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王&开会&撵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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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里。”

“确切么?”

管平波点头:“夜不收亲去探过。”

谭元洲道:“这三十里路好走么?”

管平波道:“好走便不愁了。若想从水路进攻飞水,非得先修路不可。”

陆观颐心中默默算了一回,道:“三十里路,倒也好修。武攸无地农民多了,我们用兔肉汤浇饭引他们来修路,应该能行。”

李玉娇突然插嘴道:“三十里,中间要修驿站么?”

管平波道:“自然要修的。且要修的坚固,才好把那段路彻底控制在手里。”

王洪笑道:“打通了这条路,竟是连通了沅水与资水,算是西南不错的商路了。将来设关卡收银钱,定不会亏。”

谭元洲道:“那是往后的事了。眼下练好兵才是正经。我们顺水而下,能打顺风仗便罢。倘或战况胶着,或索性就打不过他们,逆水可是不好跑。”

管平波道:“你去过飞水,顺水往下游跑,能跑出去么?”

谭元洲道:“资水接驳洞庭,原先我们打飞水,便是顺着资水去的,当地豪强必不敢狠追。唯一可虑的,乃矿工极难对付,可比农民难打多了。”

韦高义忙问:“怎么个难打法?”

管平波淡淡的道:“天下行军打仗皆是一般道理。矿工下井劳作,不似农民各管各家,须得通力协作。他们有组织、有号子,跟我们训兵差不离,只没有我们的精细罢了。难打是难打,却也是极好的兵源。”

王洪听得心里只发虚,谭元洲曾跟人去过飞水,了解矿工不稀奇。这管老虎怎么什么都知道!?在老虎营里呆了这么久,他早不想做那两面三刀之人。奈何家小尽在巴州,由不得他选。然随着与管平波的接触越深,他越觉得畏惧。尤其是窦向东那封许诺信,管老虎会知道么?如此才华横溢又心高气傲的人,被当个筹码送了人,会发怒么?最尴尬的是窦向东前脚把管平波当成大饼画给了谭元洲,窦宏朗后脚跑来石竹与管平波修复关系。一片痴心的谭元洲,又该何去何从?

几人中,唯有谭元洲去过飞水。趁着众人都在,谭元洲怕说不分明,摊开一张大纸,用炭条在纸上画起了示意图:“飞水地势南北高、中部低。江边有小片土地可种植,但许多山都是石头,产不了木材。那处亦有两江,分别是资水与湘水,可由水路直接连通雁州、潭州与洞庭。因此水运极为便利。铁矿、煤矿不算丰厚,但于我们够使了。在我看来,比起那点子煤铁,更要紧的是它在苍梧郡正中。”谭元洲敲了敲桌上的示意图道,“我们打通两江后,就算我们苍梧郡的兵家必争之地了!”

管平波点头:“既如此,按原计划进行吧。”

众人齐齐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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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撵人

开完会,王洪就与石茂勋回了盐井。如今训练任务重,无人有心情磨蹭。何况被留在盐井的石茂勋,比起韦高义与潘志文,很是吃亏。要知道行军打仗之事,谭元洲有时都得请教管平波,他们就离的更远了。韦高义跟随在管平波身边,能学到的东西非石茂勋可比。不想落于人后,石茂勋只得自己想法子,便更要多花功夫。不愿耽误,他甚至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在食堂领了两个夹了肉的粽子,就走了。

因两边教授刀法,谭元洲倒是留在了百户所,顺便补一下自己的文化课。他在盐井时,便把兵书上不认得的字抄录下来,带到云寨同人请教。他现认得千把个字,寻常公文能看懂了,却知道自己还远远不足。在自己的办公室,认认真真的临着贴,用心记录着字形字义。

陆观颐的办公室在谭元洲的隔壁,算了一回账,呆愣愣的望着窗外出神。历经诸事,管平波越发威严,谭元洲越发老练,韦高义李玉娇等人,都在以看得见的速度成长。唯独自己,一开始被护在羽翼下,依旧做着可有可无的内管家。人难免受环境影响。如若陆家不曾败落,她能侍奉好公婆夫君,理清一家子衣食住行,便够得上贤良淑德了。可惜身在老虎营,她如何能用内宅妇人来要求自己?

打下飞水,沿着水路可纵横苍梧。管平波的野心她比谁都清楚。将来地盘只会越来越大,她能靠着裙带关系吃一辈子么?虽有古人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她在营内也不能说全无贡献。只是,比起其它人,实在太不显眼了些。又核算了一回修路需要的用度,陆观颐放下笔,敲响了谭元洲办公室的门。

谭元洲的亲卫张力行打开门,见到陆观颐,行了个军礼:“陆镇抚好。”

陆观颐笑笑:“谭千总得闲么?”

谭元洲起身迎了出来,笑问:“寻我有事?”

陆观颐点点头,谭元洲请陆观颐坐了,不主动开口,只等陆观颐自己说话。

陆观颐也不扭捏,开门见山的道:“我想去一趟武攸。”

谭元洲怔了怔:“去武攸作甚?”

