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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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那么一刻,飞燕甚至有种错觉,觉得他下一刻便要松开手臂,将自己狠狠抛入这白浪滚滚的金水江面之上……

废弃已久的煎盘去了铁锈,复又开始使用,经过日晒变得浓稠的盐水被导管引入到了煎盘之上,本来十五天的出盐期缩短为了十天。

只是加工精盐最最关键的是上煮锅重新的蒸炼搅拌,一味靠着人力不断搅拌终究不是法子。

飞燕也是因着端木先生先前送与她的那本记录着奇巧机关的书册而豁然有了灵感,便是找到了其中一样靠水力牵引的机关找来巧手的工匠加工,打造了三台靠水力牵引的搅拌机关,只要引了水入了机关水板便哗啦啦地自动搅动器三根小木浆,搅动出来的精盐,竟然是比人力的更加细腻。

而擅长加工竹盐的老师傅,也被骁王花重金从异地请来,进行竹盐的加工。

选取三年以上的青竹灌入精盐以黄泥封口,经过松枝九次煅烧后,便是产出了颗粒晶莹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紫竹盐。

当第一盘煅烧出来的紫竹盐呈到王府里时,骁王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手指沾取了紫竹盐送入到了口中。

原本这紫竹盐该是采用纯天然的日晒盐,而这铁盘煎煮的该有一股铁锈之味,可是在加工精盐的时候,因为进行了蒸煮提炼,不但尽除了铁锈之味就连海盐的腥味都减了不少,而经过精心挑选的三年生青竹的反复煅烧,这竹盐里带着淡淡的竹香,入口的口感竟然是比宫里用的御用竹盐都要好上几分。

骁王这几日又是长驻在盐场,因为心内存了火气,最近略有些口舌生疮,不过这竹盐虽然有些咸味却不大刺激口内的创口,接过了侍女送来的漱口的茶杯,漱了口后,犹觉得口内唇齿留着淡淡异香,隐隐的疼痛倒是缓解了许多,便是半眯着眼回味了下,原来真金白银的味道该是如此。、骁王吩咐,这第一炉出来的竹盐尽数送到侧王妃那里。然后盐场的所用工匠马不停蹄,开始大批量赶制竹盐。

待得第一批竹盐正式装船,魏总管拟写了一份京城里店铺的名单,呈给了骁王,骁王想了想,划下了大部分的店铺,独留下一家京城的老字号——漱芳斋。

同时他吩咐随船的管事一次只出货一担,所谓奇货可居!不将这竹盐的价格翻炒上来,怎么对得起他付下这几许日夜的辛苦?

这一船货物由肖青亲自押运,沿着运河赶赴京城。

不过那一船的货物刚刚启程,这边的骁王府上便来了一位贵客,南麓公的夫人居然亲自登门拜访了。说起来这位南麓公也是个人物,被骁王这般夸赞贤妻娇艳,居然能放心让夫人一人独自前来,这等胸襟气魄真乃大丈夫也。

不过骁王倒是懒得跟南麓公搅合这等子闲气,既然是他的夫人一人独自前来,他便避闲,先出了府。

飞燕带着侍女们来到了门前,迎接南麓公夫人下马。

卫宣氏下了马车后,便抬眼望了望眼前微微含笑的女子,只见她倒是没有像鱼生秋宴一般盛装打扮,而是一身平常的家居锦裙,发鬓也是以简单大方为主。

可是恰恰这一身朴素的打扮,倒是让卫宣氏想起了故人,一时感慨,愣了一下才吩咐侍女呈上带来的瓜果点心盒子,与飞燕寒暄了一番后,才一同入了客厅落座。

待得坐下,卫宣氏才笑着言道:“侧王妃倒是与您的母亲甚是肖似。”

第59章

飞燕没有想到卫宣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自幼丧母,对于母亲的了解也仅止于画像而已,可卫宣氏口出此言,分明就是与母亲乃是旧识。

果然,卫宣氏笑道:“我与你母亲原本是同乡,俩家也是相隔不远,邵姐姐算是长了我六岁,但是她待人亲切,不因我年纪尚轻而薄待,倒是结成了闺中的姐妹,后来,她嫁得远,入了京城,我也是辗转来到此地,只是当初分别时却没有想到就此天人永隔,再不得相见……犹记得当初出嫁前夕,她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的情形……”

说着竟是红了眼圈,垂下了眼泪。飞燕心内微微一沉,脸上也是露出了悲色,便唤宝珠递过温热的巾帕给卫宣氏,开口劝慰道:“原先不知南麓公夫人与我母亲乃是旧识,母亲泉下有知,夫人竟是这般惦念她,一定也甚是欣慰,还请夫人莫要心伤。”

卫宣氏接过手帕擦了擦,开口笑道:“一时想起旧事,倒是有些失态,让侧妃见笑了,之前在秋宴之上人多,也是说不得体己话,今天亲自前来叨扰侧王妃,也是想好好地与侧王妃您亲近一下,也算是慰藉了对邵姐姐的思念之情。

说完话,卫宣氏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厅堂里略显空荡荡的摆设,便微微一笑:侧妃倒是与我那邵姐姐一样,最不喜欢屋内的摆设陈列之物,恨不得只有一张床,一方桌子,倒是干净得好打理!”

