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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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在制定计划之初,考虑的是以规模来争取效益,以牺牲短期利益来换取全河西的高速发展,想法固然是好的,只是风险同样大得够呛,这一点李显自是心中有数,奈何时间却是他最大的敌人,一句话,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来缓步推进,只能是冒险行了去,唯一的指望便是大航海计划能整回大笔的银子,偏偏就是这个指望却是落到了空处——走东瀛、南洋航线的船确实是来回跑了两趟了,也颇赚了不少的财富,可相对于李显的指望,却是差距颇大,说是杯水车薪也绝不为过,这等局面下,该想的法子李显大多已是想过了的,却大多不太可行,无奈之余,也只好问策于张柬之了的。
“办法也不能说没有,只是剜肉补疮毕竟是权宜之策,非根本之道也,若不加捐税,那就只能分两头行事了,一者暂缓研究院那几个厂子的建设,其次,先将各州预留之款项暂调都督府,以之补缺额也差不多该是够了的。”
张柬之总掌大都督府实际工作,对各州的实际截留之库银自是心中有数,这便给出了两条权宜之策。
“唔,厂子不能停,孤宁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断不能短了研究院的款子,至于各州库银么,孤再想想好了。”
李显主政地方乃是老手了,张柬之所言的策子他自是早有所虑,不过么,再怎么难,他也不愿断了研究院的粮,要知道氨水、硝酸以及机械制造厂等项目都是李显崛起的最大屏障,不止是征战吐蕃所需,更是将来李显杀回朝中的底牌之所在,更是将来李显上位后改革军制的基础,在这等朝局风云将起之际,李显实在是不敢暂缓了去,至于各州库银么,李显倒是想先调用一下,可又担心无法及时填上,一旦影响到各州的日常工作,那乱子可就大了去了,自由不得李显不慎之再慎的。
“若是二者皆不可行,不妨找慕容文博这几个大财东先商借些款项好了,左右这一年多来,他们也算是发了些横财,手头皆颇有余钱,凑上几十万贯该是不难。”
这一见李显对先前两策均有疑虑,张柬之也就不再多提,转而将主意打到了开厂子暴富起来的慕容文博等一众原河西北部诸头人的身上。
“此事孤也曾思索过,按说找他们调些寸头不算难事,只是孤却不愿如此行了去,孤还指望着那他们为榜样去诱惑明祈等人,而今方有些眉目,若是另起波澜怕是于大局有碍。”
自打“河西部落大联盟”成立以后,河西的治安状况自是大为改善,各部族有了约束之下,也甚少惹出甚事端来,加之有了明祈的全力配合,李显所规划的几个大工程也有了充足的人手可以调用,无论是修筑道路还是加固城防,都能按时保质地顺利展开,更有十几个小部落已是学着北部诸族的样子,弃族从商,至于仆固、同罗等大部落头人虽尚在观望中,可其族中却已是有不少族人私下离开了部族,转投到了河西新开办的各项厂子中去,成了产业工人大军中的一员,至此,李显分化瓦解诸部落的计划已算是完成了近半,接下来就该轮到动那些大部族头人了,在这等微妙之时刻,李显自是百般不愿去动慕容文博等人,万一要是因小而失大,那后果可是极之不堪了的。
得,这回好了,接连三策都被李显给否决了,饶是张柬之多智,到了此时,也是没甚法子好想了,至于指望朝堂救济么,那还不如指望公鸡会下蛋来得强,别的不说,光是太子那一关就过不去,更别说还有武后那恶婆娘在宫里坐着,又怎可能让李显占了便宜去。
“禀殿下,广州急件到了!”
就在李显与张柬之皆有些个束手无策地沉默着之际,却见刘子明匆匆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手持着一封厚厚的信函,大步走到李显的面前,紧赶着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哦?递上来!”
李显当初将“王记商号”的始发点定在杭州,乃是考虑到杭州造船之巧匠多,且地处枢纽,各色商品调集容易之故,然则杭州毕竟是朝堂漕粮转运重地,府衙众多,不止刺史衙门,更有武后一党把持的河道总督衙门,人多而眼杂,哪怕有着乐思晦在杭州任刺史,也不见得能完全镇住场面,为避免可能之麻烦,“王记商号”的总部并未设在杭州,而是放在了广州,自前年林虎等人出海后,李显便已密令从杭州调集了一批能工巧匠去广州建设新的船厂,而今,往来东瀛、南洋的船队皆停靠于此,算是李显麾下除了“邓记商号”之外的另一个重要的经济支柱,故此,一听到是广州来的急件,李显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一伸手,从刘子明的手中接过了信函,有些个迫不及待地便撕开了封口,取出了内里厚厚的一叠文件,摊在几子上,细细地看了起来。
“哈哈哈……,好,好个林虎,总算是不负孤之重托,先生,孤可是赢了赌注了!”
