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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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长住西苑的崇智殿,皇上身边的事情等闲传不出来,刚才是崇智殿的人主动漏出这个事情。皇后一出又一出,在宫中祈雨不成又拉夏语澹做恭俭的表率。
夏语澹点头,面对皇后的动作内心颇感无奈。夏语澹五年无子,皇后从来没有给夏语澹实质性的压力甚至在宗室里为夏语澹说话,只是道皇太孙夫妇的子女缘分来的晚些。虽然皇后在某些事情上表现了足够的诚意,又有太婆婆和孙媳妇,祖姑母和侄孙女的名分掺杂在里头,可是夏语澹从来不为皇后做事。
皇后做了几十年有名无实的皇后,其实皇后是不甘心的,她想做一做名符其实的皇后,可是夏语澹不会帮她的。
船渐渐靠岸,夏语澹起身离船的时候,因为船身的摇晃而觉得眼前的景物也微微摇晃了一下,可能是刚才想太多引起了身体的微微不适,夏语澹没有计较那一下的摇晃,提着裙摆扶着宫人的手下船,怎知到了平地眼前摇晃之感更盛,而且几乎是一秒的事情,眼前有色彩的画面变成了灰白二色而且正在褪去光亮。
这种时候夏语澹的意思还能抽离身体想到这是要晕倒的先兆,为了不直接晕倒在地,夏语澹不顾忌形象的蹲了下来,可是蹲也蹲不住,夏语澹就着深蹲的姿势往后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娘!”夏语澹能清晰的听见每个人的惊呼声。
这么多的声音真是烦躁不堪,夏语澹在失去意思之前这样想。
☆、第二百零六章 睥睨
夏语澹失去意识大概只有数十秒的时间,待意识回来自己正躺在春凳上被人抬着回屋。夏语澹闭着眼睛匀匀的吸气,匀匀的呼气,仔细的感受着身体每一个部位的状态,也没有感受到哪个部位疼痛或者另外不舒服的地方,甚至在晕倒之前那种烦躁不堪的感觉都消散了大半。所以等宫人要把夏语澹从春凳上往床上抬的时候,夏语澹挣开了眼睛,这差点让周围正处于心惊胆跳的一群人喜极而泣。不过夏语澹晕倒是大事,那几十秒的时间,陈掌事已经着人禀告赵翊歆,宣召太医,传唤医女。
有医女常年在青乌台轮值,平日做些推拿煎药的活儿,医术是不行的,陈掌事只让她们先候着;太医是成年的男子,宣进太孙妃的宫室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是赵翊歆最先从崇智殿进来。他绷着脸进来,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自动跪下了,毕竟夏语澹的身体要是出了问题,她们也逃脱不掉服侍不周的罪责。
“怎么晕倒了?”赵翊歆直接坐在床边问,应该是来了急了,心里也着急,鬓发上都沁出了汗水。
“我现在好好的,不过是等着太医要做出个瞧病的样子来才躺在床上。”夏语澹目向满宫跪着的人,道:“都起来吧。”说着夏语澹坐起来拿帕子给赵翊歆擦汗。
身边的人都服侍惯了,尺素和依翠自动自发的捧了盆,绞了帕子递给夏语澹。赵翊歆瞧着夏语澹洗去了脂粉的面容带着些许红润,未见惨白或青白的憔悴之色,倒是略放了心,洗了脸又去换了一身衣裳。
这会儿功夫太医已经到了,赵翊歆也不计较那些劳什子的玩意儿,捞起床帐,让太医直接把手搭在夏语澹的脉上断诊。太医诊了好久,因为知道赵翊歆略通医理,所以也不敢开一个可有可无的太平方了事,直言医术不精,以他的医术看不出夏语澹身体的毛病。
赵翊歆沉吟了一下,让冯扑去把宫外头的花姑请来。这些年夏语澹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寻常的伤风咳嗽也没有几次,倒是因为子嗣的原因,向花姑请教的比较多,如此一来花姑比太医更了解夏语澹的身体。
“太医都说没事了,要是不放心我下次出去找她就好,何必现在兴师动众的。”夏语澹连忙小声的阻拦道。
夏语澹和花姑之间的医患关系是私底下的,一旦花姑奉召入宫,进入了宫廷,在夏语澹弃用她之前,为了确保太孙妃的安全,宫禁森严,花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想给谁看病就给谁看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当然花姑得太孙妃看重日后达官显贵之家必然会趋之如骛的登她的门,她也不愁没有一展医术的机会,可是那时和花姑现在的自由是不一样的。
“早晚都要让她进宫的。以一技之长侍奉主上,也没有她愿意或不愿意的选择。”赵翊歆现在也不知是喜是忧,或者是茫然的状态,但这个决定是坚持的,道:“太医院的药方,翰林院的文章,太常庙的笙簧,浸淫久了就太中规中矩了些,有时倒真比不上外面新进来的敢做敢言。”
去宫外请花姑来回最快也要个把时辰,赵翊歆也不出去做事了坐在床边陪夏语澹说话。
既然有这个时间,夏语澹就和赵翊歆说了今天皇后提到了缩减后宫开支的建议,面对赵翊歆夏语澹就换了另外一种俏皮的方式道:“我的宫里每天米都要吃掉二十担,我给自己算了一笔账,我一年也享受着三万多两银子的供奉,这还别算很多东西是不可以拿银子衡量的,你还养得起我吗?”
