仇,你这贱人竟敢杀了我的孩儿,啊我要让你偿命……”

“杀人了,要杀人了……”夏姨娘大叫了一声,盼着有人能将这疯婆娘拦住。

“你要是杀了我,你这国公府的夫人也是做不成了,老爷又怎么会喜欢一个手上沾着血腥的人!别人提起就会说赵元晋的母亲是个嗜血杀人的恶毒女人……”夏姨娘向来柔弱示人,大家闺秀也是做惯了,平日里又被赵大老爷护着,顶多也就抬手打个下人,打个嘴仗,这会儿的遇着变得疯癫的叶氏,不管不顾,手里还拿着利器,自然是怕极了,口不择言地企图逃脱。

殊不知她的话落在外面众人的耳朵里,实在是讥讽的很,沾着血腥的杀人的,让子女以后抬不起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夏姨娘做的,这会儿反倒振振有词,赵宏盛怒急摇头,以前怎么就会瞧她温柔可人呢?

可一个疯癫病犯了的就形同真正的疯子,又怎么能思量她话中的意思?

叶氏冷笑连连,嘴角挂着一抹诡异,一点点的晕开。不知怎么的,叶氏陡然手一歪丢了簪子,夏姨娘听着簪子落地的声音心头一跳,捂着一颗快要蹦出的心脏,呼呼喘气,当下算是松出一口热气,可不过一秒,那颗刚刚平稳了一点的心跳,又急剧如鼓点,叶氏低头瞧着地上静静躺着的剪刀,尖刃上泛着一层金属的光泽,夏姨娘顺着她的目光同样瞧见,立刻就会意出来她想干么。

夏姨娘张大了嘴巴惊恐的瞧着,不行,不行……不能让叶氏拿到剪刀。

两人几乎同时趴在地上去抢,可谁也没够着就扭打在了一起,她拦着她去拾剪刀,她拽着她阻止伸手去够,滚在地上的两人互相撕扯,银环散乱。外面的人有些禁不住担忧,有人劝着要进去帮衬,老夫人道:“也罢,她闹了如此,解了心结也该舒心了,想着这疯癫病也是该好了。”

话语刚落,赵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长柄的枯扫帚,扑头盖脸的就冲进去朝夏姨娘一阵猛打,夏姨娘猝手不及,蜷缩着身子左右翻着躲闪,细皮嫩肉的愣是挨了出了黑青。

叶氏得了空档,急忙忙地就拿起剪刀,一把握住顺势扑上去朝夏姨娘腿上一扎,瞬间哀嚎的痛叫声凄厉响起,夏姨娘捂着腿上的伤口,呲牙咧嘴,紧接着另一只腿上很快也挨了一下。

赵妈妈瞧叶氏快扎红了眼睛,赶紧丢了扫帚,抱住叶氏一个劲儿的劝,“夫人,不可呀,再扎下去可真的要出人命了。”

“她杀了我的孩儿,不该偿命么?

“她那贱命,不值得夫人您去了结呀!”赵妈妈哭喊着,“夫人您想想晋少爷和四小姐吧。”

是,这般闹了会儿,见了血,真的纾解了一些,叶氏像是听进去一般愣了愣,堪堪丢了手中的剪刀,又捡起夏姨娘丢的虎头鞋捂脸痛哭了起来。

夏姨娘便是趁着这是时候拖着身体爬出了屋外,两条血腿拖了长长血道子。

“老夫人救命啊……老爷救命啊……救命啊……谁来帮我一把……”夏姨娘哀痛着,吃力的爬出门槛,满脸泪水。

苑外灯光摇曳,却是一片静默,众人的影子忽长忽短,都是冷眼旁边的瞧着夏姨娘拖着浑身染血的窟窿身子。

夏姨娘一下子就冷了心思,尤其是看向赵大老爷,“老爷,你怎么心那般狠不救,妾身一心一意的服侍您,还为您生了瑞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赵大老爷这会儿瞧着夏姨娘就是一阵恶心,冷冷道:“可你还害了我的麟儿,老天赐给我的麒麟瑞儿,还妄图嫁祸文宛,你怎会有如此毒辣的心肠!”

