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落网&噩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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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日根看着孔彰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用姜戎话大喊:“将军,万不得已,就别管我们了!”

孔彰顿住脚步,回头用姜戎话一字一句的回道:“我与你们共存亡!”

莫日根暴躁的一脚踹在山坡上,中原人太狡诈!哪有这样打仗的!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打!王八蛋,狗日的!早晚有一日,我叫你们好看!

管平波怕孔彰不习惯镣铐绊倒,走的很慢。中途还停下来,喂他喝了一回淡盐水,并温言道:“再坚持一会子,待见了李将军,我给你做吃的。”

孔彰一肚子火,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管平波到底怎生设置的陷阱。只那一句拿骑兵打苍梧,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几年前去巴州传旨,他便觉着巴州不好打。朝廷却……想到朝廷,又想起家务。他落入了叛军的手中,会不会牵连母亲和孩子?生平第一次感谢端悫看上了他,但愿公主府,能庇佑他的家人。

管平波又停下来,身形矮小的她,惦着脚给孔彰擦汗。孔彰苦笑,家眷都在京城,他怎可能投降?若他能狠的下心肠,也不叫那鸟朝廷驱使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一行人终于行到了营地前。孔彰才第一次见到了管平波的兵。比宫廷銮仪卫还要整齐的卫兵,在烈日下纹丝不动。见到管平波,齐刷刷的举手,行了个孔彰看不懂的礼仪。管平波回了一礼,营门缓缓打开,笔直的通道展现在眼前。沿着红砖路,孔彰被径直带到了监牢。

李恩会的声音炸起:“将军!”

孔彰看向李恩会,淡淡的道:“你没事吧?”

李恩会难以置信的道:“将军……你……”

孔彰被推进了李恩会隔壁的囚笼,落锁。管平波笑着对孔彰招手,待孔彰走到笼子边,拿出匕首,割断了绳索,又递给他一副钥匙:“自己开镣铐吧,不是我诚心不敬你,实在是怕你揍我。我可是打不过你的。”

孔彰默默的拆开镣铐,管平波隔着栅栏收回钥匙与镣铐,轻声道:“你们说说话吧,我去外头瞧瞧其它人。回头来看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各为其主,打起来的时候自是下死手。被抓后,管平波对他的照顾可谓体贴入微了。孔彰长长叹了口气,对管平波解释道:“我的孩子在京城。”

管平波看着孔彰,欲言又止。良久,笑了笑,道:“我们先吃了饭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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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噩耗

孔彰的心不自觉的漏跳了一拍,终究没再多话。管平波退出牢房,李恩会忙凑到栅栏边,一叠声的问孔彰:“你也着了她的道儿!”

孔彰情绪低落,没甚说话的心情,任凭李恩会不停询问,都不愿答言。他去死,还是孔娴与孔博去死,答案不言自明。可他若死了,又有谁能送孩子回姜戎?是他大意了,不该这么莽撞的上山。死于敌军之手,没什么稀奇,古来征战几人回,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算死得其所。只可惜了追随他的一帮兄弟,不知来生有没有赎罪的机会。

太阳渐渐西斜,牢房内的光线不如方才的明亮。李恩会看了看刻漏,过申正了。外头提前送了饭进来,每人一碗兔肉汁浇饭,唯有孔彰没有。李恩会把碗抵在栅栏上,道:“她故意整你,我们一起吃。”

孔彰摆摆手,料定管平波有别的东西等着他。一路上无微不至,没理由单落下了晚饭。果不其然,李恩会的饭没扒完,管平波就带着一串随从,施施然的走来,在地上架起了炉子、铁丝网。熟练的点燃炭火,看守牢房的狱卒跑去把另一头的侧门拉开,过堂风呼的吹过,炉子里的炭火炸起了朵朵火花。

管平波随意的盘腿坐在地上,从食盒里拿出一块腌制好的牛肉,用夹子放在了铁丝网上。刺啦一声,牛肉的香味顿时飘满了整个牢房。管平波熟练的翻着牛肉,笑对孔彰道:“中原不轻易杀牛,你算运气好,恰有头牛摔断了腿,才弄得了这么点子。我叫人切了几斤新鲜的,下剩的用烟熏干了,将来留着慢慢吃。”

焦香味越发浓郁,牛肉不必烤太久。管平波笑问孔彰:“你喜欢吃嫩些的,还是老些的?”

“随便。”

管平波笑道:“做厨子的最恨随便二字。”

孔彰没说话。

管平波往牛肉上撒了一把孜然,只把牢中其它人勾的口水泛滥。把牛肉装好,管平波玩笑道:“不投降的话,我可就饿着你了!”