这时飞燕也是觉得有些汗颜的。

骁王先前的“义卖“卖得的太过欢畅,偌大的骁王府现在空荡荡的,临时补齐的座椅也是魏总管捡着便宜在铺子里买来的,风格样式俱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与王府里的雕梁画栋的房间也搭配不上。

而且所卖之物大部分乃是南麓公所赐,想必这几日淮南各个乡绅府宅都在痛骂着敛财的二皇子,如今被赠物之人的妻室不露痕迹地一扫,飞燕的脸皮也是微微发烫。

“不过这等琐事,倒是不用侧妃操心,二殿下初来淮南,一时东西难以置办整齐,回头我跟南麓公说说,让他再拣选些实用的物件送来,解一解骁王与侧妃的眼前之急。”

飞燕也只能点头含笑谢过。王府虽然空荡,幸而这府宅先前盖有一处花窖暖房,里面的花儿一直没断了打理,倒是开得娇艳,便是请卫宣氏移步过去赏花品茗,同时又拣选了花窖里开得正艳的两盆牡丹,嘱咐着送上南麓公夫人的马车上,算是回谢的贺礼了。

午饭是在府中用下的,厨子烹制的乃是骁王打猎割下的野猪肉腿,用盐场自产的细盐腌制后,切成薄薄的肉片与笋片还有蘑菇一起用滚油翻炒,开胃得很。几样小菜也俱是精致,那一碗扇贝的玉柱汤也是鲜美无比。

卫宣夫人尝了几口便是赞不绝口:“到底是王府里的厨子,手艺自然是我们这穷乡僻壤不能比拟的,今日托侧妃的福,算是尽一尽口福了,这烹菜所用的盐味也是平常所吃的海盐不大一样,应该是殿下新开设的盐场所产吧?”

飞燕执着酒壶,给卫宣氏亲自倒了一杯府里自酿的梅子酒,笑道:“南麓公夫人的舌尖好厉害。”

卫宣氏笑着说:“殿下这次倒是为淮南的百姓做了件造福一方的实事,南麓公先前也是一心想要整顿盐场,可惜因着种种琐事俱是耽误,若是骁王能开辟盐路,那么金水另一隅的盐场也可以一同得益。骁王有北上的水路,而南麓公却掌握着南下通往岭南的陆路。若是能精诚合作,到时淮南的食盐便可以流向大江南北。”

飞燕微笑道:“这些个事情,我俱是不懂的,不过听南麓公夫人这么说,大抵都应是好的,便是叫他们男人操心去吧……对了,听说这里的白水乡有一处温泉,调和的乃是当地特有的粘土白泥,敷在身上美容养颜,改日倒是要多叫上些夫人一同前往,倒是要看看这白泥浴的趣味,到时,我们一同前往可好?”

卫宣氏含笑点头应下,再不提先前盐路的话茬,又闲话了些其他的。用完了午饭后,卫宣氏便起身告辞了。

待得卫宣氏上了马车,飞燕回转了内院,宝珠打开了卫宣氏送来的礼盒,才发现除了吃食以外,还有胭脂水粉等妆盒。打开一看,那胭脂膏上盖着的印子乃是蠡园的标记。

蠡园据说是范蠡携着西施归隐在江南时经营的红蓝花的园圃。这里培育的红蓝花经过嫁接,捣出的花汁尤为浓郁,制出的胭脂调配推散开的颜色也甚是多变艳丽。只是每年的产量不高,除了宫中进贡的以外,流入民间的寥寥无几,一小盒胭脂价格不菲。

“这位南麓公夫人倒是心细,竟是想到了侧妃您的胭脂快要用尽了,奴婢先前还想着上街去买,可又担忧那铺子里出的胭脂水粉不够精细,恐是伤了侧妃的肌肤,这下倒省事了!”

相较于宝珠的窃喜,飞燕一路的思绪却是飞得甚远了。这几日,她闲来无事,除了些地方个志野史外,便是同府里的一些当地的仆役闲聊。

倒是听到了关于这位南王邓怀柔与他夫人的不同野史。

这位卫宣氏的生平绝对都能写入折子戏里,她原是南郡望族卫家的庶出三小姐,卫家从江南移居到了淮南后,十六岁的她嫁给当地带兵年近五十的太守姜云做填房,只不过婚后多年一直无所出。后来大梁生乱,各地义军不断,当时的邓怀柔不过是十八岁的渔家后生,在姜云的麾下做名传令兵,因着天生骁勇,力大无比,曾经救过太守一命,甚是为姜太守所器重,提升了官职,从此经常在姜府出入。

不过就在大梁内乱,各地义军风起云涌时,姜云却是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据说是死在了小妾的肚皮之上,乃是“马上风”,因着姜家族长的坚持,尸首先是送往当地的官府检验后方可开设灵堂,可是有那装殓了尸首的义庄仆役却在醉酒后走嘴失了风声,说那姜云乃是被弄断了颈椎,脖子尽碎而亡,可是就在他醉酒失言后,义庄大火,连那仆役加上姜云的尸首全都付之一炬。

慢慢的,卫宣氏与野男人有染,被姜云正好撞见,却被奸夫淫妇所害的传言也是水涨船高。就在姜家的族长准备拿下卫宣氏时,淮南惊变遭到了临郡的义军突袭,而邓怀柔亲自带领自己的部将水下突袭,捣烂了敌船,一举大获全胜,加之他平日里结交了一干的军中兄弟,使起银钱来也甚是慷慨,颇得人心,便是一举被奉为军中首领,彻底掌握了军权。

而姜家也是一夜之间遭到了土匪的洗劫,男子无一幸免,妇孺也死了大半,唯有那卫宣氏因着携了婢女去寺庙替亡夫祈福而幸免于难。

邓怀柔感念着姜云先前的照拂,便娶了长他十岁,寡居的卫宣氏,当真是情义两全,不忘旧恩……

飞燕听闻了关于坊间关于这段“情义两全”的佳话后,真是缓缓才吐了口气。

若是放在别处,听了这样的传言也只当是坊间的添油加醋的流言罢了。可是姜家一夜被杀戮干净的遭遇,与她来时见到的江中郡的情形简直是如出一辙!

若是传言有三分是真的,那么这个一脸和善,看似良家妇人的卫宣氏还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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