夏姨娘也狠了心思,鼓足了劲儿吐了一口,“我呸,什么麒麟瑞儿,那不过是叶氏那贱女人哄骗老爷你们的。那个跛脚道士,就只是个好吃懒惰的市井混混,我后来又瞧见过一面,哪是什么世外高人,估摸叶氏那个梦也是她骗你们!”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血水混着泪,喃喃道,“就是因为当初叶氏费尽心思为她的孩子制造祥瑞之身,我才怕……才怕……已经有一个赵元礼了,不能再出个赵元麟来威胁我将来孩子的地位……”

蓦地,夏姨娘仰天哈哈一笑,满是嘲讽的意味,“我若是知道那孩子如此普通不过,定不会一时起了歹心闷死,现在想想也是不值得。”

赵大老爷亲耳听到真相怒不可歇,抬脚朝她胸口跺上去,一脚下去夏姨娘口角吐血,昏死过去。赵文宛与众人一样,只得感叹造化弄人,那孩子若是没有叶氏精心策划,许是现在已经长得高高壮壮了。

这时候赵文萱听了下人汇报也急急赶了过来,可还是慢了一步,瞧着此情此前差点没晕过去,连忙跪在地上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拽着赵大老爷的衣摆,乞求道:“爹爹,您平日里最疼娘了,饶娘一命吧,赶快叫大夫给娘瞧一瞧身子。”

赵大老爷怒气不消,“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熏香害人的事还没完,若敢再替她求一句,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到庄子上,与你断了父女关系,划出族谱,也省得以后学你娘丢了赵家的脸面。”

赵文萱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一场闹剧接近尾声,赵老太太站了出来,瞧着众人,颇为威严道:“夏姨娘是留不得了国公府了,念在文萱和元瑞的份上先关了柴房,几日后就送出府随官府罪奴们一起流放到朔州那苦寒之地,是生是死,以后再和赵家没有关系。今夜之事都给我封好了嘴巴,不可泄露出去一个字,失了国公府的颜面。”

众人诺诺的应声,却见赵文萱红着眼眸无比痛恨的瞪向赵文宛。

***

夏姨娘一身的伤,草草治了给关了柴房,连闹腾的劲儿都没了,也不知是有人刻意吩咐过的,还是墙倒众人推,总之下场好不凄凉。

阖府上下除了被瞒着的瑞哥儿也就赵文萱一个人去瞧了的,只是也仅限于瞧瞧了,有赵大老爷那句话在,赵文萱即便想求情也得掂量着,好不容易回来的又得搭进去……

叶氏经此一事也是元气大伤,在自己苑中休养,许是最后那一通发泄舒坦了,眉间的郁色散去不少,虽是忧伤,但和那日癔症发作时判若两人,恢复了往日气度。

柴房关的两日,只有咸菜馒头,生生把原本就纤细的夏姨娘熬瘦了一圈儿,腿上脸上缠着绑带,恹恹靠着墙角,赵文萱来时眸里才有光彩闪过,“萱儿,求了老夫人没有,不,去求你爹,你爹最爱听娘弹琴,那把琴……你去给我拿过来。”

隔着门板儿,只有一扇小窗子,窗棂上铸了铁杆子,让人连个胳膊都伸不出来,赵文萱看着使劲往那杆子中间想伸出手来却被磨地通红的手,黯了黯眸子,实在不想告诉她兰苑已经没了,那把琴也让父亲震怒之下砸碎了送去了伙房当了柴火,就像是抹去她生活过的痕迹,兰苑已经不是她的兰苑了。

夏姨娘似是察觉不对劲,直勾勾地盯着赵文萱瞧,声音冷了几分道,“我就不该指望你个没用的东西,瑞哥儿呢?”

赵文萱胸口一痛,闷声道,“瑞哥儿在祖母那,我……根本见不着,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原先她也想通过瑞哥儿能让事情有所转圜,奈何祖母那儿就像是知道似的严防死守,让她连边儿都摸不着。

“瑞哥儿……”夏姨娘喃喃,想到那个又软又乖巧的孩子,只是几日没见,她已经想得疯狂,往后……夏姨娘睁着通红双眼,手紧紧扒着铁栏,用力到泛起青白,“一定是她,一定是她的主意,她这是要逼我去死,赵文宛那个贱蹄子,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啊……瑞哥儿……”

约是被断了最后念想,还是瑞哥儿戳了心窝子,夏姨娘再绷不住全盘崩溃,抓着铁栏又哭又闹,一会儿赵文宛一会儿瑞哥儿,咒骂声不绝。

赵文萱上前安抚,却被她抓伤了手背,看着如此狼狈的娘亲赵文萱心里一阵无力荒凉,随后蔓延而起的是恨意。夏姨娘对赵文宛的咒骂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敲在了她心上,是了,若不是赵文宛,她们母女何至于会落得这下场。

夏姨娘闹得久了,失力昏了过去。几名孔武有力的护院从外头走了进来,打开了柴房上锁着的门,将夏姨娘扶了出来,作势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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