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薛崇训听得二人扯皮,猜着那“书袋子”可能指的就是殷辞的外号。鲍诚这厮倒是圆滑:知道李逵勇实诚还有点傻气,不怕得罪他,却帮着殷辞在面前说好话,真真一个左右逢源。
李逵勇不服气道:“俺说是花架子把式,你别不信!不信俺带左旅一百人操|木棍,让他们两千人来攻也攻不破,信不信?”
薛崇训这时说话了:“那就试试,飞虎团是骑兵,允许你们骑马。”他的话就是命令,一个将领去通知殷辞去了,而李逵勇则转身去带飞虎团左旅。
“兄弟们,收好兵器,去校场上拿木棍,教教那帮小子怎么干仗。”李逵勇大咧咧地吼道。
一个将领小声:“萝卜头还真要较个劲。”薛崇训听罢沉默不语,只坐在马上看着。
远处的敞篷马车上殷辞向这边看了一眼,只得下令众军结成阵队和飞虎团左旅分两边站定。校场上一阵哗然,大概是觉得这么多人和一百人打架实在太扯淡,人数二十比一,新军中很多人觉得是一种羞辱,已开始骂骂咧咧地吵将起来。
那边的将帅们拿马鞭噼啪地甩着一阵吆喝,总算让大伙安分了些排好队形。准备妥当之后,依然像刚才那样两边对冲……两千人冲一百人。
大小两股人马大喊着冲在一起,这下可不像起先那样在合拢在中间然后对打……如今一个照面,飞虎团左旅立刻就破了寿衣军的防线,直|插|而入。那些新兵拿着木棍上来堵,却被打得哇哇痛叫,完全挡不住,那些骑士手里的棍子像长了眼睛似的指哪打哪干脆利索,新兵们慢了一拍就被打得哭爹喊娘没有招架之力。
中军殷辞大喝道:“传令,第四团左出,截断马队!”
鼓声隆隆,令旗不断挥动,可悲剧的是飞虎团马队横冲直撞冲得新兵阵营中一片混乱,其军令根本无法及时付诸实际行动。得到命令的第四团校尉的嗓子都快喊破了,但手下的阵脚已经混乱哪里能协调一致?大伙乱糟糟地冲,个个怒气满面杀气腾腾扑上去,可刚到就挨揍。
殷辞见状坐了下去,不再下任何命令。
那些一肚子闲气的新兵只顾乱扑,有的耍赖顶着挨打去把马上的骑士给拉下来……这要是实战,一刀就完了,哪能给你机会顶着挨打拉人?
“换!”李逵勇突然大喝一声,声音之大宽阔的校场上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旅骑兵效率地向中间聚拢,组成了密集的防御阵形。任那人潮汹涌的新军围过来,可接触面只有那么丁点,这种群架又没弓箭,人再多也拿别人没办法。
薛崇训瞧着校场上闹哄哄的一大片人就像赶集一般,叹了口气道:“就到此为止罢,甭打了。”
他顿时颓然地调转马头,正待要走时,忽见城门那边三骑策马而来,中间那人不是剑南军将军李奕么?
薛崇训回头看了一眼那群散乱的寿衣军,没好气地说道:“没事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李奕策马过来,看了一眼校场上闹哄哄的场面,抱拳道:“我到州衙寻薛郎,王少伯说您到城北校场来了,我有急事只得赶了过来。”
薛崇训问道:“何事?”
李奕急切地说道:“刚接到节度使调令,已下令剑南军随同薛郎西进增援鄯城。”
薛崇训呆板的脸上顿时就生动起来,多了几分喜色,忙问道:“南线唐军主力已经击败吐蕃了?”
“还没有结果,但鄯城军在敌众我寡缺少补给的情况下苦守城池长达两个多月,节度使没法弃之不顾,所以下令剑南军全军西进,为鄯城军解围!薛郎也和我们一块去。”李奕说道。
薛崇训有些疑惑问道:“程节度使专门说要我也一起去?现在鄯州州衙的防务是剑南军在管,你们全军出动,这里就成了座空城,就不怕吐谷浑调出轻骑奔袭鄯州?”