见孔彰没回应,管平波竟是抄起筷子,真个自己吃起来。孔彰见状,简直哭笑不得。他印象里的管平波年岁甚小,如今也不知几岁了,居然拿着这等小孩子的把戏劝降。

管平波吃毕,发现孔彰盯着她笑,半分没有生气的模样,小小郁闷了一下,她是耍流氓的来着。只得又烤了一块,隔着栅栏,送到了孔彰手中。孔彰的确饿了,送进来的也不客气,三两下吃完。管平波度量着他的食量,接着再烤。李恩会许久不曾畅快的吃过牛肉,在旁边看的挠墙:“喂!管将军,纵然是他更精贵,好歹给我半块,以报我当年送药之恩啊!”

管平波心道,只怕你不想吃。孔彰一口气吃了七八块,见他速度慢了下来,管平波笑问:“吃饱了么?”

孔彰点点头,道了声谢。

管平波又递了个银壶过去:“羊奶。”

孔彰接过银壶灌了几口,道:“你很了解西域人。”

管平波但笑不语,看着孔彰吃饱喝足,命人收拾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些不要紧的西域风光。孔彰以为她预备慢慢磨,笑了笑,念其用心招待,也随意往地上一坐,捡了些趣事说了。管平波东拉西扯,光线越发暗了。管平波熬了两天两夜,面容已有倦色。孔彰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的马:“那匹金色的叫巴特儿,不大听得懂汉话。”顿了顿,道,“人不能随便放,马却不妨。若有可能,放他回西域吧。”

管平波却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方才吃了不少东西,觉着撑么?”

孔彰莫名其妙:“你不该我刚吃完的时候问么?这会子,便是才吃撑了,也克化些了。”

管平波嗯了一声,轻声道:“你不会死的。”

孔彰道:“你爱才之心我看见了,当我们没缘分吧。”

管平波突然站起来,收起了方才的笑颜,面无表情的道:“请你看一场戏。”

话毕,吹了声清亮的口哨,就有几个战兵,拽了一只土狗进来。李恩会用手指敲着栅栏道:“吃狗肉嘛!狗肉总该轮到我了吧?”

管平波再没了方才的和气,眼风冷冷扫过,煞气十足!李恩会被她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土狗似感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挣扎,却是怎生也逃不脱。一个铜制的锥形物体塞到了狗嘴里,乌黑的汁液一点点灌入,而后抽出椎体,用绳子把狗嘴绑了个严严实实。孔彰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那只狗身上。

管平波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看狗!孔彰的心跳慢慢加速,不多时,狗开始抽搐。呜咽从狗的喉咙溢出,因嘴巴被绑住,发不出更大的声响。四肢痛苦的支棱着,身体形成了极扭曲的弧度。孔彰心中一颤!这是什么!?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没有杀过狗,这种似曾相识之感,到底从何而来!?

“孔将军。”管平波的声音有些晦涩。孔彰隐隐觉得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但管平波不如他愿,缓慢而清晰的道,“所谓破伤风,从来没有当天发作的。”

孔彰的心接连漏跳了好几拍!

“能即刻发作的,只有马钱子毒。”管平波的声音好似被罩在罩子里,听不真切,又顽强的钻进孔彰的耳朵,“惊马的方法,有十数种。迦南夫人,非死于命数,而是谋杀。”

孔彰呼吸陡然急促,抓着栅栏的手,青筋直爆!脑子里电光火石间,串起了所有细节!端悫!是端悫!他进城的时候,遇见过端悫!是她杀了迦南,因为要得到自己,杀了迦南!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她对已亡故的迦南抱着异常的敌意,对两个孩子也格外的不能容忍。

怒火在心中疯狂燃烧,直冲脑门,过激的情绪,让他有些晕眩。迦南濒死的模样犹在眼前,那时的他抱着迦南,无助的感受着她从奋力挣扎到渐渐没了力气,然后一切戛然而止。他到死都不会忘记,当年无能为力的自己!

孔彰强压着滔天怒意,怒目切齿的问:“你如何得知?有甚凭证?”

管平波怜悯的看了孔彰一眼:“在中原,马钱子并不稀奇。只要知道迦南夫人的病情,略通医理的人都知道的。”

孔彰死死盯着管平波,良久,猛的扭过头,质问方坚:“你听过?”