李显这一细看之下,原本的愁容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兴奋,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哈哈大笑地调侃了张柬之一句道。
“赌注?唔,莫非是去大食国的船队凯旋而归了么?那倒是及时雨了。”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张柬之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当初李显可是跟张柬之打过赌的,言及去大食的船队定能带回巨额的财富,赌注么,不大,就一贯钱而已,张柬之自不会放在心上,不但不介意,反倒是欣慰地笑了起来。
“是及时雨,这及时雨来得好啊,算是解决了孤的大难题了,先生请看,一趟来回便足足赚了三百万贯之多,这皆是扣除各种费用后的纯利,了不得,了不得啊!”
李显自然也不会将所谓的赌注放在心上,笑呵呵地便将文件递到了张柬之的面前。
“嗯,是了不得,只是这个大食国来使又该如何个计较了去?”
张柬之飞快地将文件过了一遍之后,心中同样是欣喜异常,毕竟这大都督府可是他在当着家的,没钱使的话,第一个为难的不是旁人,便是他张柬之自个儿,然则他所关心的并不止是钱,这一见文件里提到了大食国来使一事,心中的疑虑却是又起了……
第五百零三章远忧与近虑
“此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唔,先生曾看过孤所出示之海图,当知这天下之大并非仅限我中华之地,当今之世,大小国度无数,我大唐固然是天下第一强国,雄踞东方之地,却不能无忧患之意识,似这大食国生性蛮野,又是方兴之帝国,攻掠成性,孤不得不防啊。”
对张柬之这等股肱之臣,李显自是无甚太多的保留,随口便将对大食国的态度述说了出来,言语虽平淡,可对大食国的敌意却是毕露无遗。
“殿下,某以为大食国纵强,可离我大唐万里之遥,中间又隔有小国无数,理当不致与我大唐有甚瓜葛罢?”
张柬之是个认死理之人,并不因面对着的是李显便有所更易,在他看来,大食国压根儿就不该是大唐的威胁才对,自不会因李显的解释而释怀,这便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往下追问道。
“先生所言甚是,然,这只是表象而已,以其国宗教信仰而论,大食国迟早有一日会蔓延至我大唐疆域,真到那时,再要防范便已是迟了,孤宁愿及早动手解决之。”
李显活了三世人,极其清楚历史的原本之走向,对好战而又凶残的大食国素无好感,对其所信奉的教义也不怎么感冒,虽说不致立刻便动手去征伐大食国,可该做了基本准备工作却还是得先行着手办了去才是正理。
“宗教?”
张柬之乃儒家子弟,对宗教素来是持反感之态度,可也就是独善其身罢了,自不会霸道到干涉旁人信仰之地步,这一听李显言语中似乎对大食国的宗教颇为忌惮,疑心立马便起了。
“没错,该国之人信奉的教义名为伊斯兰教,信奉安拉为唯一真神,极度虔诚礼拜之,以致到狂热之地步,严禁其余宗教在其国境内传播,一经发现,便处以极刑,倘若其只是在该国境内实行此等教义,那倒也与它人无妨,问题是该国狂信徒无数,每每言称要将其真神的荣光撒遍天下,为此,屡屡举大军四下征伐,所过之处,但凡不信其教义者,皆杀,老幼不留,屠城之事屡见不鲜,实是苍生之大祸也,孤素厌恶之,光是此条,孤便不能容之,除此之外,还有两条也是孤必欲取之的根由之所在。”
李显沉吟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将自个儿对大食国宗教的了解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只是说到另两个理由之际,突然间觉得有些子说过了些,便即就此停住了嘴。
“两个根由?某倒是不知,还请殿下详述一二。”
张柬之只信天地,不信鬼神,对于宗教之祸并无甚深刻的认识,正因为此,他对李显所提出的第一个理由其实并不感冒,也不想去问个究竟,不过么,这一见李显没给出另两条根由,却是不打算就此放过了,这便狐疑地追问了一句道。
“唔,这么说罢,先生所见之海图上有一地峡,若是挖开运河,则可将红海与地中海连成一体,货船便能直抵欧罗巴洲,所得之利则更甚与大食国之交易,此等要道自当该掌控于我大唐之手,此为其一,再者,大食国虽地处沙漠,土地贫瘠,然,却盛产火油,此物不单是军工所需,将来也会是民用之基础,孤自不能错过了去。”
李显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虽尚有些犹豫,可到了底儿,还是决定不瞒着张柬之,这便将另两个根由也尽皆说了出来。
“火油?殿下,请恕张某直言,这事物我河西、西域也均有产出,其虽可燃,其味却臭,纵使游牧之民也不屑用之,又如何有大用之说?”