“修路!”

谭元洲笑道:“何须你亲自出马?”

陆观颐道:“我想离开营长一阵子,试试自己能否独当一面。否则一直在营长的庇佑下,容易纸上谈兵、不求实际。只我不知如何跟营长说。”

谭元洲道:“直说便是。我从未见她有拦着人上进的。然你比不得我们,我觉着得带几个可靠的亲兵,还有你得学会骑马。我们营里的几匹矮脚马虽不如西域马跑的快,总比人强。”

陆观颐有些头痛的道:“话虽如此,可我出门了,营里的琐事交给谁呢?你们练兵就够苦的了,莫不是账目还得营长亲自操刀?”

谭元洲想了想,问道:“雪雁的账目学的怎样了?”

随侍在一旁的张力行听得此话,耳朵不自觉的动了动。

陆观颐道:“差着些火候。”

谭元洲道:“趁你没出门,一股脑扔给她。制衣队的琐事谁都能管,但账目却不能交给生人。雪雁紫鹃都好,且看他们谁更合适。”

陆观颐心中暗暗比对了一番,道:“紫鹃管着衣食住行的调配,恐不得闲。只得雪雁了。”又道,“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旁的事也得找可靠的人接手。不独为我想出门,军营里可不能什么事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万一我有个好歹,这一摊子事,连个接手的人都无,岂不是裹乱?”

谭元洲笑道:“虽此言不祥,不过于我们而言,很有道理。行军打仗,未算胜,先算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许多练兵技巧,营长恨不能掰开了揉碎了同我分说,便是为了这一桩了。”

陆观颐轻笑:“她可真看的开。”

谭元洲也跟着笑了:“我这旬都呆在云寨,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找我。”

陆观颐无奈一笑:“你会骑马么?”

“自然。”谭元洲笑道,“不过骑术不好。我帮你问问营中谁擅马术的。”

陆观颐叹息道:“小时候我家养了好些高头大马,偏生守着规矩不曾学过,如今在南边儿想学,怕是不容易。罢了,马术便拜托你了。我且去寻营长报告一声,打搅了,告辞。”

谭元洲点点头,把陆观颐送出了办公室大门。

百户所的主屋内,窦宏朗看着甘临笨拙的吃着藕粉。一岁多的孩子,手脚不大听使唤,管平波便做了个歪脖子的勺子,让甘临能抓着勺柄,勉强的把食物送入嘴中。那吃一半撒一半的可怜模样,惹的窦宏朗直想去喂,却是管平波有话在先,不许旁人插手。甘临越饿越急,越急越拿不好勺子,不多时气的把勺子往地上一砸,哇哇大哭起来。

奈何此刻能为她做主的一个都不在家,只有个不中用的亲爹陪着着急。嚎了十来声,见确实没引来援兵,只得委委屈屈的重新捡起勺子,继续费劲的吃着。

窦宏朗摸摸甘临柔软的短发,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有些机会,当真错过了就再等不来。在石竹呆足两个月才知道,管平波不愿让他近身,他就真的碰不着。甘临是很可爱,但她不是儿子。不是儿子,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只怕将来管平波与女婿家还要更亲。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想到此处,不由苦笑,谁能想亲生的兄弟,能彼此憎恨到这个地步呢?

甘临艰辛的吃完木碗里的藕粉,折腾的一脑门子汗。刘奶妈一脸讨好的道:“满崽真能干!满崽会自己吃东西了。回头我定告诉妈妈知道,要妈妈表扬你。”

甘临嘴一撇,差点又委屈的哭出声来,顺手抓住搁在她脑袋上的爪子,用力一扯。窦宏朗就着她的力道往下,抽回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个镚儿道:“小小年纪,这般大的气性和力气!现你妈叫管老虎,小霸王的外号给你了!”

甘临听不懂长句,指着外头道:“抱出去玩!”

窦宏朗笑着摇头:“太晒了,等太阳落山。”

甘临不高兴了,预备使出吊嗓子大法。窦宏朗亦有万能应对:“你妈妈不许!”

甘临的哭声戛然而止,恼的冲窦宏朗直蹬腿。窦宏朗无奈的道:“蹬阿爷有什么用?阿爷怕老婆。”

刘奶妈没忍住,噗嗤一笑。

窦宏朗在石竹闲的长蘑菇,自嘲道:“你休笑话,这是我们巴州的男儿本色,再不错的。”

待甘临闹腾够了,窦宏朗就在地板上,陪着她歇晌。一觉睡到未正三刻,窦宏朗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望着天花板,心里已动了回巴州的念头。被当小白脸养着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啊!

不多时,甘临醒来,见着太阳偏西,从地上爬起,迈着小短腿扑到了大门处,敲着栅栏嚷道:“出、去、玩!”