赵翊歆脸上浮现一点点笑意,道:“几个女人难道还养不起嘛!”
夏语澹晓得他是把皇上后宫的开支也算在里面,但这会儿夏语澹就要使性子,微扬了下巴道:“什么几个女人,你把我一个女人养得好好的就好了。”
赵翊歆坐得和夏语澹近些,正好把夏语澹搂到怀里,道:“你今天觉得娘娘可怜了吗?几十年夫妻的名分,娘娘一件事情也做不成,为了做成一件事,还要拉你入伙。”
夏语澹垂下眼帘,但是随后又扬起眼角道:“有那么一下下那么觉得来着,可是又想起萧姑姑报出来的,娘娘一年该得的供奉,这一块上从来没有怠慢过娘娘一分,这些都是皇爷爷给她的。除了这些还能这样呢,搁外头大族之家的老夫老妻很多也是这样过日子的,各过各的日子。不管事也有不管事的好处,以前温神念家的老太君倒是管事的,子孙繁盛总有这家宽裕那家艰难,还有几家特别不肖长年在温老太君那里打秋风的,温老太君顾着这个顾着那个,看着那样的儿孙岂不焦心,其中的烦难只温老太君自个知道。娘娘现在落得清静,也别抱怨了这份清静,多少老太太想清清静静的过着晚年还过不上呢。”
“其实根据钦天监在南边的估测,下个月就会有雨了。皇爷爷是不喜欢做一些假模假式的动作,祈雨这种事,天要下雨便是不去祈求它,它照样落下雨来,天不下雨,当然再求也是没用的。”
皇上不会求人,也不会求天。
假模假式,这个词否定句用在皇上身上,就衬出了早知会下雨而上表祈雨的皇后假模假式了。赵翊歆很少,几乎是不对着夏语澹发表对皇后的看法,可是这一次赵翊歆也忍不下去了,自然赵翊歆是皇上养的心里是偏着皇上。
这些日子皇上常常招成妃和丽妃伴驾,因为皇上面对这两位也比面对皇后舒服。在赵翊歆看来皇上和皇后,就是皇上心里没有装着别人,他们在一起也是不搭的。前两年皇上撸顺了户部和吏部,其中诛杀,流放,连坐,贬官,弃用的人近万,现在皇上用政令压下了江南一带的物价,江南一带,即使下个月开始下雨,大梁的鱼米之乡今年也不会有好的收成,自己度日都难,物以稀为贵,好些人都想趁此困顿之际发笔大财,所以这几个月,皇上又修理了一大批囤粮倒卖的商贾。说得难听一点,现在的皇上就和土匪似的,被他盯上的人家,银子和粮食都抄出来堵江南几百万老百姓的嘴巴,不是堵一天,要堵到地里长出粮食来为止。皇上骨子里是睥睨天下的,所以皇上其实不在乎臣民如何评价他,是仁厚之君,还是暴虐之主,皇上只是特别爱惜,这份失去了所有而剩下的璀璨皇权而已。
皇后只懂得自怨自艾,几十年都没有看懂皇上,她苦心经营一个贤后的美名干什么,她经营的过程是她放低了姿态讨好世人的一种态度,这和皇上骨子里的傲气是背道而驰了,皇上当然看不上要驳回的。几十年过去了,皇后这种自顾自的,和皇上不在一个频率上的事没有少做,而皇上的词典里是没有迁就两个字的,也没有耐心按着自己心中的理想改造皇后,毕竟皇后在皇上心里,和千千万万的女人没有区别,这个女人不合心意,总有比皇后合心意的女人。
可是皇后执着了,她以为她占着名分,就已经是和千千万万的女人做了区别,皇上该待她不同才对。
夏语澹眼神有些黯然,不过她不会让别人的怆然失意占住自己的情绪,很快脸上挂出浅笑,柔声道:“我是个很笨的人,笨到不知道我所的话,我做的事会不会让你喜欢,你要是哪里不满意了可要说出来,若是能改的,我可以迁就迁就你把那些改了。”
夏语澹嘴上说着迁就,其实也不觉得那是曲意将就。为了长存这份夫妻的感情,有些努力是必须的,现在赵翊歆是二十岁,他的一生才一小半儿,将来他会越走越远,眼界开阔,胸襟宽广,将来他坐在皇位上俯视天下,夏语澹在担心有一天,赵翊歆也用俯视的姿态看着她,夫妻之间应该平视才对。
赵翊歆心里的预感又加深了一分,平视看着夏语澹,深黑的眼睛流动着金色的暖光,道:“你这些天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前几天臻哥儿病了,也值得你牵挂几天日日过问几遍,昨天抱影和王贵那点事,又让你半宿没睡着,今天又是这样。”总之这些天夏语澹的情绪很容易被别人的事感染。
“有吗?”夏语澹倒没有感觉。
赵翊歆也不再多说,直到花姑来了,根据夏语澹各种微妙的变化才推断夏语澹是怀孕了。
“真的?”夏语澹还难以置信,因为她的月事都有详细的记载,一个月还没到呢,能摸得出滑脉?