方坚没说话,迦南夫人头日惊马次日便得了破伤风死了,京城里的人又不是傻子,只没人去同孔彰说罢了。孔家站了晋王,孔彰元配死了,不是更好么?这个西域来的年轻人,太不熟悉京中的龌龊了。

方坚的沉默,等同于证实了管平波的话。孔彰方才强行压下的愤懑加倍的反噬!他死死的抓着栅栏,咬紧了牙关,竭力的隐忍着什么。看他的样子,接下来的话,管平波险些说不下去。但一千人的骑兵营,没有孔彰镇着,她没有吞下的把握。用力把孔彰的手指从栅栏上一根一根掰开,安静到落针可闻的牢房内,清脆悦耳的铃铛声落在了孔彰掌中。

孔彰看着手中忽然多出来的发箍,足足怔了半柱香。愤怒席卷过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谁的发箍?为什么跟孔娴孔博的那么像?管平波给他发箍做什么?万千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但他始终不敢去想那个最可能接近真相的答案。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滴落,他的嘴唇都有些发青,本能的大口呼吸,却好似被闷在水中,怎么都提不上气来。

发箍上的铃铛细碎的轻颤着。镶嵌着红宝石的发箍,在阳光下会发出夺目的光芒。儿女的笑颜猛的刺进了孔彰的脑海,熟悉的响动,与记忆中的重叠。

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发箍,他狠狠的咬了下舌尖,用剧痛逼迫自己冷静。他在雁州时接到的家信,孔娴与孔博异常的同时病重,当时就有怀疑。孩子们真的被害了?还是管平波在最后诈她?视线落回发箍上,如果孩子果真遇害,管平波又在其间扮演了什么角色?插手了多少?

思绪无比的混乱,想不出个所以然。孩子很有可能夭折的消息,让孔彰的眼睛迅速变的血红。他不愿相信那是真的,抬起眼,死死的盯着管平波,宛如草原上狩猎的猛兽,充满了杀意!

如果你才是罪魁,我会让你碎尸万段!

管平波后背汗毛登时炸起。若非确定孔彰逃不出铁笼,如此骇人的杀意下,她立刻就想夺路而逃。

然,管平波欲降服孔彰,她不能流露出丝毫对绝对力量的畏惧。略作调节,明亮的眼睛平静的直视着孔彰。二人无言对峙,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突然,地牢的隧洞响起了脚步声。孔彰的后背本能的绷紧,视线没有离开管平波的脸,余光却瞥见了个年轻的女人。待看清那女人的面容时,不由愕然!

来人为何会长的像他母亲?阴谋的氛围越发浓郁,孔彰身上的暴虐腾起。到底是谁,在算计他?算计他全家?

心心念念的窦姑娘从容而来,李恩会并不觉得多意外。只是气氛诡异,他谨慎的没有开口,而是紧紧盯着她。大功的孝服,窦家谁死了?为何管平波又没穿孝服?

陆观颐的脚步很轻,然而她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孔彰的胸腔里,震的他胸口发紧。就在陆观颐距离孔彰三尺开外,管平波阻止了她。栅栏的间隔能让孔彰的手臂通过,不能让陆观颐进入他的攻击范围。

孔彰的呼吸变得轻微且绵长,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判断着目前的局势。

简直是天生的猎手!管平波心中暗赞,幸亏被她逮着了,否则必是战场上的劲敌!

“彰哥儿,我是大姐姐,还记得我么?”陆观颐像极了姑母的声线,轻柔拂过孔彰的耳膜,“那年在京中,我们见过的。”

孔彰怀疑的看着陆观颐,没有冒然开口。

陆观颐抿了抿嘴,缓缓挽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交错的鞭痕。

孔彰怔了怔。

“你做了驸马后,洪让怕姑姑知道他虐待我。便想治死我,死无对证。平波救的我。”

孔彰的视线落在了陆观颐的手臂上,而后视线下移,仿佛方才见她走路有点跛。

陆观颐垂下眼:“被洪太太打的,次后平波请人治过,远不如当时跛的那么明显了。”

陆观颐的出现,打破了僵局,也让孔彰略微放下了点戒心。他小时候跟陆观颐玩过,孔家也确实把陆观颐托付给了洪让。陆观颐的眉眼像陆氏,却比陆氏漂亮的多。无依无靠的美人,会经历什么,此刻的孔彰比谁都清楚。

似乎是怕吓着看起来娇弱的陆观颐,遍布在孔彰周身的煞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可就在此时,陆观颐骤然落下眼泪,哽咽着道:“彰哥儿,姑姑她……自尽了……”

孔彰的脑子嗡了一下,轰的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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