是到了放风的点了,刘奶妈才打开门,一群狼狗就奔了过来,甘临朝里头挥手,示意拿肉来喂。刘奶妈早做惯了此事,从橱柜里抬出一大盆肉,由着甘临一块一块的抓着喂狗。因甘临处日日有加餐,一群今年才生下来的狼狗都同甘临亲的不得了。吃了个爽快,就在外头的泥地里,同甘临滚做了一处。

要说窦宏朗对管平波养孩子有哪里不满,便在此了。逼着孩子自己吃饭倒没什么,穷苦人家哪有闲工夫细致照看,休说一岁半自己拿勺子,遇上聪明些的,能拿筷子的都有。但日日同狗混在一处,就太过分了。甘临好多小动作跟狼狗一模一样,能见人?可惜他在老虎营内说话不响,管平波不搭理,众人就当他是耳边风,吹过算完。

眼不见心不烦,窦宏朗起身往武场走去。老远就见管平波又拿着木刀在练习。她的头发很短,似刚还俗的和尚,又比胡乱长的显的有味道。按照她的话说,这叫短碎发。为此,老虎营后勤处竟是专门有了剪头的地方,五花八门的短发应运而生。走到街上,是不是当兵的,一目了然。但与宋时脸上刺字的屈辱不同,老虎营的短发兵,是相当自傲的。每每抬头挺胸,比当官的还嘚瑟几分。却又与当官的不同,他们傲归傲,可是从不敢随意招惹是非。在老虎营内,欺男霸女惩罚的比袭击长官还重。军纪当真无话可说。

一片短发中,管平波总是最扎眼的那个。因为她的衣裳,与全营都不相同。营内军服分为三种,旗队长以上为蓝色棉布军官服;小队长以下,为土黄色麻布军服;医疗队则是纯白色棉布衣裳。唯有管平波,穿的是玄色,浆洗过的衣服烫的齐齐整整,穿在她身上尤其显的挺拔。越发衬的她肩上铜制的肩章闪亮。所到之处,兵士纷纷见礼,好不威风!

休息的竹哨声响起,不一时,在地里劳作的兵士们扛着锄头唱着歌曲鱼贯回营。食堂传来阵阵饭香,战兵加参与劳作的后勤兵把农具放回专门的屋子,又在水渠边排队洗手。新来的总不习惯,但军营内不是讲道理的地方。理解不了病从口入没关系,执行就好了。拒不执行的,就会见到如鬼魅般随时出现的李玉娇,然后挨上一顿好打,打到长记性为止。

管平波扛着长刀,大步流星的走到窦宏朗跟前,问道:“寻我有事?”

窦宏朗道:“我今日得了巴州传来的消息,大哥打下潭州了。”

管平波吹了声口哨:“不错嘛,终于想起走正道了。”

窦宏朗道:“你不着急?”

管平波轻笑:“我为何着急?窦家实力增长不是好事么?你大哥学会直道而行了,你也长进点才是。你可知古时有个寓言,专讲你们兄弟行事的”

窦宏朗问道:“什么寓言?”

管平波毫不留情的嗤笑道:“兄弟争雁!1”

窦宏朗:“……”

管平波道:“天下群雄逐鹿,你们家连苍梧郡都不曾拿下,就斗的你死我活。老爷子没被你们气死,当真命大。”

窦宏朗没好气的道:“是我争么?”

管平波笑道:“大哥现在不糊涂了,你若想有一争之力,亦不能糊涂。你是当过管事的人,倘或手底下一派和气,个个不思进取,你也是要恼的。但个个使小手段耍阴谋,你更要恼。不是不叫你们兄弟争,堂堂正正的上进,哪个当爹的不爱?既是大哥打下了潭州,想必家里许多事要做,阿爷定是忙不过来,你何苦在石竹虚度光阴?不若回去巴州,帮阿爷跑个腿也是好的。”

窦宏朗似笑非笑的看着管平波:“我回去之前,你就不来城中宅子里住上几夜么?”

管平波没有回答,一个跨步上前,抓住窦宏朗,利落的来了个过肩摔,而后面无表情的道:“这个玩笑不好笑。”说毕,轻喝一声,“李修杰!”

“到!”

“把他扔出去,再不许进营。”

“是!”

管平波一声冷笑。强者不需要反复的唠叨立场,遇到不听话的人,揍便是了!

1兄弟争雁。寓言。原文:昔人有睹雁翔者,将援弓射之,曰:“获则烹。”其弟争曰:“ 舒雁宜烹,翔雁宜燔。”竞斗而讼于社伯。社伯请剖雁,烹燔半焉。已而索雁,则凌空远矣。

译文:从前,有个人看见一只正在飞翔的大雁,准备拉弓把它射下来,并说道:“一射下就煮来吃。” 弟弟表示反对,争着说:“栖息的大雁适合煮着吃,飞翔的大雁适合烤着吃。” 两人一直吵到社伯那儿。社伯建议把大雁剖开,一半煮食,一半烤食。等到兄弟两个再次去射大雁时,大雁在空中早已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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