“只是推断而已,我并没有摸出滑脉,我这儿把娘娘一个月的事儿都盘问完了,娘娘身体健康,今日也没有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到致使血气一时不足而短暂昏厥的地步,且娘娘晕倒之后脸色自动回转成红润之色,并不是真正的气血不足之态。正在孕子的女人身上的气血还被腹中的孩子一瞬所夺,倒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当然因为日子太浅,实际的脉象我还摸不到,所以也有可能不是孕子而是别的原因,若是别的原因就非我医术所及了。”
太医院的太医说话一向保守惯了,有时候就不比外头来的敢言了,花姑还是和宫外一样,有几句话说几句话,直言不讳。
☆、第二百零七章 华滋
五日后是仲夏夜之宴,皇后本是想在那一天对着内外命妇宣布她缩减后宫开支的决定,可是没有人附和她的提议,那一天对皇后而言,只是又被拎出坤宁宫做了一天的木偶而已。那一天夏语澹在坐完船靠岸的时候,又出现了晕乎乎的感觉,夏语澹在青乌台住了五年进门出门都没事,现在却是坐不得船了,夏语澹不由抚摸上自己的肚子,真是一副臭脾气。
虽然连花姑都不敢确定,但是被人提醒加之五月的月事没有如期而至,夏语澹的月事一向很准,不会拖延超过两天,如今拖延了三天夏语澹相信,应该是怀孕了。
“搬家!”
赵翊歆也是这样相信的,桌案上铺了西苑的全景图和每一处院落内部的图纸,正在选另外一处长居之地。西苑不似皇宫那么规范,分了前朝后宫,又有东六宫,西六宫,十二宫殿的结构其实是一样的,西苑是园林式建筑,亭、榭、廊、阁、轩、楼、台、舫将山水地形、花草树木巧妙的布设其中,大致可以划分二十四景,有二十四处居所。
夏语澹在旁边看着,兴致缺缺。她是一个念旧的人,青乌台住了五年了,而赵翊歆住得更久,有十来年了。
赵翊歆总是多长了一副心眼神儿似的,一副心眼神儿在选院落,这个选可太有讲究了,要注意到院落的四季变化,比如挥云堂前种着荷花,夏天观荷住住还行,过了夏面对一池残荷就太不好看了;要注意到院落的屋舍多少,比如以前镂月楼住一个平都公主够了,要是皇太孙夫妇加上他们的孩子去住就显得拥挤了。这样用心用意赵翊歆还注意到了夏语澹恋恋不舍青乌台的神色,说实在的,赵翊歆没有不舍的情绪,这天下人也好物也好,赵翊歆拿在手上放下时值得他舍不得的,真也不多,即使这青乌台他长居十来年了。
“青乌台孤悬在湖面上虽然自在些,不过内外四面环水,你现在已经进出不方便了,日后……”赵翊歆少有的软和,道:“孩子虽然不离人眼的看着,可是他小不点的时候最是机灵,又爱乱钻乱躲的,就怕一个错眼看不住他。”
“是了!”夏语澹刚刚只觉得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原因离开这处和赵翊歆充满甜蜜回忆的青乌台有些不舍,被赵翊歆提点之后一扫那些不舍的思绪,小不点,真的真的很期待这个小不点呢,现在就为了小不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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