李显军中早已普及了火油弹,张柬之虽不管军事,却也没少见过这等事物,对火油自是并不陌生,可也没觉得这玩意儿能派上多大的用场,这一听李显说得如此玄乎,心中的疑虑不单没有消减,反倒更盛了几分,这便皱着眉头刨根问底地追问了下去。
“先生还记得孤前些日子请先生去看过的那机械么?”
先前的话语已是有些子泄露了天机,李显自是得设法自圆其说一番,这便眉头一扬,不答反问了一句道。
“殿下是说那蒸汽机么?那事物虽有些门道,可与火油又有甚牵连不成?”
前些日子张柬之确曾随李显去研究院观摩过刚试验成功的蒸汽机原型,只是那玩意儿如今还只是个粗胚子,噪音极大不说,本身的体积也笨重得可以,输出的功率也不大,加之李显当时也没做出甚特别的说明,张柬之对蒸汽机的功用也只是略知一二,并不清楚其划时代的意义之所在,此时见李显慎重其事地拿蒸汽机出来说事,还真有些子摸不着北了。
“呵呵,都怪孤没将事情说清楚,那蒸汽机眼下虽笨重不堪,难以大用,可随着各项技术指标之提升,此物当可广泛推广了去,以其为推力,无论船、车,又或是工坊皆可大用,既可节约人力,又可提高效率,实为不世出之发明也,至于火油么,若是能得以提纯,则可作为蒸汽机之燃料,唔,孤已令人着手准备实验之,一旦成功,则我大唐不敢说永世位于天下之巅,至少可保千年之领袖,这一条,孤可敢以项上人头做保,正因为此,孤才不能放任大食国就此崛起,当然了,这都是后话,而今孤也就是布上几手闲棋,待得朝堂绥靖之后,再缓缓行了去不迟,那大食国来使便是孤的闲棋之一,将来或许有大用也说不定。”
李显一拍脑袋,笑呵呵地便将话兜圆了起来,前后一连贯,还真蛮像那么回事的,至于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那可就是见仁见智的事儿了。
“殿下,最近朝中似乎不太平啊,或许年关一过,将有波澜矣!”
李显倒是说得顺溜无比,可在张柬之看来,李显着实有些子神棍的嫌疑,不过么,看在李显没忘了朝堂正事的份上,张柬之也就没再纠缠于这等“细枝末节”之事了,话题一转,便已谈到了正事上头。
“嗯,那武承嗣调任刑部侍郎便是个明显的信号,看样子孤那位母后养精蓄锐够了,这一开春怕是真要大动上一回了的。”
一说起朝堂局势,李显也是一阵的头大——这两年来,太子一直在监国,大权在握之下,很是在朝堂里安插了不少的心腹,王晙,谢盛等原本的东宫属官尽皆高居庙堂之上,前者任户部侍郎,后者则是吏部侍郎,不仅如此,更有林奇晋升礼部尚书之高位,并领了来春开科取士的主考大位,显示出太子必欲总揽朝堂大权之决心,在这等局势下,已舔好了伤口的武后自然不肯坐视大权旁落,而前两年被太子压制得极惨的越王李贞更是彻底滑到了武后一边,二者联手之下,动作频频,武承嗣、裴守德等人在朝堂上极度活跃,与太子一系的关系相当紧绷,火药味已是渐渐起了,偏生高宗耳根软,一会儿偏向太子,一会儿又偏向武后,早令夕改,弄得下头的诸臣工们都有些子无所适从,尽管李显一系的官员们目下还都没卷入风波中,可随着朝局进一步恶化,那也是迟早的事儿,该如何应对着实令李显头疼不已的。
“张某还是那句话,不管东方盛还是西风强,坐观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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