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你是不同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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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吓得倒退三步,手指甲死死抠住衣裳上的绣花。

明明觉得就他这年纪,说这话一定是气话加吹牛,绝不可能成真的……可是,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莫名就有点信了。

她却也不甘服软,指着自己的眼睛:“那你来呀,你有种先剜了我的眼珠子去!”

他哼了一声:“暂且存着。你若再不听话,早晚我亲手给你剜了下来。”

也省得再出去这样惹是生非。

兰芽大怒,心下更是无尽的冰寒,便一指道路尽头:“你滚!”

他眯眼盯着她,缓缓道:“你这物件儿是我的银子买的,你欠我的,无权叫我滚。”

兰芽恼得登时上当,抓过毛笔垫在膝盖上就想给撅了。

可是一来她没那么大力气,二来……她转念一想就猛然一拍脑袋:要是真给撅了,那可不正合他的意了?

她便收好了毛笔,故意扬声大笑:“还想骗小爷?你下辈子吧!是你银子买的又怎样?我还就不还银子了!如果想要跟小爷追债,小爷就把这两样物件儿给你,让你自己留着看!”

凤镜夜双耳又是一片轰鸣。这些年,还没人能这么气着他。

却偏偏,她那话听起来条理清楚,无可反驳!

兰芽看他脸上白得已经发青了,便笑起来:“瞧,这便是小爷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还不服输?”

他冷冷盯着她,上前抓过毛笔就给亲手撅了。

银子,既然是给她使了,他本来也没想讨还。

兰芽也大吃一惊,眼睛里倏然便滚满了泪水。那泪水盈盈的,含着委屈,好几次险些掉下来,却被她自己给忍住了。

她跑过去捡起地上被掰断的毛笔,扬头冷冷盯着他。

“你知道么,我本以为你是与众不同的。便如那小木人儿,街市上刻出来的纵然有人的五官,却终究还是个木人儿,面目神情没有半点人的生动。可是你把它们‘救活’了,你给改过的木头人虽然还是木头的,可是眉眼里却有了人的感情。”

“我便以为你是不同的,以为你是知己,以为你能明白我心里的想法。我爱画画,可是我不爱画出来的个个都是木头人,我想我笔下的人都是活的,都是血有肉的。我以为你能跟我一起看,你能看懂我的心。”

“却原来,你也是个木心泥胎,你原来也根本就不懂!”

她含泪一口气跑回府去,将妆奁上的一排精心爱护的小木人儿都捧起来,一溜烟跑到他房间,全都砸在他床铺上,便含泪离去。

那个晚上岳麓等小子们都同情地冲他叹气,说好容易以为你能当上小姐的亲随了,却没想到又把小姐给得罪了。

眉烟都来忍不住冲他吼:“你可真能耐,自从你来了之后,小姐每天都能叫你给气哭一回!”

那个晚上他皱着眉头盯着一榻的小木人儿,就站在月亮地儿下。

看着看着,那些小木人的眉眼便都混成一片,渐渐汇成了她的模样。

世间人千千万万,可这般浮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的,只有那一双眉眼。

他叹口气,坐下掏出匕首来,就借着幽微的月光雕刻起来。

天光放明,手机的木头已经脱胎换骨。那副含羞带桥,薄愠微颦的模样,不再是任何一个小木人儿,而成了他眼前唯一能看见的容颜。

晨光青蓝,他站在内宅门口。

二门紧闭,是他永远无法一步跨越的禁地。

他左右看看,便悄然拧步飞身,攀上了墙边的梓树,再一个回身便无声落进了内宅墙内。

贴着墙根儿无声地走,找到她的房间。

借着幽蓝晨光,他将那小人儿搁在了她的门廊下。

上回她扯谎,说他刻了木人来跟她赔礼;那这一回,他便当真这样做一次吧。

反正做与不做,她都已经将那话传扬出去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叹气。

他也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本该放下小人儿就走的,却还是忍不住悄然进门去看了一眼她的睡颜。

娇憨无比,却还嘟着小嘴儿。

而她枕边,那根被撅折了的毛笔已经被她自己用纸粘合起来了。

他小心抽开那画卷再看……

莲足、藕腿、蜂腰之上……却被换成了他的脸。

凤镜夜盯着那张螺旋展开的小纸条,一时之间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悲是喜,是忧是愤。

纤丝不挂的仕女身子上,是他的脸……

这必定是她伤心极了,恼怒极了之下,才使出的报复他的法子来。

若是这张画儿叫人给瞧了去——那他堂堂建文皇太孙就不用活了。

他叹了口气,还是将毛笔揣进了自己怀里。

日间寻了个由头出府去,在市集里见了伪装成丝绸店掌柜的紫府档头。

档头将他的禀报全都一一记录,不外乎是这些日子他在岳府里的所见所闻,关乎岳如期都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骂了什么娘。

档头记录完毕,显然有些意犹不足,便又启发道:“前些日子皇上难得上了早朝,朝上两派大人又为了对草原小王子的态度而吵了起来。岳如期回府之后,难道就没议论过对皇上的态度?”

身在紫府,凤镜夜太明白档头这样的引导,就是想罗织岳如期的罪名。

他想了想便摇头:“并无。”

档头还不甘心,便又启发:“人无完人,他在自己的府里,总归会做些出格的事。小夜啊,你一定看出来过,你一定不会辜负厂公和皇上的期望,是不是?”

凤镜夜无奈,只得缓缓道:“他倒是有一宗出格的事:他过于溺爱他的女儿。”

对于兰芽,档头也听说过:“就是那位被皇上亲自召进宫女,与秦翰林的公子书画合璧,被皇上数次亲自赐下吃食的小姑娘?”

凤镜夜也十分不希望事情牵扯到兰芽。而是比起紫府要着意搜罗岳如期在官场傻瓜的罪名相比,总归溺爱自己的女儿算不得大错。他便也点了头。

那档头便挑了挑眉:“听闻上回书画合璧的事,就连皇上都要为一对小儿女指婚。虽说皇上只是那么一说,并未正式下旨,但是仿佛那秦家的父子都当了真。如此说来,正好将秦翰林和岳如期打成一党,将来不管谁出事,另外一个必定也跑不了!”

凤镜夜只觉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此时的他还年幼,还无法走进紫府的核心,所以他哪里能想到,此时紫府督主公孙寒早已盯住了岳如期和秦钦文,嫉恨他们二位屡次上疏弹劾厂卫之事,于是伺机寻他们俩的罪名,落力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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