李奕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就不是我辈知晓的了,既然是节度使的军令,只需受命出击便是……薛郎不是新招募了一支两千人的团练军么,让他们守城。”
薛崇训回头看了一眼校场,现在倒是像模像样的恢复军纪了,可这帮人……如果真有敌兵来袭,他们守得住个毛。
“事不宜迟,鄯城危急,有了节度使的调令,我们尽快出发吧!”
“好,李将军去集结军队,我回州府交待了事便走。”既然是去救张五郎,薛崇训自然赞同得干脆利索。至于鄯州城的安危,他虽然是刺史,但实在不是很关心,根本没啥父母官的觉悟。就算城真被攻破了,账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薛崇训和众将士一起向城中走,在路上心里想:虽然南线还没结束,但程千里一定得到吐蕃军快要撤退的消息了,否则他坚持了那么久,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程千里这样的人老谋深算,应该是啥事都先布置好才做的人,绝对不可能临时良心发现下身决定。
只要吐蕃一准备撤军,其仆从国吐谷浑肯定跑得飞快,他们在鄯城耗了那么久屁好处没捞到早已苦不堪言,恐怕不可能有任何战略进攻的心思。这么一想,鄯州是比较安全的。
程千里这手倒是玩得恰到好处,在战争结束之前派兵援救,既达到了作战目的,又不容易落下见死不救的话柄……所谓既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大约就是这样。
“准备些粮草,飞虎团随我西行。”薛崇训想罢对鲍诚说道。
他又想了想:鄯州可能没什么危险,这种猜测可能性很大,但仍是猜测……敌兵就在几十里地外,这座空城并不是完全安全。所以他决定把程婷也带上,就没啥顾虑了,王昌龄作为他的谋士自然要跟着一起。
无论如何,事情总归有了解决的希望,薛崇训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正看到州衙的墙边有一株腊梅正迎雪开发,坚毅的花朵,仿佛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
鄯城一片死寂,敌兵老早就不再频繁进攻,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封到了积雪之下。百姓躲在家里,市集街道上鲜见行人,这仿佛是一座死城。
但表面下的平静并非安宁,军中暗流涌动,兵变的阴影挥之不去,就如空中的阴霾。
一处不透光的屋子里,几个将领正围坐在一盏豆粒大的油灯旁,光线十分幽暗,仿佛不是在白天而是在晚上。
“陈团练挟持幽禁主将,是以下犯上,我等所为并非兵变而是靖难,有功无过!”
“说这些空话干吗用?反他娘的,咱们就是不想吃人。泅营那帮罪犯是从外乡来的,他们为了活命自然没啥顾忌,咱们可是鄯州土生土长的,吃了乡人以后还怎么做人?大伙不如死了痛快,免得父母兄弟被人戳背脊。”
“赵兄弟,我等兵变不能用这个由头。虽说是这么回事,但有明摆着的理儿,他陈团练挟持主将就是叛乱,师出有名我等为何不用?”
“别瞎扯了,赶紧商量妥当,啥时候干!罗都尉肚子里墨水多,想得周全,咱们就听你的罢!”
主张要师出有名的罗都尉不慌不忙地说道:“咱们这里有四个人,我手里有三团兵马、你们几个校尉各有一团,一共五团人。虽然人少不占优势,但不要再对别人说了,一则防备泄漏风声,二则兵贵神速说干就干!陈团练此举不得人心,到时候干将起来,其他人不一定会帮他,所以咱们别怕人少,胜算很大。”
众人听他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顿时多了几分信心,都点头称是。
罗都尉又道:“那三团人的泅营是陈团练的死忠,必须除掉!他们现在正在西城当值,酉时换值回西营房休息。咱们就抓住这个机会,酉时过后两炷香,便动手:他们劳顿了一整天回营定然松懈,正是大好良机。我、赵校尉、黄校尉,集中五团兵马重点剿灭泅营,其他二团直接冲守捉行辕,控制中枢并救出张将军。这两件事做好后,胜负分矣!”
“罗兄说得对,除了他的死忠,又有将军主持大局,一个命令下去,陈团练还扑腾什么?”
罗都尉沉声道:“就这么说定,酉时后两炷香时间,以南城谯楼的钟声为号,听到钟声,你们就带兵各奔目标!记住,这么对将士们说:陈团练挟持将军犯上作乱,我等靖难立功,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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